翌日一早,武鬆二人收拾停當,出了酒店。臨別之時,亥言將十貫錢交於掌櫃,囑咐他好生照看種安。掌櫃自然會意,連連點頭應下。


    二人先繞到藏刀處取了戒刀,然後直奔葛嶺而去。


    葛嶺下,西湖岸邊稀稀落落地停著幾艘客船。


    此時尚早,進山上香的人不多,山徑之上偶有三五名香客,也都不是去清雲觀的。


    待武鬆二人拐上通往清雲觀的小路,前後已是難見人影。半柱香功夫,清雲觀的山門已隱約可見。


    武鬆就這樣大模大樣地向山門走去。刀未出鞘,但目光中已殺氣畢現。


    門口的道士見一僧人進門,正欲行禮,一抬頭卻看見這僧人背插戒刀,沒有左臂,頓時一驚,慌忙向觀內跑去。


    少傾,一長須道長從靈官殿走了出來。這道長年約五十上下,束發盤髻,頭戴混元巾,身著青色道袍,手執拂塵,看樣子像是觀主。


    “貧道揖首了。”這道長上前躬身施禮,“敢問大師此來有何貴幹?”


    武鬆並未搭理,他隻是掃了這道長一眼,眼光就望向了他身後的大殿,嘴角冷冷一笑。


    眼前的這道長並非習武之人,不過他身後的殿內,一隊金人的勁卒正虎視眈眈。


    千夫長斡不裏此時正在其中。


    他沒想到過武鬆會來,更加沒想到武鬆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就闖了進來。


    “這禿驢究竟是什麽來頭,竟敢如此托大。”斡不裏心裏暗忖。


    “少在此囉嗦,快叫你那金國主子出來受死。”武鬆高聲喝道,“若等到禁軍到了,少不得拆了你這破觀!”


    武鬆這話雖是對著道長喊的,但卻是說給藏在殿內之人聽的。


    斡不裏一聽,心裏果然一驚,“這禿驢果然是有備而來,居然召來了禁軍。”


    情急之下,斡不裏顧不得許多,連忙吩咐手下千萬擋住武鬆,自己一路向後殿奔去。


    七王子此時正在後殿的西廂房之內,道觀被破事大,但七王子要是有什麽閃失


    ,事更大。


    武鬆見殿內並無動靜,心生一計。


    隻見他一個健步越過那道長,探下身來,單手握住了殿前的那座香爐的一足,猛提一口氣,生生將爐舉了起來。


    這座三足鼎香爐乃生鐵所造,高過半人,周圍也有五六尺,少說也有六七百斤。


    尋常人,須得兩三個大漢方能抬得動,可武鬆卻單手將其拎了起來。


    一旁的道長已是驚得目瞪口呆,但更吃驚的還在後麵。


    武鬆提爐在手,稍作喘息,腰身發力,單臂一掄,將香爐擲向了靈官殿。


    一團黑鐵,帶著風聲,閃著火星,直衝殿內。


    武鬆這一擲,如雷轟頂。藏在殿內的那隊金人頓時四散奔逃,但也少不了有幾人被濺出的火星瓢到,疼得嗷嗷直叫。


    幾百斤的香爐正砸在殿內的供案之上,頓時香灰四濺。隻是瞬間,供案上的綢布就被點燃,火苗竄起。


    觀內大亂。


    幾名金人從殿內搶出,揮刀撲向武鬆。另有幾人則忙著去撲滅供案上的火苗。


    武鬆見狀,也不和撲到眼前的這幾人糾纏,一躍而起,飛身搶到殿內,專打救火之人。


    斡不裏聽得身後一片混亂,更加快了腳步。


    七王子完顏傑律此時正在西廂房內,斡不裏也顧不上許多,衝進房內,拉著完顏傑律就走。


    西廂房後有道便門,直通觀後的山坡,正是特意為不時之需所留。隻要上了山,整座葛嶺道觀密布,還有不少修士的民居。


    禁軍來了?完顏傑律對這個消息頗有疑惑。此處的秘密,知曉的人本就不多,何況還有杭州通判這樣的要員通風報信,這禁軍如何會突然殺到?莫非......


    但前殿的確傳來了陣陣喊殺聲,也容不得他再多想,隻能隨著斡不裏,在一眾隨從的簇擁下向房後那道便門奔去。


    出了門,有一條崎嶇小路通往後山。由於長年無人行走,這條山路幾乎已隱沒不見,隻有拔開雜草和藤枝才能看到石塊鋪成的路麵。


    待沿小路攀上山坡,完顏傑律向山下望去,清雲觀已是濃煙滾滾,火勢凶猛。


    完顏傑律一陣心痛。


    但他心痛的不是這座苦心經營多年的道觀,也不是道觀裏那些可能尚未逃生的金兵,而是他從四處搜羅來的那些名家字畫,其中就有那帖《閏中秋月》。


    兵書還沒到手,如今又失掉了剛得來了宋庭墨寶,完顏傑律不由長歎一聲。


    斡不裏以為七王子是為道觀可惜,連忙勸慰道,“殿下不必傷心,這南蠻之地遲早都是我大金國的,今日之失,他日必讓他們百倍奉還。”


    “當真是個武夫,懂個屁!”完顏傑律心裏暗罵,臉上卻不便發作。


    亥言覺得自己挑的這地方不錯。


    在武鬆直闖山門時,亥言沿著山坡繞到道觀後麵。


    他躍上一棵大樹的樹頂,樹頂之上,清雲觀的布局一覽無餘。


    清雲觀看似不大,縱深卻長達七八十步,果然是深藏不漏。


    亥言仔細觀察了一番,道觀坐北朝南,依山而建,東麵是陡峭的山崖,西麵則是緊挨著山坡。


    如果山門已無去路,唯一能逃脫的地方必定是西側。


    果然,隨著清雲觀濃煙四起,一隊人從道觀西側撤出,勿忙向後山逃去。


    亥言隻認得其中一個是斡不裏,其餘幾人皆是宋人打扮,其中一人身著長衫,頭戴方巾,被眾人簇擁在中間,想來必是重要之人。


    亥言在樹上看得真切,斡不裏一眾人沿山而上,向著葛嶺以西逃去。


    聽到山上傳來三聲如鷹唳般的嘯叫時,武鬆已經放倒了十餘名金人。


    這些金人和他昨日在西湖西岸遇到的一樣,悍勇異常,死戰不退。


    好在武鬆並沒有想取他們性命,隻是想讓大火燒起來。眼見火勢蔓延開來,靈官殿已是不保,武鬆一躍跳出戰團,循著嘯聲向山上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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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武鬆現在的腳程,隻要方向無誤,追上金人並不是一件難事。而亥言發出的鷹唳之聲已是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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