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兵來得比想象中要快。


    依照呂子侯的估算,從金兵看到憲州的狼煙升起,到從兵寨出發馳援到此,少說也需兩三個時辰。可如今才過了差不多一個半時辰。


    來得如此迅速,怕不是步兵!可據亥言所言,那兵寨之中,隻有十餘匹戰馬,並沒有成建製的騎兵啊。


    殺來的的確不是步兵,而是騎兵,是摩裏耶率領的那支騎兵。


    原來,摩裏耶在白狐嶺的岔路口傻等了一夜之後,終於發現自己又上當了。


    而此時,不僅隨後的一營步兵已經趕到,同來的還有從太原府趕來增援的金兵騎兵先鋒,約有百騎。


    在得知隨後還有一營步兵也正在趕來時,摩裏耶隨即下令向東追擊。


    待到了兵寨,摩裏耶才知道武鬆等人已扮成金兵混過了關卡。氣極敗壞的摩裏耶一邊命人騎快馬飛報憲州,讓憲州守將出兵協查賊人;一邊留下已經趕了一夜路的麾下步兵,而是從兵寨中抽調了三百人歸其指揮,一路向東搜索而去。


    身為江口要塞的主將,摩裏耶乃是千夫長的軍階,遠高於一般兵寨主將。按理說,調動兵寨兵馬應無問題。


    不過,金軍兵製與宋軍同樣受兵符轄製,凡調動百人以上兵馬,皆需兵符才可。可摩裏耶情知事情緊急,已容不得耽擱,他靈機一動,便告訴兵寨主將,自己並非是調兵,而是“換兵”——自己留下一營兵士,帶走三百兵寨之兵。


    兵寨主將也不想為難,便順水推舟,拔出了三百士卒交與了摩裏耶。


    摩裏耶這才率領這五六百人又向東追去。


    在路過集鎮之後,摩裏耶又得知車隊已向憲州而去,於是又繼續前追。


    不過,摩裏耶無論如何不能相信,這些賊人敢奔往憲州,那無疑是自投羅網。而且,以馬車的行進速度,也不可能在天黑之前趕到憲州。


    所以,摩裏耶在過了集鎮之後便命金兵沿路搜索。可惜,金兵拉網式地搜索了七八裏,卻依然一無所獲,而天色卻漸漸黑了。


    摩裏耶隻得暫時作罷,率軍暫時回到了兵寨歇息,而此時,從太原府趕來的那一營步兵也到了。


    一座兵寨之內,頓時聚集了近兩千人馬,其中還有二三百騎兵,人和馬加在一起將兵寨擠得滿滿當當,連軍帳也不夠用了。


    不過,看著這滿寨滿營的人馬,摩裏耶卻更加覺得是種羞辱:如此多人馬,卻抓不住區區數十名賊人,他這大金千夫長的臉還往哪兒擱?


    摩裏耶打定了主意,待明日一早,再發兵沿路搜捕,有憲州城擋在前麵,他就不信這夥賊人能帶著十餘駕馬車跑掉!


    灌了幾碗酒之後,摩裏耶便呼呼睡去。直到被傳令兵的驚叫聲驚醒。


    隨後的得知消息令他頓時驚得睡意全無:憲州城升起了狼煙!


    莫非這夥賊人還敢攻打憲州不成?這絕無可能啊。莫非是賊人又有了援兵?


    摩裏耶一時心亂如麻。不過一想自己麾下如今有近兩千之眾,又有何可懼。而且,狼煙升起,軍情十萬火急,又焉有不救之理!


    來不及多想,摩耶裏連忙頂盔貫甲,先點齊了所有騎兵,由自己率領先行,而副將獨吉托木則率兩營步兵隨後。


    金兵來得如此之快,的確令呂子侯有些吃驚。甚至當探馬來回報時,他還有些不信。


    不過在得知是一支金軍騎兵之後,呂子侯也釋然了。他從亥言那裏早就得知有一隊金軍騎兵一直在後追殺,他隻是沒想到,金軍騎


    兵敢拋下步兵,獨自殺來救援憲州。


    其實,呂子侯原來布下的伏兵就已經對金軍騎兵有所準備,隻是眼下這桌菜隻好先招呼騎兵了。


    馬蹄聲已越來越近,大地也開始微微顫抖,金軍的騎兵到了。


    盡管馳援心切,但摩裏耶還是控製著騎兵的速度,並未全速疾馳。因為,倘若一路全力奔馳,在未抵達憲州前馬匹便會力竭,到時候便難以作戰了。


    雖然行進速度不快,但隨著近三百騎縱馬奔來,還是在大地上揚起來一陣塵土。


    金軍騎兵是以四騎為一排,奔在最前麵是五排重甲鐵騎。


    原來,從太原府增援而來騎兵中,有五十名重甲騎兵,摩裏耶將其一分為二,以二十騎做先鋒,三十騎殿後。


    而且,在距離憲州約二十裏時,他便下令這些重甲騎兵人馬披甲——在摩裏耶看來,越接近憲州城,危險便越多了幾分,必須做好隨時接戰的準備。


    四名重甲騎兵奔在隊首,不時朝兩側扭頭觀察著四周。這些全身重甲之士,脖頸處套著厚重的頓項,幾乎遮住了半張臉,加上頂上的兜鍪,視線難免受限。


    突然,一條絆馬索從土中彈起,正好橫在了金軍騎兵馬前。隨著幾聲馬嘶,奔在最前麵的四騎瞬間被掀翻了三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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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就在同時,又一條絆馬索又在馬蹄間彈起,後續的重甲騎兵又倒下數騎。


    一陣馬嘶人叫之間,金軍的騎兵隊伍頓時有些慌亂。有幾名緊隨其後的騎兵因為來不及勒停戰馬,和前方的騎兵撞在一起,又有兩人被掀下馬去。


    整支騎兵不得不停了下來。


    “不好!”摩裏耶心裏暗叫了一聲,他心裏十分清楚,自己中伏了。


    果然,當金兵們還在努力控製著戰馬時,隻聽得一陣弓弦作響,無數飛矢陡然襲來。


    摩裏耶久經戰陣,光叫這弓弦之聲,他心裏又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那聲音不是弓,而是弩。


    的確,朝金兵射來的正是弩箭,呂子侯專門為金軍騎兵準備的破甲弩箭。


    此番出征,呂子侯所領的吞月營隻來了三百人,但全部攜帶了一弓一弩,這弩便是為破甲準備的。


    三百支弩箭從兩側飛向金兵,五十餘步的距離又正好是絕佳的射程,而且此時金兵大多已經停下,更加便於弩手們瞄準。


    這一陣箭雨之下,金軍騎兵頓時馬翻人落,倒下一大片,傷亡了足足有七八十騎。


    如此距離之下,不僅身披輕甲的騎兵難以抵擋來箭,就連重甲鐵騎也難以承受箭矢之力,隻有未被命中要害者方暫時保住了性命。


    箭雨剛息,在大道兩側的山坡後,兩支騎兵又呼嘯殺出,一前一後朝金兵這一字長蛇陣衝去。


    衝擊金兵“蛇”首是喬三水所率的奔雷營三百騎,而殺奔“蛇”尾的另三百騎則是由薑望領軍。


    話說薑望本就是武將出身,馬上武藝原本更勝馬下,如今又得以縱馬衝殺,自然是如魚得水。手中長槍一抖,無人可擋。


    隨著這兩支騎兵的切入,金兵的陣形瞬間便被衝開,陣腳大亂,頭尾難以相顧。


    此時,武鬆和柳如煙在北,呂子侯和韓嶽蓉在南,率領剩餘的飛電營人馬朝“蛇”身殺來,瞬間將金兵截成了數段。


    一陣衝殺之後,還能騎在馬上的金兵已經隻剩下數十人。不過,不少金兵雖然落了馬,但猶在拚死抵抗,死戰不休。


    然而,麵對數倍於己之敵,又是遭遇突襲,陣型尚未


    及展開,再加上對方陣中還有數名武林高手,金兵的抵抗並根本持續不了多久。


    眼看大勢不妙,摩裏耶頭皮一陣發麻。他本想收攏隊型,結陣相抗,以待後續的步兵趕來。


    可是,敵軍的突襲顯然章法十足:先是以弩箭襲殺,接著兩支騎兵斬頭截尾,最後又是攔腰一刀。而且各部對出擊的時機拿捏,互相銜接之密切,完全就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令自己的人馬根本沒有結陣的機會。


    摩裏耶心裏清楚,自己不可能等得到後續步兵來援了。


    他一撥馬頭,一揮手中鐵槊擋開了一杆刺來的長槍,然後縱馬向隊首奔去。


    摩裏耶胯下這匹戰馬通體黝黑,毛色鋥亮,隻有四蹄是雪白色,正是一匹難得的良駿。還有一個響亮的名字:烏雲踏雪。


    烏雲踏雪的確非尋常戰馬可比,摩裏耶口中一聲呼嘯,它立即會意,四蹄狂奔,遠遠看去就如一陣黑龍刮過。


    此馬不僅快如疾風,而且奔勢凶猛,飛馳中居然接連撞飛了數名衝上來的白馬山士兵,且去勢未減。


    “好馬!”韓嶽蓉一眼瞟便到了這匹馬黑馬,心裏頓時暗暗叫好。


    韓嶽蓉本就是相馬的行家,如此良駿又豈能逃過她的眼睛,也令她一時心癢難耐:如此良駿豈能放過!


    韓嶽蓉心念一動,立即縱有一躍,從斜刺朝摩裏耶奔去。她原本就在摩裏耶前方,兩縱之下,正好從側麵迎上了黑馬。


    待奔至跟前,韓嶽蓉突然拔起,手中鳳赤劍分心便刺,直取摩裏耶咽喉。


    忽見一團人影襲來,摩裏耶也嚇了一跳,連忙一一挺長槊朝來人刺去。一來一往間,劍槊在空中交擊在一起。


    這正是韓嶽蓉想要的,劍槊一碰,鳳赤劍就仿佛突然被激活了一般,一劍九式連綿而出。


    摩裏耶隻覺眼前一花,手中長槊突然被一股無形之力拖拽而去,接著便覺手腕一疼,長槊立時脫手而去。


    幸虧摩裏耶披掛整齊,手腕上有鐵臂鞲護住,不然以鳳赤劍之鋒,怕是已經將他整個手腕削斷。


    說時遲, 那時快,眼見韓嶽蓉手中短劍又直奔自己心口而來,摩裏耶由不得多想,猛然向後一倒,硬生生將自己摔下馬去。


    這一摔,摔得摩裏耶眼冒金星,腦袋嗡嗡作響。但好在是保住了一條小命。


    在摩裏耶落馬之際,韓嶽蓉也趁勢一探馬鞍,身形一蕩正好落在馬上。


    然後,正當她還在得意之際,這匹烏雲踏雪顯然已經察覺到背上已不是自己的主人,頓時長嘶一聲,前仰後蹬,如瘋了一般。


    縱使韓嶽蓉騎術非凡,也未曾料到此馬會如此不服新主,一時竟也把持不穩,被拋下馬去。


    要說也是不巧,韓嶽蓉正好落在金兵群中,所以,她剛想起身,尚未完全站起,兩柄大刀便已劈頭砍來。


    情急之下,韓嶽蓉連忙舉劍格擋,鳳赤劍一橫,架住了這兩柄大刀。


    不過,這兩刀勢大力沉,又是同時劈來,而韓嶽蓉身形尚未站定,還根本來不及施展劍法。隻能硬接兩刀,頓時有些吃力不住,被壓得單膝跪了下去。


    更要命的是,這一跪之下,她的另一隻腳也被迫一滑,正好陷進了一個土坑之中,一時動彈不得。


    韓嶽蓉心下大駭,這頭上兩柄刀如泰山壓頂,可這一隻腳又動不了,這豈不是死地——此時隻要再有金兵出手,她根本無法躲避。


    果然,一支飛箭正從身後飛來,直取她的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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