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燒清雲觀之後,武鬆二人一直等到天色黑盡,才趁著夜色,越過城牆返回了杭州城內。


    翻躍城牆這事,對於亥言自然不在話下。而自從跳了一次山崖,武鬆也自知有馭風之力,此番正好可以再試試。


    杭州城的城牆不算高,約兩丈有餘。武鬆一躍而起已是一丈有餘。半空中,武鬆腳尖再點,借城牆之力又躍起數尺,如此交替而縱,三四步之下,已是躍上牆頭。


    看著武鬆落下,已經站在城牆上的亥言一臉滿意的笑容。


    “武都頭,你就馭風之力又見長了。不出幾日,你怕是就能淩波而飄了。”


    “當真,你這小和尚莫要哄我,我可不會水。”


    “在武功之事上我從不開玩笑。”


    “是嗎?”武鬆也正色道,“那其餘諸事,你已經誆騙過我了?”


    “武都頭你......”亥言有點措不及防,“你見長的看來不止拳腳上的功夫。”


    言罷,他扭頭獨自走了。


    武鬆看著亥言的背影,笑了。


    ......


    一連三日,武鬆都沒出過客棧的門。獨臂和尚的身份還是太惹眼。


    獨自在客棧裏,武鬆也有了靜思的時間。而且,盤膝打坐,閉目沉思本來就是他之前生活的一部分。


    自從入世之後,武鬆一路經曆了諸多事情,不知不覺中卷入了兵書之爭。幾次出手,打了官兵,跳了山崖,燒了道觀......


    這樣的日子和往日做梁山好漢時很像,雖然據亥言所言,那些日子其實並不存在。


    但他覺得,這些日子裏的他正是他該有的樣子。或者說,如果重來一次,他肯定還會義憤難平,仗義出手,殺該殺的人,救該救的人。


    他突然想起來,當年在六和寺和眾兄弟作別,宋江隻留給他四個字:任從你心。


    而入世那日,亥言也對他說了同樣的四個字。


    他不知道今後還會發生什麽,但他突然間有了一種渴望,渴望在這個並不太平的世界做點什麽。


    武鬆雖三日未出門,但酒卻一日不少。


    亥言每日回來,總會帶回一壇上好的女兒紅。


    當然,也會帶回杭州城裏的消息。


    柳如煙要去知府府上賀壽,聽到這個消息時,亥言有些吃驚,但卻也不意外。


    柳如煙既然和老種經略相公有如此淵源,自然絕非一般的青樓女子。她突然要去知府府上賀壽,也絕非去獻歌舞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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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亥言一邊看著武鬆喝酒,一邊托腮琢磨著什麽。


    “那日在山上,你見過柳娘子的身手,如何?”亥言突然問道。


    “劍法精妙,很厲害。”


    “有多厲害?”


    “嗯。”武鬆沉思了片刻,“梁山中的三位女將應該都不是她敵手。”


    “那和你比呢?”


    “這......”武鬆微微一愣,“說實話?”


    “當然。”


    “五十招之內,我未必勝得了她。”


    亥言聽罷,沉思了一會兒又問道,“倘若她要刺殺知府大人呢?”


    武鬆又是一愣,隨即道,“如果知府的軍士不披重甲,恐無人能攔得住她。”


    看著亥言一臉苦思之狀,武道追問道:“你為何有此一問?難道......”


    “我也不是十分肯定。”亥言道,“隻是覺得有此可能。”


    “那柳娘子為何要殺知府?”


    “我要是知道,就不用在此苦想了。”亥言忍不住白了武鬆一眼。


    “那你何不直接去問她。”


    “你讓我去青樓?”亥言沒好氣地道,“大宋雖然世風開放,但我好歹也是個出家人吧。”


    “誰讓你去青樓了。”武鬆道,“虧你一向機靈,難道你不能去燕勒居嗎?”


    聞聽此言,亥言頓時眼前一亮,一拍腦袋,“哎呀,真的。我怎麽沒想到。”


    “事不宜遲,明日就是知府壽宴了,我這就去燕勒居。”亥言轉身就往外走,“回來給你帶兩壇女兒紅。”


    正午的燕勒居,客人不算多。


    亥言走到櫃台前,先掃了一眼四周,然後低聲對著掌櫃道:“煩請告知你家小姐,就說有個小和尚找


    她。”


    掌櫃是位中年男子,聽到亥言的話,微微一愣,旋即露出了職業的微笑。


    “這位小師父,在下不明白你在說什麽。”掌櫃道,“若是喝茶,請裏廂就座,若是化緣,且稍等。”


    說著,掌櫃從櫃台下摸出幾文銅錢,笑著遞了過去。


    亥言看了一眼掌櫃手裏的銅錢,笑了。


    “你既然身為掌櫃,可知這燕勒居名字的來曆?”亥言突然問道。


    “小師父何來此問?”


    亥言沒接話,而是念起了範仲淹的那首《漁家傲?秋思》:


    『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四麵邊聲連角起,千嶂裏,長煙落日孤城閉。


    濁酒一杯家萬裏,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發征夫淚。』


    一首詞念完,掌櫃那裝出來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他警覺地掃了一眼四周,把亥言拉到一邊,低聲問道:“你究竟是何人?”


    “罷了,小僧也不為難你了。”亥言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你隻需將此信交於你家小姐,她自會明白。”


    掌櫃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信函。亥言又道:“倘若要尋我,可到城南高朋客棧。”言罷,轉身出了店門。


    信不長,隻有寥寥數語:安無恙,山神廟一別,甚念。觀有賊,出家人亦敢金剛怒目,盼複。


    亥言相信,柳如煙但見此信,必然會明白。


    一看到信,柳如煙就明白了。


    不過她並不想讓這兩個和尚插手此事。盡管她知道武鬆身手了得,亥言心思周密,倘若能得他們相助,勝算又多了幾分。


    但此番前去賀壽,是她三年蟄伏之後的蓄力一擊,此時已是箭在弦上,她不想再橫生枝節。


    柳如煙相信,成敗在此一舉。


    柳如煙剛將信收入懷中,翠荷正好推門進來。


    “可是去莫幹山的人有了回報?”未等翠荷開口,柳如煙先問道。


    “是的小姐,剛接到那邊飛鴿傳書。”


    “何字?”


    “萬事俱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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