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提審完顏傑律的是亥言、令虛和武鬆。


    武鬆不用說話,亥言給他的任務就是站在一旁,用雙眼盯著完顏傑律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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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招很管用,完顏傑律該招的不該招的,全招了。


    汴京城裏的情勢果然是越來越壞了。


    據完顏傑律所言,金國大軍的確已經計劃北歸了。因為,眼看就要開春了。


    從汴京到上京,有近三千裏之遙。他們南侵時是依靠閃擊戰,一路金戈鐵馬,但北歸時已經變成另一支軍隊。他們車馬上裝滿了金銀珠玉和女人,且不說,這是一支已經心滿意足,無心戀戰的軍隊,就是行軍速度也將大大減緩。


    此去上京,非一兩月是到不了的。


    不過,在準備撤離之前,金人還做了幾件事。


    按完顏傑律的說法,金國皇帝廢黜趙檀的詔書已經送到了。之所以還未正式宣詔,隻是因為二位金國元師還在物色另立新君的人選。


    據說,中書少宰兼河北割地使張邦昌是不二之選。


    此外,完顏傑律還透露了一個消息,就是康王趙杦的母親韋氏和康王妃邢氏也已被扣押於金營中。


    聽到這個消息時,亥言心裏一震:金人此番南侵已可謂將宋室一網打盡,唯一還有所忌憚的就是統兵在外的康王。如今康王的妻母落入金人之手,怕是又會橫生枝節。


    不過當問及金軍北撤的時間和線路時,完顏傑律卻表示並不知曉。


    “你當真不知?”令虛厲聲問道。


    “小王豈敢隱瞞,北歸一事事關十餘萬人,又豈可草率決斷。”完顏傑律道,“況且,如今各位好漢劫了小王,就算是真有計劃,也怕要另作打算了。”


    亥言覺得完顏傑律說的也有道理,況且看他一心隻求能活命,有問必答,想來也不敢隱瞞。


    “那我再問你,金軍如今在汴京有兩個主帥,究竟誰人作主?”亥言問道。


    “這......”完顏傑律一時不知亥言何意,“二位元帥各領左右軍,並無主次之分。”


    “真無主次之分?”亥言小眼一眯,追問道,“你王兄身為王子,難道不高人一頭?”


    “哦,我王兄雖是王子,但完顏宗汗也是國相之子。而且他隨先皇征戰多年,戰功卓著,在軍中頗有威望。所以,即使是我王兄也要讓他三分。”


    亥言的用意,令虛也已經猜到了七八分,隻是當著完顏傑律的麵不便明說。


    “敢問各位好漢,可否放小王一條生路?”眼見亥言等人不再追問,完顏傑律試探道。


    “你怕甚?”亥言白了他一眼,“宋室一脈,上到太上皇、少帝,下至諸王、帝姬都已在你王兄之手,我等卻就隻有你一人,你還怕你那王兄不管你?”


    聞聽亥言此言,完顏傑律心裏頓時涼了一半。一則,他知道自己如今已經成了人質,二則,他素知自己的那些兄弟是如何對待俘虜的,若真是“禮尚往來”的話,自己的日子怕是會豬狗不如。


    完顏傑律決定再試一次。


    “各位好漢有所不知,我雖


    也是金國王子,但與其他諸王子卻有所不同。”完顏傑律道。


    “哦?有何不同?”亥言問道。


    “小王母妃其實是漢人,所以小王也有漢家血脈。”完顏傑律道。


    “哼,你不是為了活命,信口胡謅吧?”亥言冷笑道。


    “血脈之事小王豈敢胡言。”完顏傑律道,“小王母妃原是雲州葉氏,世代為商。後燕雲十六州盡歸金國所據,母妃才被先皇所納。小王句句屬實,絕無虛言。”


    “你當真是漢人?”令虛不由又仔細打量了完顏傑律幾眼,“隻是你又如何證明呢?”


    “好漢又可曾聽過哪個金國王子不好弓馬,卻愛詩書的呢?”完顏傑律接著道,“諸王子之中,也隻有小王自幼受母妃所教,識漢字,讀經史,背漢賦,詠唐詩,雖身在北地,卻不忘漢根。”


    “我呸!”武鬆終於忍不住了,“你身上既然流著漢人的血,為何又甘為韃虜,以身事賊?”


    眼見武鬆衝著自己走了過來,完顏傑律嚇得不由渾身一顫。


    “小王自小就生在金國,也是身不由己啊。”完顏傑律連忙解釋道,“再說,宋金之爭本是兄弟鬩牆,當年亦有海上之盟,共伐遼賊,光複燕雲......”


    “行了,行了。”亥言打斷了完顏傑律,“不管你真是漢人也好,假意托辭也罷,不就是想活命嗎?放心,暫時不殺你。”


    當武鬆等人在提審完顏傑律時,柳如煙則帶著翠荷去尋書畫去了。


    果然,在甲字第九號馬車上,她發現了《洛神賦圖》,而且真有三卷。其中一卷是紙本,顯然絕非顧愷之的真跡,剩餘兩卷皆為設色絹本,卻也都未有名款。


    究竟哪一卷是宣和皇帝的臨摹之作?其中又有沒有可能是原作呢?


    柳如煙一時也難斷定。


    她隨即吩咐翠荷將三卷畫作盡皆收好,不可離身。


    在太公廟休整了一日之後,眾人見並無金兵追來,遂準備出山。


    由於劉浩已率所部東去,暫時沒有消息,而此地方圓百裏也再無宋軍,靜覺和令虛決定率眾先去相州。一來,所截獲的這數十車書畫需要一個妥當的存放之處,二來,可以到相州暫作休整,待劉浩那邊傳來消息,再歸隊不遲。


    當然,還有一點就是,上官令此役又斬殺了不少金兵,酬勞累數已達五六白兩,需要付賬了。而作為金主,鳴鶴派掌門張懷步的銀錢也寄存在了趙不封府內,此去相州也正好取錢付賬。


    令虛原本有意邀柳如煙同赴相州,不過柳如煙卻是另有打算。


    原來,柳如煙準備帶著三卷《洛神賦圖》返回豹林穀一趟,向恩師無涯子求教其中玄機。而且,自三年前離穀之後,她也再未回去看望過恩師。


    不過,柳如煙卻將曲正風和一眾兄弟托付給了令虛等人,讓其隨群雄同赴相州,日後也好加入宋軍,共同抗金。


    要不要跟柳如煙一同前去,武鬆先偷偷地問了亥言的意見。


    “你堂堂八尺男兒,威震武林的蓋世英雄,想去就去,何故來問我?”亥言故


    作不願理睬的樣子,心裏卻在偷笑。


    “你這小和尚,我好心來問你,卻被你一頓消遣。虧我把你當兄弟。”武鬆道。


    “對呀,你當是兄弟,當柳娘子是妹妹,既是兄妹,又有甚不好意思的?”亥言又是一頓搶白。


    “可柳妹子並未相邀,我若是說要跟去,是不是有些過於唐突?”


    “我的武都頭啊。”亥言道,“柳娘子雖是一代女俠,但人家也還是個未出嫁的小娘子,哪有讓她邀請你的道理?”


    “那我如何知曉柳妹子心裏是否有此意?”


    “哎,你笨死算了。”亥言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我且問你,你和靜覺大師、令虛道長相較,何人與柳娘子更親近些?”


    “那自然是我。”


    “這不就是了。”亥言道,“那為何柳娘子會將山寨之人托付給令虛道長,而不是你?”


    “嗯......”武鬆似乎明白過來了,“那如今又該如何是好?”


    “行了,行了。還是我去吧,誰讓我臉皮厚呢。”亥言一臉嫌棄地看了武鬆一眼,然後蹦著朝柳如煙跑去。


    “柳娘子,小僧有一事相商,還望娘子行個方便?”亥言道。


    “小師父何必如此客氣,但說無妨。”


    “娘子應當還記得,小僧在杭州時曾問娘子借過十兩黃金。”


    “原來是此事,錢財於我乃身外之物,小師父大可不必介懷。”柳如煙笑著道。


    “誒,世間哪有欠錢不還之理。”亥言一本正經道,“不過,我等出家人一時也湊不齊這些銀兩,所以小僧想換個還法,不知娘子意下如何?”


    “哦,如何換法?”柳如煙知道亥言人小鬼大,卻不知這小和尚葫蘆裏又在賣什麽藥。


    “咳咳。”亥言幹咳了兩聲,然後正色道:“娘子此去豹林穀有千裏之遙,況且眼下戰亂不休,賊匪猖獗,這一路必凶險非常。我師兄,啊,就是你武大哥武功蓋世,定能護你周全。如此,我和師兄護衛的酬勞就當是還債了。娘子覺得如何?”


    柳如煙想極力忍住笑,卻還是不禁嘴角一彎。


    “天下哪有這麽貴的保鏢,走一趟要十兩金!”翠荷小嘴一撅道。


    “丫頭,這你就不懂了。”亥言道,“這走鏢的價錢不在於保鏢,而在於被保護之人。有人勝過千金,有人卻一文不值。”


    “那這保鏢可有期限?”柳如煙嫣然一笑,問道。


    “娘子但有吩咐,我等赴湯蹈火,萬死不辭。”說著亥言扭頭衝著武鬆道,“對吧,師兄?”


    武鬆站在不遠處,已經有些尷尬。他知道再任由亥言說下去,局麵怕是不好收拾,於是連忙走上前去。


    “柳妹子,此去路途遙遠,又事關重大,就讓我這作大哥的護送你一程吧。”武鬆道。


    “奴家求之不得。”柳如煙回道


    “丫頭,跟我來。”亥言又蹦到了翠荷身邊。


    “幹嘛,小和尚?”


    “去選兩匹好馬,準備上路啊!”亥言道,“上好的契丹良馬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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