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地間,各門各派傳承久遠,即使是門人三兩個或者那種無門無派之人,他所修行的法門也能上溯到遙遠的年代。


    易言清楚的知道自己與真正的天命人之間的差別在哪裏。真正的天命人是必定精通一樣測算之術的,那是基礎。除了精通他本門的測算之道外,還要對於別派的測算之道有了解,這樣在天地間行走,才不會被人算了行蹤與命運還不自知。


    天命人在師門之中學得了安身立命的測算之術後,便可以出門尋找命靈。又有說天命人所在的門派其實是隻收那些一出生身上便擁有命靈的人,又一個說話是說要自己去找。易言心中猜測應是兩種都是,若是能夠收到那種本來身上就帶著命靈的,那便是天賦好的弟子了。


    測算之術,易言一樣也不會,隻知道天下間有卜筮、五行、幹支、占星、八字、看相、測字、求簽、黃雀等測算之法,各有側重不同。


    易言一樣也不會,這就是易言不及他們的地方。不過易言的元神卻與他們的命靈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但是那些命靈卻並非都一樣,而是各不相同,所以命靈的能力也不相同。與元神相比,那些命靈需要喂養,至於要用什麽喂養則傳言頗多。


    比起元神的可成長性,與龜元神的觀命神通來,命靈顯然要差上許多,許多人的命靈的神通其實很弱,展現出來的能力也是若隱若現,命靈於天命人來說是一個強大的鋪助之物。


    在觀天地、觀人之命運,以及尋物這些方麵,那些天命人的命靈則是不及元神。元神有諸多玄奇,命靈自也有諸多玄奇,尤善詭術,但是天命人通過演卦與命靈相結合,就也不會比易言的元神差多少了。隻是無論是什麽,都要看自身修為的。


    兩人來到紫荊山的深處,易言雖然不會什麽望氣、尋龍、點穴之術,一來到這處地方便有一種火浪撲麵的感覺,這感覺一閃而逝。他知道,這是因為山中人們心中怨憤之氣匯集到這,所以才有這種焚燒之氣出現。


    易言已經是第三次來這裏了,這一片屋子依山而建,頗為龐大,所使用的木料都很好的。


    有樹段建成的台階而上,拾階而上,正門高大。門口有人守衛,他們認得易言,並沒有阻攔,隻是有一人進去先通報了。


    易言緊跟其後,他第一次是被蕭朝貴喊來,第二次是被洪秀全喊來,這次是被楊秀清喊來,三次雖然都是這裏,但是都不是在同一個房間之中。外麵看上去這一片屋子相連相接,隱於樹木之間,看不清全貌,進來了知道內裏果然頗有乾坤。


    來到一重門前,之前已經進來匯報的人說道:“天父讓你進去。”


    自他重回這紫荊山後,山中之人見到了他大多要喊一聲先生,而這個青年卻直呼‘你’字,眼中也毫無敬意,由下及上,又由上及下。


    整個紫荊山中,對自己不待見的便隻有楊秀清,因為易言曾殺過他的人。這個通報的年輕人也定是楊秀清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對易言有這種排斥,隱隱之間還有著敵意。


    他的心中越發的警惕起來,掀開門簾,入眼看到的是一個會客廳堂,四麵擺滿了座椅,每兩個座椅中間有個小桌子。不過現在這裏的卻隻有兩個人,其中一個自然是楊秀清,另一個則是易言沒見過的人。


    這人長著一雙精細的眼睛,這是一雙能看透命數的眼睛,易言隻覺得他的雙眼看透了自己,這當然是不可能的,若他真有這麽厲害,那他的師弟卜宵就不用再行法來窺探自己的來曆了,易言心如明鏡。


    易言隻是與他對視了一眼,便不再看他,來到楊秀清的麵前,叫了聲‘天父’便不再言語。


    他雖是來紫荊山中避難的,但他也無法做到低聲下氣討好,好在做為天命人,在天地間本就走,而且一個月前,易言表現出出了一般天命人沒有的價值。


    能窺天地之機,能演算出滿清天地命數的,必定是大天命師,不是普通的天命人可比,而易言則算是另類的大天命師。


    不過,易言在紫荊山中的名聲傳開了,楊秀清也知道,易言從來都無法測算任何一個人的命數。


    楊秀清的身上無時無刻都在散發著那種逼人的氣場,他一指旁邊的坐椅說道:“坐。你是我們拜上帝教的天命法師,我為你介紹一人,這位是天昭秘法宗的弟子——飛星道長。”


    易言麵向著那位飛星道長,飛星道長也看向他,他安安一笑,笑容一閃而逝。


    易言並沒有去接話,他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然而飛星道長卻在一笑之後說道:“聽聞紫荊山中有天命師,觀滿清天地命數之時,見金龍虛臥,鱗甲滲血遍流於地,一直渴望一見,今日見到,可謂三生有幸。”


    他說的非常的客氣,但是客氣之中並沒有什麽敬意。易言初時還有些驚訝,隨之便明白自己那天觀滿清天地所見的東西告訴了他們,他們會將這些傳出去也很正常。


    易言並不是那種時刻要得到別人尊敬的人,但是在聽到何誌文說了這人是卜宵的師兄,他就已明白來者必不善。


    “虛傳花名,不足為信。”


    “自謙的人總是讓人心生好感,可貧道自從聽到先生的名字以來,便如骨在喉,食難咽,寢難安。”飛星道長緩緩的說道,他的話音之中自有一股特別的精神壓力直逼而來。


    “飛星道長有何不安之處,請說。”易言坐在那裏,閉著眼睛老神自在的緩緩說道,他這個樣子倒像是一切成竹在胸的樣子,


    飛星嗬嗬一笑,說道:“貧道有一師弟名卜宵,七宿生生可認識?”


    易言同樣的笑著,然而笑容隻是一閃而逝,他笑容斂盡,原本就有三分冷意的臉色越發的沉肅了,隻聽他冷冷的說道:“認識,他欲對我不利,已被我殺之。”


    易言的話非常的直接,語氣也算不上多強烈,但是卻有一種脫離劍鞘露出劍鋒的銳利。


    楊秀清也是安安一愣,他像是第一次認識易言一樣上下打量著易言,在之前,易言在他的心中並不如何,或者說他對於天下的修行人都沒有好感,就像他對天下的富貴之人沒有好感一樣。


    他心中認為,這些人不過是運道好,是出身好一些而已,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麽過人之處,若是他們的條件放到自己的身上,自己一定比他們做的更好。而且,近來不斷的有修行人靠近他,流露出新近之意,他心中對於修行人越發的不在乎。


    隻是他從來沒有想過,他自己也早已經是修行人,天下修士,一多半都已不是其敵手了。


    這時聽到易言這麽說,心中不禁暗道:“他倒也有膽色。”


    再看飛星道長的臉色已經是麵沉如水,他盯著易言,易言卻隻是閉著眼睛,倒有一種深不可測之感。


    “你可知那是貧道師弟?”飛星道長冷問道。


    “不知。”易言回答道。


    “那現在既知,你欲怎樣?”飛星道長再問道。


    “不怎樣。”易言平靜而快速的回答道。


    然而這雖隻時對話,卻已似刀光劍影。在易言的眼中,飛星道長的背上趴著一隻似鬼似魔的東西,易言知道那是命靈。


    “難道命靈都是這種天地間遊走的魔物嗎?”:他心中閃過念頭。


    “欺天昭秘法宗無人也。”飛星道長冷冷道。


    “他欲害我,別說是什麽天昭秘法宗,就是昆侖弟子,能殺我也殺了。”易言快速的說道,他的話極快,就像是極繃緊的弦一樣,一觸一拔便嗡嗡響。


    他自被‘人間天庭’追殺以來,心性已然有所轉變,若說以前在昆明城前後那一段時間內,他的心性染上了陰沉,那這被追殺的數個月以來,他的心性不光是陰沉了,而且變得銳利鋒芒了許多,一但受到了攻擊,就像是衣袋裏的錐子一樣刺出。


    就在這時,楊秀清笑道:“兩位都是修行之人,何必記念生死,我聽說修行人以斬念斷情為目的,為何這般作態。”


    楊秀清的話是有些無理的,若不是因為這個時候說出這話來,說不定兩人沒有打起來,反而要先對付他了。隻是現在易言與飛星道人各有各的念頭,聽了楊秀清的話後竟是出奇都軟了下來,不再針鋒相對。


    而後便是楊秀清一個人說話,易言沉默,飛星道人微笑,直到最後都沒有說找易言來有什麽事,好像就隻是來介紹飛星道長與易言認識一樣。


    沒過多久,易言回到家裏,與易安兩人用過早飯之後,易言便想要出去練習法術,易安卻叫住易言,說道:“哥哥,我也想學法術。”


    易言閉著的眼睛注視著易安,眉頭微皺,易安看到易言一時沒有回答,又再問道:“好不好嘛,哥哥你教我就是了,我一定能夠一學就會。”


    易言心中曾想過教易安修行,但是卻又一次次的否定了,修行之事不是讀書習字就行的,更不是吟詩唱歌,那是要殺人,要耐住寂寞孤獨,忍受黑暗恐懼的。


    楊秀清說修行人以斬念斷情為目標,這雖然說錯了,修行人不是以此為目的,但是修行路上,卻難免會變得冷漠絕情,漠視生命。即使是佛家的悲天憫人之中也透著一種難與掩去的漠視生命的味道。


    “修行很苦的。”易言緩聲說道。


    “修行很苦啊。”易安緊跟著說道:“我不怕吃苦。”她顯然沒能理解易言所說的苦是什麽。易安還不等易言再說,她又說道:“但我不要修行啊,我隻要學法術就行了。”


    易言心中微動,卻笑道:“那過些日子再說吧。”


    他心中已經了一種感覺,最近可能要出門一趟,這感覺就是來自於今天楊秀清請自己去的舉動,他不可能隻是這麽請自己去與那個飛星道長見一麵的。


    易安見易言沒有拒絕,很高興的笑了。


    易言出門,尋了一處偏避之地。


    現在仍是冬天,隻是這邊暖和,冬天也不怎麽冷。易言出了紫荊山,紫荊山雖大,但易言要出來也不需要什麽時間。


    他不想在紫荊山內修習法術,能不被別人知道自己的底細當然比別人知道的好。


    一邊離開紫荊山,一邊感應著太陽精火那個符印之中奧妙。


    出了紫荊山,他來到一處空曠無人之處。任著符印之中所知咒語,念動著。


    他的神念在跳動著,隨著那綿長而怪異的咒語聲響起,以他為中心的方圓三丈之內慢慢的出現一朵朵的白中泛紅的火焰。


    一朵朵的火焰靜靜的出現,看上去極為漂亮,就像是盛開在虛無之中的花朵,然而身處其中的易言身上汗水卻滾滾而出,隻一會兒,衣服已經出現了焦味。


    在第一次喚出太陽精火之時是早上,而且時間也短,並沒有現在這種感覺。此時他心中暗暗心驚,心道:“還未觸碰這火焰便這麽的炙熱,也不知被這太陽精火沾在身上會是什麽模樣。”


    這些念頭隻是在他心中一閃而過,太陽精火在周身飄浮著,在念完咒語,精火出現的那一刹那,他的神念意是結成了那個符印,或者說是他的心中這時隻有那個符印的存在。這是一種玄之玄的感覺,就像是一個人練著劍法,最終停止下來保持著一個難度極高的姿勢不變,靜止、定格。


    保持一個姿勢不變,需要消耗極大的體力。而現在易言隻覺得自己的神念在飛速的流逝,像是有一個無底洞正吞噬著自己的神念。他連忙將法術散去,一來是不願意就這麽一下消耗盡了神念,二來也是他的頭發與衣服已經在卷縮,那是將要燃燒的征兆。


    散去太陽精火,周圍的溫度依然非常的高,濃鬱的連風都吹不散,不過相對來說,隻要不是太陽精火匯集,易言便不甚在意了。


    他再次的體會著符印之中的道意,許久之後,他突然伸手身前劃動著,十指看似淩亂的劃動著,那感覺就像是在構建一個立體的空間。


    隨著他兩手十指在身前劃動著,他的嘴裏同時念出咒語,數丈之外的一處虛空之中突然憑空浮現朵朵白中泛紅的火焰,火焰隻存留了一會兒便已經消失了。


    易言心中暗道:“雖然是初次試演,卻也沒有偏差多少位置。”


    同時他心中又想到,兩次的試演之中,那些火焰都有些飄忽不定,是什麽原因呢。


    他並不是要那些火焰靜止不動,在他看來靜止的火焰恐怕難以傷敵,他要尋找讓火焰飄忽不定的原因,受控製才好。


    又試演了幾次之後,他才確定下來,那是因為自己的念力無法固定不動,所以那些太陽精火才會不穩。


    他盤坐下來,過了許久,突然動起來,雙手十指在身前翻飛盤轉,隨之咒語聲響起,遠處出現一朵朵的火焰,火焰淩亂的飛舞,又瞬間消失。


    然而很快咒語聲又起,太陽精火再次出現,一次又一次的。


    易言的感覺到了一陣陣虛弱襲上心頭,若是神念耗盡,他便有一種力不從心之感,而若是法力耗盡,便會有饑餓之感。


    盤旋靜坐了許久,待念力恢複了個七七八八之後,他又開始練習。從上午的時候一直練到下午黃昏之時,連飯忘記了回去吃。


    太陽朝山後落去,易言盤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天空之中赤白之色慢慢的暗淡下去,卻又在太陽消失的那一刻,易言突然雙手結印,兩隻手都被金光籠罩著,虛空之中出現一道道虛無的線,那些線組成了一個牢籠似的空間。


    同時他的咒語聲也在虛空中震響著,不像是人的聲音,而像是天地間自然發出的聲音。


    遠處的一片虛空突然模糊不清,突然之間,一朵朵火焰化生,並且快速的朝大地上落去,火焰劃過虛空,如一道道的光束,呼呼的聲音響起,火焰落在地上,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聲音傳出,然而當火雨過後,那一片空地已經出現了一個坑,坑中不再是泥土,而是灰白色的土灰了,生機絕滅。


    易言又坐了好一陣子才站起來,他心中很高興,這個法術總算是練成了,不再是簡單的凝結太陽精火。


    這世上每一樣法術都是先隻有一個基礎而已,然後才由人應用的出神入化。所以的法術從來都沒有定勢,若是別人得了凝結太陽精火的法術,最後會演變成為一個怎麽樣的法術,誰也不知道。


    天色將暗,易言轉身便朝紫荊山中而去,一天沒有回去,也不知道妹妹要擔心成什麽樣了,易言心中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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