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麗卷著袖子,指揮著鍋碗瓢盆在水槽裏丁丁當當的相互碰撞。在空餘的兩秒中她彈了一下魔杖,桌子上僅剩的幾片烤麵包便走著之字形向儲藏櫃飄去。


    但他們沒能完成自己的旅程,一隻手衝出來抓住了麵包,羅恩心急火燎的狼吞虎咽。


    “起的晚就別想吃!”莫麗生氣的吼道,“就知道睡——你給我等一下!”


    羅恩衣裳不整頭發亂翹,因為卡在喉嚨裏的麵包而翻白眼。但這都阻止不了他幻影移行的步伐,在莫麗說完前就消失了。


    “都幾歲了還這樣。”她憤憤的說,水槽裏金屬撞擊聲更大了些,“真不敢相信他已經結婚!”


    孩子們都陸續搬了出去,現在隻有羅恩和赫敏還留在陋居。盡管羅恩大咧咧的說是這樣比較方便而且可以不用做家務,但莫麗明白是赫敏擔心過慣了多人生活的自己會寂寞。


    有時候真懷疑赫敏怎麽會看上自己的小兒子。


    廚房很快恢複了一塵不染,莫麗從櫃裏抓出一個午餐籃,跨著它啟動了飛路網。


    “咳咳……哈利……”幾秒後莫麗捂著嘴咳嗽,從哈利的壁爐裏鑽了出來。


    “他在花園。”一個聲音冷淡的說。


    德拉科抱著幾本落灰的舊書站在客廳角的書櫃前,甚至都沒有回頭。


    莫麗的緊張突如其來,“早……早安……”她對那個背影說。


    “早。”德拉科沒有起伏的說,然後他穿過大廳就好像莫麗根本不存在。在出門前他的腳步慢了下來,最後停住,用折磨人的慢條斯理打量莫麗手上的籃子。


    這種不動聲色、不帶掩飾的掂量比起他父親也不遑多讓。


    “要出來麽。” 背光的臉看不清五官,他每個字都潤滑緩慢。


    “好的。”莫麗回答他,“好的。”


    德拉科帶著書走向花園,在陰涼處的一把做工粗糙的木椅上哈利安靜的坐著,眼睛裹著紗布。


    “都在這裏了。”德拉科說,並且把書整齊的放在哈利手邊的矮桌上。


    “謝謝。”哈利露出一個很小的微笑,“那個,客廳裏有人嗎?”


    德拉科的嘴角緊了緊,頭部朝客廳側去,他咬字清晰的吐出一個名字,“莫麗·韋斯萊。”


    “韋斯萊夫人?”哈利撐著扶手站了起來,遠遠的說,“你怎麽來了?”


    莫麗急忙走上前把他按回椅子,“別起來。”她不讚成的說。


    哈利溫順的照辦。


    把籃子放在矮桌上,莫麗指著裏麵的東西慢慢的說,“這裏有三明治、熏肉……還有一點雞腿,現在你就不要外出買東西了。”


    “太麻煩你了。”哈利說,把塊石頭變成一把新椅子,莫麗坐下了,很硬。


    德拉科替莫麗倒了紅茶,當他彎腰把杯子放在自己麵前時她才注意到那極端不健康的臉色。馬爾福們的膚色都很蒼白,但絕對不是那種透明的青白,還有眼睛下麵的黑,沒有血色的嘴唇。


    他放開茶托,莫麗看見了他白硬的指甲,竟然有些粗糙且毫無光澤。


    但她也隻能控製著表情,把目光移開。


    韋斯萊和馬爾福雖然算不上世仇,但兩個家族的不和卻可以稱的上是曆史悠久。就算到了現在各種不滿和怨恨都已經淡薄,但禮節性的問候已是極限,關心的語句無論如何也無法出口。


    “最近會不會很無聊?”莫麗對哈利說,“我帶來了些塞蒂娜·沃貝克的音樂。”


    “你太過擔心了,說實話我過的和之前也沒多大差別。”哈利有些無奈的說,他拍了拍矮桌上的書,“除了那時是看書,現在是用聽的。”


    隨著哈利的動作,在最頂上的那本書古怪的漂浮起來,在空中它嘩嘩的自動翻頁。然後一個緩慢的男聲逐字逐段的把它念出來,聲線低沉,不帶感情—— 一個很熟悉的聲音。


    坐在旁邊的德拉科立刻變的有些尷尬,他的目光遊離著,最後投向籬笆外。


    “他告訴我的小魔咒。”哈利的手朝德拉科的方向大致的揮了下,“我現在基本是靠這個打發時間。”


    德拉科非常輕微的,但提示意味濃重的咳了一下。


    “但我施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念的總太快,最後還是需要幫忙。”哈利笑著說,或許是因為在自己家裏的緣故,包著紗布的他似乎放棄了那種對正常狀態精準的模仿。當他的手向茶杯伸去時,看起來更多的是隨意,還有一點點的摸索。


    “我過的挺好的,眼睛的話……醫生說大概下個月就沒有問題了。”哈利說,杯子和茶托在他的手中相互摩擦。


    籬笆旁的德拉科終於坐不住了,在哈利和韋斯萊的談話中被如此頻繁的提及讓那個位置舒適全失。他給茶壺加了溫,吩咐哈利半小時後還要做一次檢查,之後就帶著莫麗的籃子走向廚房。


    哈利的狀況還不錯,比起上次喬治生日時他已經放鬆了許多。於是莫麗再次提起了去霍格沃茨上課的議題,而這次的答案是她所期待已久的。


    “我會考慮。”哈利偏過頭說,“讓你們擔心了。”


    半小時很快就過去了,在臨走前,莫麗給了哈利一個擁抱,“好好照顧自己……別讓我們再擔心。”


    “我會的。”哈利柔和的說。


    莫麗拒絕了哈利的送別,他還是在那坐著最好。在邁入大廳的第一刻她就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德拉科,他正把一種濃稠的紫色液體敷在塊紗布上。


    “再見。”他說,把那些東西均勻的抹開。


    但莫麗沒有離開,她在德拉科背後站著,看著他的背影,許久後她下定決心開口說,“謝謝你這次親自來……我們很感激……”


    “不用。”德拉科打斷她,放下手裏的東西,他把紗布合起來。


    不想多說的意思是那麽的溢於言表,但莫麗還是決定繼續,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有種力量在催促著她開口。


    “在哈利最後下令進攻斜角巷前,他並不知道你的父母在那裏。”莫麗快速的說,仿佛擔心自己在說完前就會失去全部的勇氣,“他甚至完全不知道黑巫師有綁架人質。”


    德拉科轉了過來,好像一時間不能理解這句話。他的表情奇異的空白起來,太多太複雜的情感交織在那裏最終混合成一種無法解讀的神情。他像雕像般凝固著,連呼吸都停止。


    然後他猛的睜大了眼睛。


    一股不可思議的憤怒衝上大腦奪走他的思想侵入肺部奪去他的呼吸,紗布被扔在桌上,藥品被撞翻在地,德拉科站起來把椅子哐摔在了身後。


    “羅恩·韋斯萊,赫敏·格蘭傑。”他詛咒般念道,聲音裏是致命的危險,“是他們嗎?”


    莫麗發現自己居然顫抖起來,而且完全無法克製,“是的。”德拉科的臉沉了下來,莫麗的胃部跟著他的表情狠狠的一沉——


    “是為了勝利!”她的音線瞬間拔高,“為了到達那裏我們已經死了太多的人,不能為了十幾個人就放棄!如果告訴哈利他一定會猶豫!”


    德拉科還是沒有說話,莫麗的舌頭好像在口腔裏打結了,她還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連句勸解的話都說不出口。


    聖芒戈的倒戈是靠他的出現緩解,陰屍襲擊他失去了一半的肝髒,現在想起來幾次最大的轉折都在德拉科的手上開始。而在最後的最後,那結束一切的最後戰役中鳳凰社親手把他的父母推向死神。


    什麽理由都太蒼白。


    “出什麽事了?”哈利站在門口的腳墊上,頭微仰著,右手抓著門把,“我聽見聲音了。”


    德拉科扭轉他的頭部。


    夏天的陽光在哈利的黑發邊鍍上一層金黃,洗的泛白的衣服上起著小小的絨球。他傾斜著身子,在腳墊上擦去花園帶來的汙泥。


    那種憤怒而危險的表情奇跡般消退了,德拉科的肌肉又放鬆了下來,他克製而緩慢的呼吸。撿起紗布、藥瓶,扶正椅子。


    “韋斯萊夫人不小心碰翻了椅子。”德拉科平靜的說。


    “有受傷嗎?”


    “椅子翻了而已。”


    “韋斯萊夫人?”哈利不確定的問,“你也沒事嗎?”


    “沒有。”莫麗說,德拉科一直背對著自己,重新取出紗布敷藥,她不知道現在對方到底是什麽表情,“還有……對不起。”


    德拉科的動作沒有停滯,他冷漠的答道,“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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