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風淩厲,直奔武鬆腦後而來。


    可那中年漢子隻覺得眼前一晃,那一刀直接劈在桌子上,刀刃深嵌入桌麵。


    那漢子尚未明白發生了什麽,一隻大手已經扣住了他的手腕,如同鐵鉗一般。


    “撒手!”武鬆低喝了一聲,手上稍一用勁,那漢子頓時吃勁不住,哎呦一聲,手便離開了刀柄。


    此時,那漢子手腕上的脈門已被扣住,整條胳膊已經不聽使喚。隻見武鬆手上一擰,同時腳下猛踢漢子的膝關節處,立時將那漢子摁倒在桌上。


    他漢子的一邊臉被貼在桌上,動彈不得,而他眼前不到一寸之處,正是自己的那把單刀。


    見漢子被拿,他身後那三人頓時揮舞著單刀就要上前。可柳如煙也動手了。


    隻見一條身影陡然暴起,桌上的燭火閃了幾下,那三人幾乎同時手腕一麻,手中剛操起的單刀便脫了手。


    三人甚至沒看清來人是如何出手的,待看清之時,一把半出鞘的長劍已橫在了其中一人的脖頸上。


    薑望其實也想出手,可柳如煙的動作實在太快了,他剛一起身,槍還未抽出,房內已是勝負已分。


    勝負本來就沒有什麽懸念。


    倘若不是武鬆聽得那漢子罵自己是“金狗”,心念一動,他一出手便可要了漢子的性命。


    眼見己方四人轉眼間就被製住,那中年漢子也是大驚失色。不過,他即使被摁在桌上,儼然已成俎上魚肉,卻絲毫沒有求饒之意。


    “金狗,要殺便殺,爺爺的眉頭絕不會皺一下。”那中年漢子怒道,“爺爺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你這廝,我何時說過要殺你了?”武鬆頓時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明明是爾等圖謀不軌在先,我如今反倒成了惡人不成?”


    “爾等這些金狗,凡我大宋子民人人得爾誅之。”那中年漢子又道,“廢話少說,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你這廝,倒是硬氣的很。”武鬆道,“隻是腦子不太好使,功夫也差了些,眼力也不濟。”


    “爾等和韃子究竟有多大仇怨,一見麵就痛下殺手。”此時,柳如煙也開口了。


    柳如煙這一開口,那幾個漢子皆是一愣。


    被摁在桌上的那中年漢子斜著眼看著柳如煙,一臉疑惑。


    令他疑惑的不僅是柳如煙居然是個女子,而且她口中還將金人稱為“韃子”——這世上又哪有自己罵自己的人呢?


    “爾等究竟是何人?”那中年漢子不禁問道。


    此時,柳如煙索性摘下了頭上氈帽,露出了整張臉。雖然她此刻是如男子般束發,可那絕世的容顏又如何掩藏得住。


    “爾等可曾聽說過金兵中有女子呢?”柳如煙道。


    “爾等不是金兵?”那中年漢子道,“那爾等倒底是什麽人?為何要扮作金兵模樣?”


    “扮作金兵自然有我等的道理。”說話間,武鬆手上一鬆,將那中年漢子拉了起來,“爾等又是何來曆?”


    見武鬆鬆了手,柳如煙也將長劍一收,退到了桌邊。


    房中的氣氛頓時緩和了許多。


    武鬆之


    所以放人,自然是心裏有數。以這幾人的身手而言,就算他們還有十來個幫手,也完全構不成威脅。


    何況,那中年漢子一口一個金狗,多半是友非敵。


    武鬆這一退讓,那幾個漢子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那中年漢子一邊揉著自己的手腕,一邊不住地打量武鬆三人,依然滿臉不解。


    武鬆忍不住笑了。


    他也將頭上的金兵氈帽取下,“我等若真是金人,為何沒有披發呢?再說,我若真取你性命,你怕早就交代了吧。”


    那中年漢子也默默點了點頭。


    “各位好漢,誤會了,誤會了。”就在此時,門外又傳來一個聲音。


    緊接著,一名白麵短須的男子走了進來,待行到武鬆近前,那男子拱手施禮。


    “各位好漢見諒,方才乃是我等一時失察,多有得罪之處,還望多多包涵。”那男子道。


    “也是我等的裝扮引起了誤會。”武鬆也拱手還禮道,“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那白麵男子稍有猶豫,然後道:“實不相瞞,在下姓張名浩,與眾兄弟在此嘯聚山林,討個生活。”


    此言一出,柳如煙心中頓時一怔,張浩這名字似曾聽過,卻一時又想不出來。


    她上前了幾步,又上下仔細打量了張浩一番,目光最後落在了張浩的右手上。


    和那中年漢子一樣,張浩右手拇指也很粗大,還有戴扳指的痕跡,明顯也是長年使弓之人。


    沒等武鬆回話,柳如煙搶先開口道:“恕奴家冒昧,敢問張大哥可是有從軍的經曆?”


    此言一出,張浩臉色微微一變,“這位娘子真是好眼力,在下不才,確是在宋軍中效過力。隻是如今山河破碎,不堪回首。”


    “那再請問張大哥,你效力的宋軍是何部?”柳如煙又問道,“可是西軍?”


    西軍二字一出口,張浩臉色頓時大變。“娘子是如何知道的?莫非??”


    柳如煙也已有些激動了,但她還是強壓興奮之情接著問道:“那你可認得小種經略相公?”


    此時,張浩的嘴角已不禁在微微顫動,“在下昔日正是在小種經略相公帳下,乃秦鳳軍中軍副統製是也,娘子你是??”


    “張將軍,果然是你。”柳如煙道,“你應該不認得奴家,但奴家卻聽過你的名頭。”


    言罷,柳如煙頓了頓,向張浩拱手行禮道:“老種經略相公乃是奴家的義父,故而奴家稱小種經略相公為叔父。奴家姓柳名如煙。”


    “柳娘子原來是老種經略相公之女,哎呀,真是一家人不識一家人了。”張浩恍然大悟道,“沒想到,你我居然會在此相遇??”


    說著,張浩突然黯然神傷,“隻是,如今二位相公皆已仙去,哎??”


    “張將軍,斯人已逝,往事已矣。”柳如煙也不禁想起了往事,“今日能在此遇見將軍,也是叔父在天有靈。”


    “是是。”張浩擦了擦眼角,然後扭頭招呼道:“兄弟們,趕快重置些酒菜來,我好與幾位好漢喝上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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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張浩將柳如煙三人引到了正堂,重新擺上酒菜,舉杯相敘。


    待武鬆和薑望也通報了姓名之後,柳如煙也問起張浩為何會在此。


    原來,靖康元年,小種經略相公種師中率軍救援太原府。原本,種師中與姚古、張灝兩軍約定分路進擊,會師太原城下。


    結果當種師中率軍一路苦戰,抵達榆次時,其他兩軍卻畏敵不前,致使種師中孤軍深入,陷入金軍的重圍。


    當種師中部被迫撤退到壽陽縣時,士兵已經饑餓難忍,疲憊不堪了。金兵探知種師中軍中情況之後,再次發動猛攻,軍糧短缺、士氣低落的宋軍再也頂不住了,右軍、前軍先後潰散。


    種師中率中軍殊死奮戰,張浩當時也一直在種師中身邊。


    戰至最後,種師中身邊隻剩下的一百餘將士,而種師中也身中四處重傷,最終飲恨疆場。


    臨終之前,種師中命張浩帶兄弟們突圍。張浩不忍扔下種師中的遺體,便背著遺體率剩餘兄弟往山中奔去,最終也算突出了重圍。


    為了逃過金兵搜捕,張浩帶著餘下的數十名士卒一直藏在山林,靠捕獵為生。


    在金兵二次圍攻太原府時,張浩也時常帶領士卒打劫金兵糧草。奈何勢單力薄,也隻能尋小股金兵下手,以弓箭殺傷為主。


    不過如此一來,倒也沒有引起金軍重視,隻當他們是山賊而已。


    太原府城失陷之後,張浩深知河東已盡歸金人之手,便索性占山為王,依靠山林的掩護幹起了打家劫舍的勾當。


    不過,他們主要還是朝過路的金兵下手,零敲碎打,積少成多。最大的一次買賣也就是趁夜偷襲了十裏之外的一座集鎮,將鎮上金兵設下的驛站洗劫一空,得了四五匹好馬。


    這一年多來,張浩帶著兄弟們也算攢下了些家業。這座宅院便是他們自己修造的。話說,這莊子背山而建,莊前的道路也是一條山道,平日裏少有人跡。


    平日裏要打劫,則需要沿著山道走出去六七裏,才是通往太原府的官道。而說來也巧,武鬆等人隻是因為在大雪中看錯了路,才誤入了這條山道,看見了這座莊子。


    更巧的是,近些日子以來,張浩發現太原府周圍的金兵調動頻繁,潛伏在太原府城中的暗樁也傳來線報,數日前城中金兵內訌,還暴發了一場大戰,死傷不小。


    於是,張浩便派出探子加緊四處打探。而這一日,最後一名探子戌正時分才返回,帶回的消息是:南去約四十餘裏盤陀縣兵寨已空。


    張浩一直等在莊中,一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便立即召集兄弟們商議,看是否要趁金兵兵力空虛之際,搞些事情。


    所以,直到過了亥時,宅院還亮著燈火,也才引來了武鬆等人。


    聽完張浩所言,柳如煙突然腦中閃過一念。


    “張將軍也有向金兵下手的打算嗎?”柳如煙問道。


    “那是自然,我等雖已是身處金地,但卻從未忘記自己是大宋子民。”張浩道,“雖然以我等之力奪不了城,拔不了寨,但讓金狗不得安寧總是可以吧。”


    “那如今有筆天大的買賣,不知道張將軍敢不敢下手?”柳如煙道。


    “是何買賣?”張浩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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