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你飄在半空中,慢慢化成粉。”


    他的腦子告訴他,他從未經曆過這樣的事情,而他能以一個正常人的樣子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到自己和陸香的對話,所以他也不知道這是他的臆想還是被遺忘的記憶。


    “是麽,我知道了。”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你最好對外隱瞞你的能力。”


    他目送著陸香離開轉而又看向辦公桌後的自己,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一樣打量著自己。


    一個蒼老的老頭,而且還是個可憐的光頭。


    他調侃一般的得出這樣的結論,自從和艾瑞克決裂後,他已經很久沒有如此認真的觀察自己了,原來他已經老了,不再是那個意氣風發年輕又衝勁十足的澤維爾教授了。


    他看著自己推著輪椅停在落地窗邊,隨即也走到自己身邊順著那個自己的視線看去,外麵的草坪綠得透著黑氣,而孩子們正無憂無慮的在上麵奔跑笑鬧。


    他不由想到了過去,那個時候他還不是x教授,也不是這個x學校的校長。他在那時遇上了活在痛苦和仇恨中的艾瑞克。


    艾瑞克濃烈的仇恨讓人很難不注意到他,更何況他這個以心理感應見長的變種人。


    那時的艾瑞克是堅韌的,為了報母親的仇可以追擊肖十幾年;可他也是冒失的,竟然想憑借著自己還沒有完全開發的能力阻止能力在五級之上的塞巴斯蒂安·肖。


    艾瑞克的潛力是無窮的,可是他卻被自己的仇恨蒙蔽,他甚至以為自己的能力必須倚靠憤怒才能發揮很好的作用,變種人也是人,怎麽可能隻被憤怒操縱,這樣的力量是狹隘的。


    他的異能或許唯一的用處就是輕易的看穿人性,因為看穿了看透了,所以才會如此的豁達,才能如此輕易原諒做出許多錯誤決定的人或是變種人。


    他當時就看出了艾瑞克會成為一個偉大的變種人領袖,而艾瑞克過於愛憎分明的性格卻會給他自己帶去麻煩。


    他恍惚的看到了自己舉著槍對著年輕帥氣的艾瑞克,艾瑞克滿臉笑容,眼神晶亮,“來吧,開槍吧!”


    查爾斯猛地驚醒過來,他感覺自己的額頭似乎都因這個古怪的景象冒出了一層細汗。


    那是艾瑞克想要提升自己的能力而做的傻事。他的嘴角微微揚起,連眼睛裏都是溫柔的笑意,那個瘋狂的艾瑞克卻讓人著迷。就是因為那個瘋狂大膽的艾瑞克,他最終才決定了幫助艾瑞克。


    “我相信憤怒與平靜之間的某個點,才是能力能發揮到最大的點。”他進入了艾瑞克的記憶係統,看到了艾瑞克那個溫馨而美好的童年記憶,他羨慕著也被感動,因為仇恨裏的光明才最能觸動人心。


    或許還有原因是自己的父母從未如此陪著自己過一個生日?


    艾瑞克果然如他猜想的,聰明而飛速的成長,就像是那些教會他成長的學生一樣,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自豪。


    可是等到艾瑞克打敗肖的時候,他才發現艾瑞克不僅僅是仇恨著肖還仇恨著人類。那段昏暗的曆史裏他悲慘的遭遇注定了他性格的極端,這件事他早已經發現,隻是他私心的以為自己能淡化艾瑞克的仇恨,可他沒想到艾瑞克連人類一起怨恨。他甚至想過以後成立一個收養那些被拋棄的變種人的收養所,艾瑞克當老師而自己當心理醫師。他們相輔相成,必然能更好的緩和變種人和人類兩個不同種族之間的恐懼和仇視。


    艾瑞克帶著肖那些還未死去的部下離開,並讓莫伊諾在他身上留下了一個彈孔,他至今還記得被子彈擊中的疼痛,那種痛入骨髓的感覺。


    他看見莫伊諾驚慌失措的丟下槍想要跑向他卻被艾瑞克阻止,艾瑞克抱著他就好像是抱著自己的希望,“是你,是你幹的!”


    艾瑞克的手舉起,輕易的就收緊了莫伊諾脖子上的軍牌,他可以輕易的殺死這個人類。


    查爾斯看著艾瑞克的下顎和嘴唇,覺得疼痛似乎都緩解了許多,他皺著眉頭,攥緊了艾瑞克腰間的衣服,“不是她,艾瑞克,是你。”


    艾瑞克似乎很受傷,他的眼睛裏蘊藏著眼淚,臉上也染著悲痛,他抱著查爾斯的手微微收緊又慢慢放鬆,他鬆開了對莫伊諾胸前金屬軍牌的控製,“他們想要我們反目成仇,我警告過你,查爾斯,我想你在我這一邊,你和我是……兄弟,我們所有人在一起,彼此保護,我們想同一件事情。”


    艾瑞克的說服力和蠱惑力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領教了,他想笑卻因為疼痛扭曲了臉,“噢,我的朋友,我們並不是……”


    即使他沒有說出口,艾瑞克似乎也懂了他的意思,艾瑞克慢慢放開了抱著他的手,輕易的帶走了那些想要自由的變種人,也包括那個他自小當做妹妹的瑞雯。


    “教授,萬磁王或許不是找我這麽簡單。”房門被金剛狼洛根推開,同時驚醒了兩個發呆的x教授。


    查爾斯走到一邊站好,看著自己和金剛狼商議著這次關於萬磁王的計劃。萬磁王讓大鋼牙在加拿大阻擊金剛狼,最終卻被他預先得知計劃阻止。


    他猜測艾瑞克想要從金剛狼身上得到什麽,最終卻因為金剛狼的話,那些猜測便被輕易推翻了。


    查爾斯這才記起自己似乎是因為腦波強化機被瑞雯動了手腳,他因此陷入了昏迷。


    他覺得這裏不再隻是記憶或者臆想這麽簡單。因為他眨眼的瞬間似乎跳轉到了另一個地方,凱利議員狼狽的出現在了x學校,而他也帶來了艾瑞克想要通過機器將聯合國峰會的各國參會人員全都轉化成變種人,而艾瑞克最想得到的就是小淘氣。


    他有種“果然是萬磁王的作風”的感覺,難怪瑞雯會在腦波強化機裏做手腳。他不由想起了前不久才見到的艾瑞克參看變種人注冊法案議會時的笑容,艾瑞克那時就有了計劃吧!隻是因為他侵入艾瑞克的腦海卻看到了關於金剛狼的回憶才會被艾瑞克誤導。


    他看著命令x戰警們出去阻止艾瑞克後的自己,他的背挺得筆直,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心情矛盾而又痛苦。


    窗外綠色的草地被陽光曬得透出白色,閃著亮光。他走到那個輪椅上的自己麵前,和自己一起看著窗外。


    窗外那些草地突然不正常的顫抖起來,草皮也飛起停在半空,褪色了一般的變成了白色又變成了紙片一樣薄的東西。


    查爾斯雙手撐著落地窗卻感覺自己的手穿透過了玻璃,自己也站在了草地旁的操場之上,他回頭看著依舊坐在落地窗前的查爾斯,他似乎看到了那個查爾斯微笑的臉。


    他仰頭看著天空,天空也像是剝落的牆皮露出了裏麵已經腐朽變髒的黑色物質,那些天空的碎片砸向地麵卻慢慢褪色變得輕盈,最後化成了粉末。


    這個世界正在消失。


    查爾斯做出大膽的猜測。他感覺自己似乎是被誰拉扯著後退,他想要回頭卻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不能移動。


    這種無力感消失得很快,他猛地睜開眼睛,看著金屬色的天花板出神。


    “你終於醒了,我知道你會醒過來的。”琴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


    他扭頭看著站在他身側微笑著的琴,慢慢的也露出了笑容,“多虧你幫忙。情況如何?”


    “很好,萬磁王的計劃已經被他們毀掉了。”


    琴的笑容很迷人,說的話也很讓人放心,查爾斯卻依舊顯得焦慮,他可以肯定他看到的那個世界消失並不是他的臆想。他突然很想見見艾瑞克,如果這個世界將要消失,那麽他這個不知道該說是朋友還是冤家的人就必須要好好的見見。


    他再次做出衝動的決定,而這次還是為了艾瑞克。


    艾瑞克被送入了塑膠監獄,而他就是那個送他進監獄的人。他被史考特送到監獄門口,他才隱約覺得自己的行為過於莽撞了,可是他卻沒有後悔過。


    艾瑞克的笑容依舊帶著點嘲諷的意味,不過他還是看出了艾瑞克此時是高興的。


    探監時間最多一小時,而艾瑞克這個危險的變種人最多隻能看望十幾分鍾。他和艾瑞克的棋才下了一半,話題還在圍繞著變種人和人類能不能和平相處上。


    “你為何來這裏找我?”艾瑞克側著臉,依舊是那個變種人兄弟會最高領袖的氣勢,閑適自在,絲毫沒有為自己被關押而顯現出一星半點的不適。


    查爾斯愣了一下才淡淡的微笑起來,“你為何總要問早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


    艾瑞克沒有直視查爾斯的眼睛,所以也沒能看見查爾斯水潤的眼睛,他看著棋盤笑得像是那個母親陪著過生日幸福的小艾瑞克。“啊,你還在尋找希望。”他的笑容在說完這句話時陡然消失,嚴肅得讓人不能親近。


    獄警推著查爾斯的輪椅,艾瑞克在和查爾斯擦身而過的時候,微微咬牙,“你知道這裏困不住我,戰爭不會停止,我也不會。”


    查爾斯將手輕輕的搭在艾瑞克的手臂上,看著艾瑞克的眼睛,“那,我會繼續阻止你的,我的……好兄弟。”


    輪椅被獄警越推越遠,而他也離艾瑞克越來越遠。這個世界沒有毀滅他沒有死去,阻止艾瑞克就是他最重要的事情,他造就了艾瑞克,他便要阻止艾瑞克做出錯誤的事情,他不想艾瑞克直到死去,靈魂都不能和自己的母親相聚,都不能得到真正的快樂。


    因為……艾瑞克不止是他的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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