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鬆腦海裏已經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但要實施這個想法,關鍵卻不在自己,而是在薑望身上。


    因為以騎兵突襲敵方側後翼,正是薑望的拿手好戲。在一眾人之中,也沒有人比他更精於此道了。


    不過,武鬆還是有些擔心他的傷勢。


    “薑統領,你的傷勢眼下如何了?”武鬆開口問道。


    “已無大礙了。”薑望回道,“這中原武林的金創藥當真是神奇,短短幾日已是恢複如常了。”


    說著,薑望還揮了幾下左臂,以示自己已經能活動自如了。


    “那請問薑統領,若是命你領一支騎兵從金兵側後發起突襲,你以為勝算如何?”武鬆問道。


    “二郎是想以伏兵突襲金人的後隊弓弩手,就此衝亂敵陣?”薑望道。


    “正是。”


    薑望思量了片刻道:“若以金人一慣的用兵方式,兩翼通常有騎兵護衛,其中還有“拐子馬”,所以,若要想突入敵軍後陣,則先要突破拐子馬這關。”


    “這拐子馬可是以騎射見長?”武鬆突然想起來,當日黎縣城下一戰,金軍陣中就有這種專門以騎射為主的騎兵。


    “正是,這拐子馬皆隻披皮甲,行動迅捷,來去如風。”薑望道,“若是無法在五十步內發起衝擊,便很難突破他們的箭陣,損傷必定不小。”


    “看來,這拐子馬倒是個大大的麻煩。”武鬆不由地眉頭一緊,肚子裏話又咽了回去。


    “二郎若是真想以騎兵突襲金人側後,也並非沒有法子。”此時,薑望又道,“明裏不行,可以來暗的。”


    “你是說夜襲?”武鬆問道。


    “夜襲也是一種辦法。”薑望道,“但夜襲即為劫營,而金兵一旦在城外紮營,即使我等能偷襲得手,衝入營中,到時候必是一片混戰。況且,以我等如今的兵力,劫營怕並非上策。”


    “那薑統領的意思是?”


    “若想成功突襲金人側後,就必須先將人馬早早伏於附近,伺機而動。”薑望道,“一旦金人陣型出現破綻,尤其是拐子馬與後軍弓弩手之間出現空隙,便可突然殺出,隻要突入了敵陣,那拐子馬便無用武之地了。”


    “也就是說,這支騎兵必須早早出城,潛伏於金人側後,守株待兔?”武鬆道。


    “正是。”薑望道,“金兵一旦圍城,即使隻主攻北城,但東西兩麵必定也會有兵馬圍城,故而隻能提前行事。”


    “左統領,你以為此事可行否?”武鬆又扭頭望向了左洪恩。因為他應該是最熟悉城西北地形之人。


    “在下以為可行。”左洪恩回道,“以二郎定下的計劃來算,這支出城的騎兵需在城外潛伏至少三日,隻要帶足人馬的補給,可暫時先到我山寨安營,待算好時日而出擊便可。”


    “好,有左統領這句話,此事便可成了。”武鬆麵色一悅。


    “薑統領,若是命你領軍,你需要多少人馬?”武鬆又朝薑望問道。


    薑望沉思了片刻道:“五百騎足矣。”


    “隻要五百騎?夠嗎?”武鬆又道。


    “這兵自然是多多益善,不過我這日與韓掌門已查驗過我軍的馬匹了,能適合做重甲鐵騎者也隻有三四百匹而已。”薑望道,“所以,在下準備以三百重騎加二百輕騎混合編隊,以前輕後重之陣突入敵軍。”


    “那為何不再多帶些輕騎,是我軍馬匹不夠嗎?”武鬆接著問道。


    “不瞞二郎,馬匹倒是還有些。”薑望又道,“隻是說句有些得罪喬統領的話,我奔雷營的士卒騎術參差不齊,若照在下的標準,不少士卒的馬上武藝尚未達一戰之力。故而五百人已是極限。”


    “與金軍騎兵相較,我奔雷營中不少士卒的馬上武藝的確要遜色不少,薑統領所言屬實,也並無不敬之意。”此時,喬三水也開口道,“況且,此番乃是作為奇兵,故而兵在精而不在多,方可有突襲之效。”


    薑望連忙朝喬三水微微地點了點頭,以示謝意。


    “如此也好。”武鬆道,“那就請薑統領親自挑選五百騎隨你出城,到時你以響雲箭為號,我自會帶兵從城中殺出,夾擊金兵。”


    “在下遵命!”薑望起身應道。


    “左統領,還要煩你挑選幾名可靠的兄弟,為薑統領帶路才是。”武鬆又道。


    “二郎放心,我會差心腹兄弟隨薑統領前去,絕無問題。”左洪恩也應道。


    定下了突襲之事,武鬆又吩咐各部加緊準備守城的物資,貯存糧草。待眾人紛紛領命而去時,已是淩晨時分了。


    不過,在眾將離去之時,喬三水卻一個人拖在了最後。等大家已經盡數離去,他又悄悄返回了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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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兄弟?你莫非還有事。”武鬆道,“該不是想尋我喝上幾杯吧。”


    “二郎說笑了。”喬三水臉色有些尷尬,“在下隻是有一事不解,特意留下來問個明白。”


    “喬兄弟有話便說,此地也無他人,不必如此客氣。”武鬆道。


    “那我就直說了。”喬三水道,“二郎為何不讓我與薑統領一同前去?是怕我無力統率奔雷營嗎?”


    “喬兄弟,你想到何處去了。”武鬆笑了笑,一把拍住了喬三水的肩頭,“你我早已是生死兄弟,我又何時懷疑過你的能力。”


    “那二郎如此安排,究竟有何用意?”喬三水道。


    “我且先問你,這薑統領的武藝如何?我說的是馬上功夫。”武鬆問道。


    “若隻論馬上功夫,薑統領的確了得,尤其是他的槍法。”喬三水道。


    “是不是覺得這槍法似曾相識?”武鬆微微一笑。


    “二郎如此一說,倒也是。”喬三水眉間一緊,“應當是在何處見過,卻又一時想不起來了。”


    “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當年在太行山響堂嶺時,與金兵??”


    武鬆的話隻說了一半,但喬三水已經想起來了:“噢,正是,正是。那他莫非是??”


    “你猜的沒錯,薑統領這薑,正是薑家槍之薑,也正是你當年遇到的那支金軍的驍


    南衛。”武鬆道,“我之所以未將薑統領的來曆告之眾人,也是擔心他過往金軍的身邊引起猜忌,於大局不利。”


    “明白。”喬三水點頭道,“歸降之人,總是難免。”


    “而且,喬兄弟可能有所不知。這薑統領之前一直就是驍南衛的統領,最擅長的便是以騎兵突襲敵陣。”武鬆道,“我將奔雷營暫時交與他統領,正是用其所長,也是以彼之道還複彼身,讓金兵自己也嚐嚐被從側後突襲的滋味。”


    “了解,了解。”喬三水道,“沒想到這薑統領還真是來頭不小,更沒想到二郎居然能將如此人物策反。”


    “此事說來話長,以後再慢慢說與你聽。”武鬆道,“不過關於薑統領的來曆,喬兄弟暫時莫要與他人說起。”


    “這個自然。”喬三水道,“不過,即使如此,二郎也可以讓我去助薑統領一臂之力啊。畢竟此戰事關重大,我喬某可不想袖手旁觀。”


    “喬兄弟,我留下你自然有我的計較。”武鬆道,“還有更要緊之事等著你。”


    “更要緊之事?”喬三水眼中頓時一亮,“還有何事?”


    “待薑統領出擊之後,我便會趁金兵陣腳大亂率軍殺出城去。”武鬆道,“不過,以兵力而言乃是敵眾我寡,故而久戰必然於我不利。所以,你我最要緊之事便是擒賊擒王。”


    “二郎是說要盡快擊殺金人主帥?”喬三水道。


    “正是。”武鬆道,“一旦殺入敵陣,必須直搗金人中軍,務必擊殺金軍主帥,如此方有勝機。而在眾人之中,以你我、柳娘子三人武功最高,自然責無旁貸。”


    “哎,是在下錯怪二郎了。”喬三水不由地有些不好意思了,“二郎放心,此役事關一城生死,我喬某絕不負所托。”


    “此戰的確凶險非常,若要突入金兵中軍更非易事。所以,須我三人聯手方能有機會。”武鬆道,“待擊破金兵,我與你再痛飲一場。”


    “好!一言為定。”


    ……


    夜已過半,正是一日中最冷的時刻。


    韓嶽蓉叩開了薑望的房門,然後將一件綿鬥篷遞給了薑望。


    薑望想將她讓進房中,可她卻執意不肯。


    “薑郎,明日一早你便要率兵出城去了,還是快些歇息吧。”韓嶽蓉將鬥蓬塞到了薑望手中,“城外天氣寒冷,若是在野外宿營,這綿鬥蓬可蓋在身上禦寒。”


    “娘子的心意,在下明白。”薑望一把握住了韓嶽蓉的雙手,“娘子也不用過於擔心,我薑望所曆大小之戰不下百次,從未失手,你靜候佳音便是。”


    “奴家知道。”韓嶽蓉突然將手從薑望手中抽了出來,然後在腰間一拽,將佩劍上的劍穗扯了下來。然後塞到了薑望手中。


    “奴家乃習武之人,身上也無別物。這劍穗便留與薑郎吧。”韓嶽蓉抬頭看著薑望道,“等你凱旋之時,再還我。”


    言罷,韓嶽蓉轉身快步離去,消失在夜色中。


    “定不負娘子之願!”薑望朝黑夜中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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