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矢如雨,倘若那塊石頭是個人,早已被射成了刺蝟。


    武鬆仔細辨聽著飛箭破空的聲音,箭矢來自兩個方向,一個是東麵的藏經樓,一個則是北麵的院牆。


    箭雨方息,武鬆已經一躍而起,隻是一縱便已飛入了院內。他人尚未落地,但手中雙刀已然出手,淩空劈出,一刀掃向藏經樓,一刀掃向北麵的院牆。


    夜色之中,刀風嘯鳴,卻轉瞬即逝。


    緊接著便響起了一片哀嚎聲。


    藏經樓的屋簷上接連滾落下數條身影,而院牆上則是倒下了一排,仿佛是院牆坍塌了一般。


    這兩刀,武鬆已使出十成功力,刀風所至,猶如兩把巨大的鐮刀掃過。埋伏在暗處的金兵甚至不知發生了何事,就死傷了一片。


    隨著哀嚎聲響起,武鬆一刻不停,揮刀向藏經樓殺去。


    刀風又起,藏經樓的前門被瞬間劈開,夜色之中,又是一陣哀嚎。


    此時,柳如煙和薑望也先後殺到。柳如煙縱身便躍上院牆,長劍連出,又連連刺倒了數名金兵。


    待她放眼望去,才發現,在院牆之外,沿著牆根壘了一排沙袋,足有一人之高。而金兵的弓箭手正是立在沙袋上,隔著院牆開弓放箭。


    這顯然是特意埋伏在此,有備而來。


    不僅如此,柳如煙還發現,院牆之外的街道上黑壓壓一片,布滿了金兵。少說也有三四百人。


    這顯然是個陷阱。


    藏經樓裏的金兵也不少。等薑望跟著武鬆殺進樓內時,地上已經躺著七八具屍體。而武鬆已向二樓殺去。


    武鬆並非是為了殺人,隻是因為他發現一樓的箱子裏是空的。


    他一直記著柳如煙所言,需要在藏經樓尋到金子來源的證據。所以,他毫無猶豫地又朝二樓殺去。


    這座藏經樓並不算大,隻有中間一座環繞而上的樓梯通往二樓。逼仄的空間也讓金兵很難圍住武鬆,而一個個地上無異於白白送死。


    薑望衝進藏經樓時,心裏還有些擔心,擔心自己手中長槍在樓中可能會施展不開。不過,待他也衝上二樓時才發現,自己的擔心有些多餘了。


    因為,金兵已經被武鬆殺光了。整個二樓的地上已經堆滿了十餘具屍體,其中還有兩名身披重甲之人。


    薑望心裏暗暗吃驚,心裏道,這武鬆殺人的速度簡直匪夷所思,他手中這對戒刀更是神兵,居然能劈開重甲!


    樓中其實還有金兵。但眼見武鬆如此神勇,三樓上的金兵早已嚇破了膽,根本不敢再衝下來,隻是用長槍對著樓梯口。


    武鬆見金兵如此,也不再理會。而是取出隨身攜帶的火折子,打著之後,在二樓翻找起來。


    果然,二樓的箱子裏放滿了金子。借著火折子的光亮,武鬆翻了一遍,不少金錠上真的刻有銘文。


    武鬆來不及細看,隨手操起兩塊揣進了懷中。接著,他將雙刀插回後背,然後雙手一抬,將一隻箱子隨手就抬了起來,直接從窗口扔了出去。


    “走吧。”拋完了箱子,武鬆朝薑望道,“外麵金兵看來不少,此地不便久留。”


    薑望當即會意,連忙跟著武鬆下了樓。


    剛出藏經樓,一群僧人便撲了上來,而院外已是火光點點,喊殺聲四起。


    原來是僧房中那二百僧兵殺到了。


    薑望的長槍終於有了用武之地。不大的院子裏頓時殺聲四起,刀光槍影之中,又是一陣陣哀嚎。


    一見來敵,薑望心中的怨恨瞬間炸裂,立即殺紅了眼。他將手中手中長槍舞得如蛟龍入海,專往人多之處衝殺,完全就是一副搏命的戰法。


    武鬆可沒有失去冷靜。在藏經樓中,他早已察覺到了四周的金兵數量不少。


    隨著在柳如煙飛回院中,將院外敵情相告,也證實了武鬆的判斷。


    眼下,金錠已經到手,打草驚蛇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也是脫身的時候了。


    隻過,這隻“蛇”比預想得更凶,因此,需要武鬆等人選擇一個突圍方向。


    越過院牆便可出寺,但牆外已伏有數百金兵;而若是往回殺,則有僧兵攔路,而且寺中是否還有伏兵也未可知。


    思量了片刻,武鬆還是決定先越過院牆出寺再說。在此番探寺之前,柳如煙也已經勘查過地形,院牆之外就是一片街市,以二人的輕功,完全可以借助民房脫身。


    主意已定,武鬆和柳如煙交換了一下眼神,隨即便轉身朝薑望身邊殺去。


    他知道薑望槍法不俗,卻不知他輕功如何,能否一躍飛過這近兩人高的院牆。


    薑望那邊正殺得性起,突然聽得腦後一陣風聲襲來。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隻覺得肩頭一緊,自己的身子突然被提上了半空。


    他扭頭一看,才發現武鬆已挽著自己向院牆飛去。隻是這一躍,他就和武鬆一起飛過了院牆。


    落地之地,武鬆手中刀往向一掃,頓時又倒下了一片。雖然是在黑夜裏,但薑望依然能看得清楚,武鬆手中的刀根本沒有碰到金兵。


    隻是一陣刀風掠過而己。


    以刀風殺人!薑望之前隻是聽過,中原武林中有奇人異士可以做到,而眼下卻是親眼所見,心裏當即也驚訝不已。


    院牆外的金兵比預料的還多。


    原來,完顏宗哲對藏經樓始終放心不下,不僅命近衛營千夫長紇石烈文率部在此設伏,而且而索性將院牆外一條街的民房全部征用,將兵士伏於民房之中,枕戈待旦。


    這一條街整整埋伏了一個營的兵力,且皆是近衛營士卒,乃是完顏宗哲麾下最精銳之士。


    此時,近五百金兵已經將整條街道圍得水泄不通,無數火把也已經亮起。


    腳一落地,薑望沒有絲毫遲疑,一挺長槍就朝金兵殺去。


    身處生死之地,可他早已經把自己當成死人了。


    尤其是眼見麵前的是金兵,薑望心頭的仇恨之火又猛燃而起。他就像一頭失去了幼崽的猛獸,槍尖之上燃燒著複仇的火焰。


    薑望如此無畏,也令武鬆心中一動。


    這個世界上,麵對如此險境還能如此凜然不懼者並不多,還敢舍身殺向敵陣的怕是更少。


    武鬆上一回所見,還是在汴京城外刺殺完顏宗汗時,柳如煙的師兄陳琦臨死前禦劍殺向敵群。


    “薑兄弟,小心!”武鬆不由地叫了一聲。


    他也不知自己為何會突然叫出“兄弟”二字,他隻是覺得,薑望之勇,配得上“兄弟”這二字。


    薑望聽到了武鬆的喊聲,卻沒有絲毫的猶豫。他長槍頻出,槍刃就


    像長了眼睛一般,專取金兵的甲胄軟處:咽喉、肩窩、雙肘、雙腿??槍無虛發,槍如遊龍。


    柳如煙此時也已飛出了牆外,還隨手扔出了三枚飛刀,將率先衝向自己的三名金兵瞬間擊殺。待她落地之後,順勢一飄便正好來到武鬆身邊。


    她也看見了薑望衝向敵群,還看見了薑望的槍法。


    這也是她第一次直正見識到薑望的槍法,隻是幾眼,她心裏也暗自佩服。


    之前在永樂縣城,她已經見識過羅元慶的槍法,已是堪稱精妙。而今日見薑望出槍,不僅精妙之處絲毫不亞於羅元慶,其槍法之輕靈更是尤勝。


    柳如煙甚至覺得,一杆長槍竟然在薑望手中輕靈如劍,又快又準,還變化無窮,在這世間怕是也沒有幾人。


    不僅如此,薑望身為一名武將,在步戰中的身法和步法也頗為靈動,在金兵重圍之下穿花繞步,看似險像環生,實則是遊刃有餘。


    如此人才,若不是為金人效命,而是為我所用該多好。


    說話之間,金兵已經前後殺來,層層疊疊,雖然地上已經躺下了數十人,但卻無人怯戰。


    武鬆和柳如煙一提兵刃,一同向薑望的方向殺去。


    金兵一眼望不到頭,單從遠處的火把來看,也足有數百人。而且金兵從街道兩頭對進,要想殺穿防線,談如容易。


    武鬆雖然毫無懼意,但他心裏清楚,此處絕非戀戰之地。且不說要盡斬這些金兵將會耗費大量體力,而且,敵方可能隨時還會有援兵趕來。


    眼下之計是要盡快突圍而去。


    轉眼間,三人已經殺到一處。隻見刀槍閃動,頓時殺得四周二丈之內的金兵盡退。


    對於近衛營的金兵而言,他們心裏已經暗暗在打鼓:莫非今夜是見鬼了不成?明明眼前隻有三人,可這三人卻一個比一個凶狠,簡直如同鬼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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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望身上的衣袍已經沾滿了鮮血,可更紅的卻是他的雙目。尤其是知道武鬆二人已經在身後之後,他更加毫無忌憚,又要向前衝去。


    “薑兄弟,莫逞一時之氣,先走為上。”武鬆及時拉住了薑望,在他耳邊道。


    此言一出,薑望方才如夢方醒。


    他其實一直是個冷靜之人。在多年征戰之中,善於判斷形勢,曉利害、知進退也正是屢戰不敗的原因之一。


    隻是,眼見自己麾下一營兄弟盡皆戰死,其中還有不少同宗兄弟,薑望也已經失去應有的冷靜,一心隻想手刃仇敵。


    幸虧武鬆的提醒,才令他猛然冷靜了下來。


    他也瞬間明白,若是不能手刃完顏宗哲,自己一營兄弟也無法沉冤得雪,這血海深仇也無處安放。


    一切的冤仇皆要算在完顏宗哲身上。


    “走!”武鬆見薑望眼中凶光漸暗,也不再遲疑。他先猛揮了一刀,逼退了正欲上前的一隊金兵,接著一挽薑望的手臂,向街邊的房簷上飛去。


    柳如煙見狀,也一躍而起,跟隨武鬆飛上了屋頂。在半空之中,她還隨手又飛出了三枚飛刀,將最近處三名手持火把的金兵擊殺。


    夜色之中,眼見著三條黑影飛上了屋頂,金兵一陣驚呼,卻無可奈何。


    “快放箭!”為首的紇石烈文連忙下令。可是待箭矢飛出,早已不見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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