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雲翻動,翻動之間響起一聲聲的低吼。吼聲仿佛示威於天地,又似正是迎著朝陽發出愉悅的初啼。


    這元神不是正宗元神,而是旁門左道之物。今時今日的易言對這蠱元神再清楚不過了,他隱隱覺得趙瑜其實也並沒有成了元神之後的修行之法,一切都要靠自己的摸索。


    這元神吸食著其他生命的一切,魂魄、精血、每一次的吸食都是一次蛻變,隻是有時蛻變的多,有時蛻變的少。


    而每一次的蛻變都是易言自身精神意誌,與那些被吞噬來的精神意誌的對抗。如果易言自身的意誌被吞噬抹除或壓製住了,那麽元神將反過來吞噬易言,誕生一種魔物。


    一直以來,易言的心誌都可稱得上是堅韌,而自成就龜蠱元神以來,吞噬過許多生靈的精血、魂魄了,那些精血、魂魄當中都蘊含著別的生靈的意誌,大多是殘忍的殺戮意誌,弱肉強食,即使是龜蠱最原始祖靈血脈之中也是弱肉強食的那種意誌。


    這自然會對易言造成影響,就像有著許許多多的親戚朋友在自己的身邊說,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就是弱肉強食,違逆你的就應該殺掉,你需要的東西就應該奪取。


    這些因為元神的吞噬而出現的各種意誌,衝擊著易言本我觀念,所以易言每天晚上都要抽出時間來觀想自己的締結點燃的靈燈。


    那種冥冥之中的深沉寂靜,能夠讓他擺脫一切的紛亂,無論是外界還是自我內心中的紛亂,都將在那深沉的寂靜之中了無聲息。


    而現在,那蛭妖的意誌如潮水一般的衝擊著易言。


    蛭妖的意誌是血色的,血色濃鬱洶湧,那如浩瀚大海潮汐般湧來是貪婪,那是對於精血的貪婪,對於一切於自身有利事物的貪婪,這貪婪極為純粹,除此之外,易言竟是沒有再感覺另外的如憎惡怨怒之類的意誌在內。


    易言心中世界是一片血浪,血浪之中滿是沉浮的怪靈,有人類,有魚、有怪、有魔,它們隨血浪沉浮。


    易言獨坐於血浪之中的三盞燈光之上,三盞燈火結而為蓮,托著易言。


    一**血浪衝擊著那三盞代表著孝、義、信的燈,試圖讓它熄滅。燈火搖動,散發瑩瑩之光,雖然無法驅散滿天的血色,卻也一直沒有熄滅。


    血浪之中又出現一個個的怪物,它們探出頭來,鼓動血浪撲去,又喋喋不休的說著不知名的話。


    它們撲入在火焰上,發出一聲聲的慘叫,被燈焰燒死,卻又有下一個撲上來。


    心即是天地,又有話說一念一世界。


    易言的本我意識正與那蛭妖的貪婪意誌戰鬥著,血海之中浮著那些怪靈,都是被蛭妖吸食的生靈的意誌沒有消散,隻是平時都被蛭妖壓製著,這時一股腦兒的湧出。


    那燈焰若是滅了,則表示易言的本我意誌被吞噬,哪怕是易言這肉身還活著,但是內在卻已經死去,或者說是蛭妖給占據了。


    在數個時辰之後,易言轉過頭來,依然是閉著眼睛看著胖女孩,發現胖女孩正皺眉頭打量著他。


    易言說道:“你在這段時間內總共施放了五種蠱蟲。”


    胖女孩臉色微變,隨之厲聲說道:“我如果施放蠱蟲的話,你現在已經死了。”


    她說這話時心中卻在想著用什麽方法來殺死易言。


    易言並不理會她的話,說道:“我們現在去找趙瑜,希望她沒有跑掉。”


    “她跑不掉,她無論躲到哪裏,我都能夠找得到她。”


    她說的極為自信,易言看不出有幾分真幾分假,也沒必要去爭辯什麽,隻要跟著她走就行了,他相信,這個胖胖的女孩想要殺死趙瑜的心比他至少強烈一百倍。


    兩人在林中遁行著,胖少女身上籠罩著一層流光,易言不知道是什麽遁術,心中猜測大概是之前趙瑜施展過的那個遁術,暗道:“趙瑜對她也算不錯,應該是傳授了不少法術的。”


    而易言的身上則裹著一層血雲,即使普通人也能夠看到他整個人都被一隻血龜包裹著。他所施展的是破空遁殺之術。


    破空遁殺之術算不上有多麽的消耗法力,需要是一心一意隻刺出一劍的那種狀態,要的是出劍時的空冥,至少現在的易言是這樣的感覺,至於王肅那種層次是什麽意境,易言就不得而知。


    然而並非是一定要用劍或刀。易言認為舉手投足之間,隻要自己法力、神意凝結,便能夠達到那種破空遁行的效果。


    所以他用他的身體在施展著破空遁殺術。


    他體內的力量來自於天條,一道天條限製了神力無法像別的修行人那樣修行成長,但是卻並不需要修行,隻要使用了,便能夠立即補滿。那種感覺就像吸一口氣之中就有著神力進入了體內。


    他知道那是自己的錯覺,當他持續的使用著神力之時,背部銘刻著天條的地方會發熱,並泛起淡淡的金光。


    他曾花過很長的時間去思考著,信仰之力是以一都有種什麽樣的方式存在於虛無之中,並被自己在離紫荊山如此之遠的地方獲得。他無法理解,隻得去感知天條中的意義。


    破空遁殺之術隻是讓易言一刹那之間前進米許距離而已,這非常的消耗神力,同時也消耗著一個人的神意,精、氣、神三者密不可分,現在易言的神已經凝結成了元神,所以他現在整個看上去都像是被元神包裹著。


    蛭妖的意誌並沒有完全消除,易言無法做到,他隻能夠任由那些如潮水般的意誌來衝擊著本我神意,神意不斷的成長,成長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後,便又可以渡一次劫,在劫中,那些除了他自己的元神意誌又一次的成長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將泯滅。


    易言整個就像是一道血色流光,在山林之中竄行,每一步邁出之時,虛空之中都先會有一道金光閃動,而那金光閃動的一刹那,易言整個人便向是擠進了另一個天地之中,瞬間向前閃進一些距離。


    雖然閃進的距離並不長,但是卻極為連貫,轉折變換方向之時毫不滯礙。


    血色元神在幽暗的林中中拖出一條長長的虹光,竟是煞是美麗。


    兩人一前一後的在林中穿行著,即使是偶有間隙不能過人之處,兩人也是能夠穿過去。直到現在,易言仍然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也不知道她跟趙瑜除了師徒的關係之外還有什麽恩怨糾纏,又有什麽大仇。


    兩人在山中穿行了大概有五六十裏路,停了下來。易言暗自感受著自己的元神大概還能夠支持著自己這樣的奔行七、八十裏路。


    “是這裏?”易言問道。


    “這是我們以前住的地方。”胖女孩子說道。


    易言看著麵前這個簡單的山洞,雖然一眼看去,山洞之中應該很是幹爽的,地麵上鋪著石塊,洞上麵的泥土半點也不像是這雲南的天氣那般,充滿水氣,而是幹幹的。


    但是整個洞看上去卻很簡單,洞口沒有任何的字,並不像傳說中那樣寫著某某山某某洞天。


    “她會回這裏嗎?”易言問道。


    “肯定不會,但是這裏有人來過。”胖女孩說道,她所施放在洞府附近的蠱蟲都死了。“是達日阿赤。”胖女孩繼續說道:“據說他能夠奪人法術,怎麽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呢,我們走。”


    說罷,身上又湧起流光朝一個方向遁去,易言緊緊的跟在後麵。


    這一次並沒有遁行多遠,大概十來裏,來到了一個山穀之中,這山穀之中的樹木並不密,有著的隻是一棵棵的大樹,樹下空曠。


    地上卻積著厚厚的一層樹葉,樹葉除了上麵一層是幹的,下麵的全都已經腐爛。


    易言站在胖女孩的旁邊,說道:“趙瑜就在這裏嗎?”


    “哼,她自以為隱藏的很好,可又怎麽能夠逃得過我的預料。她一定坐在那棵樹中。”胖女孩得意而諷刺的說道。


    易言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棵需要三人合抱的大樹,樹看上去非常的茂盛。


    他的洞察眼下,並沒有發現那樹有什麽奇特,然而也就是因為沒有看到什麽,讓他知道這棵樹不簡單,即使是趙瑜不在,那也一定有著別的東西。


    因為他無法看到樹皮之下的東西了,正常情況之下,他的洞察眼能夠看透一定厚度的石頭和樹木,但是這棵樹的樹皮之下卻是一片白茫茫,若不注意還會將那白茫當成了樹皮下的樹杆了。此時細看,很自然的就注意到那白茫並沒有紋路。


    “這是黑黃檀木,至少已經有千年之久,你看那裏主幹斷處的焦痕,說明這棵樹曾被雷擊過。黑黃檀木本身就有安神之妙,這樹又被雷擊而不死,必定已經有著辟邪的神效,你可以用神念去探測一下,會發現神念隻能進入樹皮表層。躲在這裏修養元神,還能通過這樹吸納著山中蓬勃的生機,有哪裏可以比這裏更好呢?”


    易言仔細的用洞察眼看著四周,沒有發現任何的異樣,暗道:“難道趙瑜真在這裏,而且也沒有想到有人能夠找到,所以沒有做出任何的防備?”


    胖少女同樣的在沉默著看著四周,她雖然說的非常的自信而諷刺,但是她卻同樣的謹慎。過了一會兒又諷刺的說道:“這麽多年以來,她帶我在這山中到處尋找著各種適合煉成蠱的毒蟲,卻總是有意無意的避開這裏,從來沒有來過這兒,就是為了不讓我知道這裏有一棵千年黑黃檀木,就這樣淺薄的心計,能夠做得了什麽呢。”


    易言不想再聽她說這些諷刺而得意的話,說道:“既然想殺她,就應該盡早動手,而不應該在這裏說這些。”


    “殺伐果斷雖然很理,但是少了一份樂趣,不過你既然這麽說了,那我們就動手吧,我們兩人也能對付得了她。”胖胖的女孩滿臉笑容的說道,眼眸之中光芒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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