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言回到紫荊山中,他離開的時間不過是一夜加一上午,山中那些普通人根本就不知道他離開過,然而洪秀全、楊秀清這些人卻知道,並且還知道飛星道人也在太陽升起之時出去了,他們當然知道飛星道人是去幹什麽。現在隻有易言帶著妹妹回來,不見飛星道人,又過一天,飛星道人依然沒有回,大家也就大概知道是什麽結果了。


    楊秀清站在窗口,看著窗外的夜色。身後是一盞煤油燈,粗大的燈心,粗大的燈焰之中冒著黑煙。


    “這個七宿,年紀雖小,心計卻頗深,而且心狠手辣,行事果斷。你不要再給他增銘天條了。”


    楊秀清站在窗口淡淡的說道,在屋子裏還坐著一個人,是蕭朝貴。蕭朝貴點了點頭,然而卻又說道:“那些修行人,你準備怎麽對待他們?”


    楊秀清沒有回頭,而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他們是想借我們造反的勢來突破自身的修為,並想借此擺脫滿清天地的束縛。這是合則兩利的事,盡管收進來就是,他們想利用我們,我們也利用他們,待神國成型,他們會發現不過是從江裏來到了海裏,而我們,將納億萬民眾的信仰於一身,萬世不滅。”


    蕭朝貴看著楊秀清那有些潮紅的臉與那炙熱的眼神,不由的將眼神偏開,眼看著別處,他的心雖然也被楊秀清的話牽動了,但是卻又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他變了,不再是以前的那個豪爽大氣的楊秀清了,他已經是一個修士楊秀清。”


    修士在蕭朝貴的心中就是冷酷與絕情的代名詞。


    易言回到了紫荊山中,隻一心調和元神,日夜溝通天地。本來他早就要渡第三次劫,隻是一直以來都有危險環繞所以沒渡劫,渡劫講究一個機緣,隻有承受了滿清天地的洗禮才能夠成長。


    因每個人的修行不同,所以引劫的方式都有不同。易言準備通過元神的觀命神通來引劫自渡,這一天易言離開紫荊山,來到桂平城外,在他的眼中,這一座城池比起一年前來更顯衰敗與腐朽了。


    而進出城門的人身上也多了一些怨憤,一個個在易言的眼中像腐朽幹枯的樹木,隻需要一把火就能夠將他們點燃。


    這是活在滿清天地之中人們的普遍現象,易言無法改變。


    他來到了附近的山,是那座張采薇帶他來過的那座山。來到了這座山上,他想到了張采薇,不知道他在天地的邊界是否安好,他突然有一種衝動,想要去天地的邊界看看。


    這個念頭在他心中發芽生根,心潮起伏之間,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那份衝動,盤膝坐下。


    天空之中的太陽從正中慢慢的偏西,天色慢慢的暗了下來,他的心也隨著天色的變化而變化,天地寂靜,他的心也寂靜了。


    他的元神在這一刻像是與天地相合,成為了天地的一部分。


    也就是這一刻,觀命神通如花一般的綻放,他觀的是桂平城的命。


    天地旋轉,桂平城在易言的眼中變成了一片血色,城牆上到處都流淌著鮮血,自城內流到城外,這景象一閃而逝,他便從那種玄之又玄的感覺之中退了出來。隨之而來的則是來自於滿清天地意誌的抹殺,那種鋪天蓋地而來的威嚴衝擊而下時,易言在這一刹那之間仿佛墮入了深潭之中。


    窒息的感覺襲上了他的心頭,不過易言早就做好了準備。


    思緒仿佛已經空白靜止,他隻能堅守最後的一絲意誌,道不清是清明還是執著,就如海邊一塊巨石任由巨海拍打淹沒,任由風吹雨曬,風刮雨侵。


    他在這裏一坐便是一整晚,當第二太陽升起之時,山頂上傳來一聲長嘯,長嘯如潮水一般的洶湧排開。


    三劫,已經渡過了。


    元神清明,他隻覺元神像能夠呼吸了,一呼一吸之間,天地間的一些東西便在心中呈現了,就像是水中的浮遊生物,隻待你去捕捉。


    易言站在山頂久久不去,因為就在剛才那一刻,他知道道光大帝已經死了,新帝繼位,號鹹豐。


    易言沒有再看到那個金龍的死亡,因為他金龍並不是代表著道光帝一個人,而是代表著整個滿清的命數,道光大帝的死亡隻會讓滿清更加的虛弱而已。


    同時,他在那一刻悟得了一樣法術,名叫靈音術,就是將自己聲音凝聚為一點靈光傳遞到極遠處,能傳多遠就要看自身的實力。


    易言兩手合在嘴上,嗡嗡的說了一串話,隨之將手合上,過了好一會兒,兩手打開,張嘴一吹,一道靈光飛逝而出,消逝在遠方。


    當易言回到紫荊山中之時正是中午,易安正在煮飯,當她一看到易言便驚呼的說道:“哥哥,早上是不是你在說話。”


    易言立即知道自己說的話傳過來了。


    渡第三次劫並不容易,也不輕鬆,然而渡過了之後才能體會到第二劫跟第三劫之間的差別,第三劫是真正的讓修行人達到玄感之境的。


    這個玄感是打開了天地的門戶,可以同天地溝通了,雖然通過元神易言早就能夠溝通天地,早就從天地之中獲得過法術,但是與現在這種感覺完全不同,現在的感覺是就是他從一片迷霧之中正向陽光走去。


    他每天就坐在屋內溝通天地,通悟著那個天火降臨的法術。同時則是去祭煉著那石龜,石龜之上有著一種神秘的氣息,與他的元神極為相合,而且祭煉起來並不難,隻需要每天將元神融入到那石龜之中去就行了。


    除此之外,那一雙攝魂魔眼也終於有了一絲能被祭煉的感覺了。一直以來,他對於攝魂魔眼都有一種無法入手的感覺,而現在終於可以祭煉了,盡管這個祭煉時間肯定會非常的漫長,但是精神意誌終究是融合進去了一點。


    易言在紫荊山中靜靜的修行,但是紫荊山的外麵,七宿這個名字卻傳遍了,這個名字傳遍天下是因為道光大帝的死,因為在道光大帝死前,易言的看到的東西已經在天下傳開了。


    在天命人越來越難演算天地間的信息的時候,在天下第一的卦師隕命於昆侖山之巔後,天下的修士眼前都是一片迷霧。但是卻有一人演算出金龍的鱗甲滲血的天象,所以在許多人聽了之後,心中都想著,如是這個七宿看到的是真的,那麽道光帝將命不久矣,道光大帝的死證明了易言的話的,也許易言的名字在紫禁城中第一次出現。


    紫荊山中的那位明珠,易言依然無法確定她是人還是妖,甚至是都無法確定她是不是來自於人間天庭。


    易言隻一心修行,雖然他心中也時刻的關注著拜上帝教何時起事,但是他卻坐紫荊山中巍然不動。這些日以來,不時有修行人進入紫荊山中,進來的人或多或少的都要來見見他,見到之時,有些是失望,有些是驚奇,更多的是修行人的那種淡淡的笑,笑的不遠不近,仿佛萬事都在胸中一樣。


    易言不管他們,他隻管自己修行,一直以來他都不會什麽食煞煉靈的法門,身上靠的就隻是拜上帝教的神力與請神降臨來與人鬥法。現在他依然是這樣,不會什麽法門,隻是通過最基本的方式鍛煉著元神。


    易安依然是沒能學到法術,並不是易言拒絕不教,而是易言還在心想著要怎麽教她法術時,她自己說不學了的,易言問她想學什麽,她竟是說想去查爾斯牧師所說的梵蒂岡看看。


    梵蒂岡是在哪裏易言並不知道,但是他卻知道那個梵蒂岡相當於昆侖的地位,極為崇高而神聖。


    易安的想法讓易言很是驚訝,他想要讓妹妹打消這個念頭,卻又不知從何說起,而且在他的心中,他也是想要出了這片天地,前往那片已經被破法之風吞噬了的天地中看看的。


    易言想起林明庭,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他曾說過要去破法之風吹指的地方看看,也不知道現在去了沒有。


    天氣越來越熱,熱的人們心中越發的焦躁不安,易言覺得山中的空氣已經快要燒著了。


    這一天,易言心中突然從虛無的風中聽到了一件事。


    羅宵近期將有大變動,或將重生,或將消亡。羅宵事並不是單獨的事件,在這個天地間,這幾十年來,不斷的有這樣的事發生,隻是以前易言沒有修行,就是近一年也有門派消亡,隻是都與易言沒有關係,他也並不知道,這次則是羅宵,是易言第一次學到的法術的地方。


    易言看著火熱的天,他坐不住了,帶著易安離開了紫荊山,在他覺得拜上帝教隨時都可能舉事的時候離開了,他朝江西與湖南交界的羅宵山而去。


    在他從家鄉往廣西方向逃的時候,每到一個地方總是會被人間天庭的人找到,當時的易言覺得可能是有人演算出了自己的行蹤。


    現在他不怕了,他心中有感覺,無論是誰要演算自己的行蹤都不可能了。


    他帶著易安兩人行走在天地之間,身上裹著一團風,那風是元神召來的。三劫修士便達玄感之境,感應天地無常,易言的元神更是如此,自他達三劫玄感之境以來,雖不具神通,但是冥冥之中的天地玄妙則是縈繞在心了。


    不過,易言依然沒有從什麽縣城之中通過,都是撿荒僻之地行走,每每有危險,便總是能夠早一步知道,從而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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