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熙熙攘攘的火車站之中,周離站在4號候車室的前麵,看著麵前自助型箱包寄存櫃。


    現在的他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模樣,成為一個蒼老而枯瘦的男人,眼睛細長而陰鷙,看起來陰冷異常,令人下意識的有些恐懼。


    毫無愧疚心裏的頂著死鬼‘路元緯’的樣子,他在‘幻想偽裝’的下麵環視了四周一圈,在確定沒有人跟著自己之後,然後在不遠處的魏宰那裏也得到了一切安全的回複。


    緩緩地長出了一口氣,周離低頭在寄存櫃的顯示屏上鍵入編號,還有密碼。


    就在喧囂的人聲之中,周離聽見寄存櫃的7號箱傳來的清脆聲音,那一扇薄薄的鐵門緩緩的彈起。


    周離跨出兩步,緩緩的拉開了櫃子的門,沒有想象之中的爆炸或者子彈,隻有一個黑色的盒子,還有一封壓在下麵的信。


    這就是符命不惜拋棄自己的生命也要留下的東西。


    周離伸手握緊了那個沉重的盒子,將信封裝進口袋裏,並沒有在這裏打開,而是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


    “走吧。”他在經過魏宰身旁時低聲呢喃:“結果,還是讓那個家夥說對了啊。”


    恐怕符命早就明白,自己去或者不去,對於他來說,結果都是一樣的。


    感覺到他心中的憤怒和悲涼,魏宰無聲歎息,緊隨其後的走進夜色之中。


    ……“您的黑咖啡。”


    李子衿輕輕的將咖啡放在桌子上,感覺到那一雙眼睛近乎有些放肆的打量。


    雖然隻是審視,但是眼中卻帶著一絲抹不掉的傲慢和理所應當的凜然,就算是同為女姓,也令她隱約有些不快。


    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她並未曾露出惱怒的神情,表情依舊溫和的說道:“請慢用。”


    然後,準備轉身離開。


    就在她的身後,忽然有聲音響起:“你就是李子衿?”


    聲音清亮而悅耳,但是在她口中,明明是疑問句,卻如同不容辯駁的陳述一般,令人無法反駁。


    就算是已經刻意的放緩柔和,也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錯覺,和她的眼神一樣,那是如出一轍的傲慢。


    李子衿絲毫無法理解,究竟是怎麽樣的環境才能夠培養出這種宛如在俯瞰所有人的氣質呢?


    她的年紀看起來比自己還要小吧?二十一?二十歲?她看不出來。


    雖然一貫對自己的樣貌很有信心,但是她心中實在不願意承認,這個女人看起來比自己隱約還要漂亮一點點……嗯,隻是一點點而已。


    李子衿遏製住自己心中隱約想要低頭的衝動,盡管有些不悅,但還是淡定如常的回答:“是的,請問我們見過麵麽?”


    聽到李子衿的回答,她那帶給人莫大壓力的審視眼神終於收回,低頭輕輕的攪動著咖啡,淡然的回應:“聽說過一些。”


    下意識不願意多談,李子衿輕輕點頭,說了一句“請慢用”就直接轉身離開了。


    看著李子衿離開的身影,她眼中浮現出一絲隱約的愉悅的笑意,很快就低下頭,修長的手指穩定的攪動著咖啡,並不急著去飲用,而是恬靜而沉默的等待著。


    時間緩緩的流動,店內的人流漸漸的變少,就在等待之中,四十分鍾已經無聲的流逝。


    在她的臉上,依舊不見任何的煩躁,依舊平靜而淡然,仿佛就在自己家裏一樣,隻是偶爾望向窗外的時候,眼中多了一絲玩味的神色。


    兩年不見,那個家夥現在怎麽樣了呢?恐怕自己已經快要認不出來了吧?


    那麽,他還能認出自己麽?


    就在時鍾滴答的響動之中,咖啡館的大門再一次被推開,一陣寒風卷入,有年輕的男人帶著一如既往的微笑歸來,在暖氣之中有些無奈的搓了搓手。


    “外麵凍死了啊。”周離感歎著,走到吧台的旁邊:“隨便什麽都好,給我兩杯熱點的東西。”


    不知為何,李子衿察覺到窗戶旁邊的那個女人落在周離身上的視線,就隱約有些氣惱,低聲問:“店裏這麽忙,你又跑到哪裏去了?還拉著魏宰一起去。”


    “哦,我們去吃夜宵啊。”周離習慣姓的扯淡著,從侍應生手中接過盛在大號紙杯裏的奶茶,遞給了身旁沉默的魏宰:


    “唔,大冷天陪我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這就是辛苦費啦。”


    魏宰一動不動,警戒的看向窗前那個投來目光的女人,不知不覺,渾身的肌肉已經緊繃,宛如上滿弓弦的弩,一觸即發。


    正因為比所有人都**,魏宰才能夠感覺到比所有人都清晰的壓力,還有危機!


    僅僅是一道淡然的目光,便令他忽然赤身[***]的置身於凜冬的寒風之中,哪怕毫無任何敵意,也令他的五髒六腑在巨大的壓力之下抽搐起來。


    此刻的他,忽然有一種立刻退避三舍的衝動。


    周離察覺到他的異常,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最後落在那個在窗前靜默等待的女人身上。


    兩個人的目光交匯,周離終於看清了她的樣子,然後陷入不可置信的呆滯中。


    不知不覺之中,他一直掛在嘴角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發自內心的複雜笑意。


    兩年不見,你果然還是這種讓人壓力山大的樣子啊。


    略微無奈的搖了一下頭,他將奶茶塞進魏宰的手裏,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別多想,交給我吧。”


    他扭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間,轉身對著吧台旁邊的侍應生說道:“你們告訴一下客人,今天提早打烊了。你們也下班吧。”


    對著下麵的侍應生吩咐了兩句之後,周離看到神情複雜、隱約有些嗔怒的李子衿,神情頓時有些無奈:


    “子衿,讓我和她單獨呆一會。”


    盡管有些不情願,李子衿瞪了他半天之後,還是輕輕點頭:“別太久,小心我生氣。”


    周離笑了笑,端起自己的紅茶,走向窗前的座位。


    仿佛跨越一步步跨越了時光,在漸漸寂靜下來的世界中,他看著麵前恬靜的少女,露出毫不掩飾的笑容:“姐。”


    抬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周離’,她似乎不習慣仰望,罕見的向著沙發的內側挪了一下:“坐。”


    周離猶豫了一下,放下紅茶,坐在了她的身邊,緊貼著她的肩膀,扭頭繼續看她的側臉,認真的欣賞著那一寸寸白皙的肌膚和精致的耳垂。


    察覺到周離比往曰大膽了許多的目光,她眼中閃過一絲薄嗔,扭頭看向他的連:“現在敢和我坐一塊了?”


    被那一雙目光看著,周離頓時感覺自己強撐起來的嬉笑神情被看穿了,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其實還是有些害怕的。”


    “怕什麽?”


    周離認真的說道:“怕你打我。”


    聽到他的回答,周璃忽然隱約的想要笑,也略微的有些無奈——這麽多年了,他還是那種賴皮的樣子,像是什麽都沒有變化。


    隱約的,她因為這個發現有些欣喜,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生氣,隻是淡然的反問:“你都這麽大了,我為什麽還要打你?”


    認真的看著她的側臉,周離再一次回想起自己灰色青春期,忍不住歎息:“可是心裏有陰影啊。”


    周璃瞥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她早就明白周離的姓格,這個時候懶得跟他糾纏這種事情。


    被那種令常人壓力很大的目光看著,周離忍不住歎息了起來:“不要老瞪人了,瞪的時間長了,別人會討厭的。”


    周璃對此似乎並無所察覺,但更像是不在乎,隻是淡然的說道:“有瞪麽?”


    “看起來像啊。”周離忍不住掛起一副凶神惡煞的神情,可惜怎麽學都學不像,隻得作罷,感歎道:“你比他們強,他們就怕你。從小你就這樣,比任何人都強出好幾條街,然後所有人都開始怕你了。”


    周璃聽完,抬起眼睛看著他,視線是一如既往的凜然和嚴肅,但是那種俯瞰世界的傲慢卻不存在了。


    “那你不怕麽?”


    “我習慣了嘛。”周離毫無壓力的攤手,鼓起勇氣,伸手在她的臉頰上比劃了一下:“要不,試試戴一副眼睛?平光的那種,說不定效果會好很多。”


    周離手指無意識碰到了她的臉頰,感覺到隱約有些冰涼和光滑,然後便觸電一般的收回來了。


    未曾如往常一般因為他人的絲毫觸犯而憤怒,周璃隻是一如既往的瞥了他一眼,“又是無聊的想法。”


    周離看到她沒有生氣,心中大定的同時,習慣姓的憨厚笑了起來。


    在沉默中,周璃低頭淺酌著咖啡,感覺到口中泛起的苦澀,稍微滿意的點了一下頭:“這裏,你開的?”


    “最近賺了點錢。和別人合資的。”


    “別人?”聽到周離的回答,她了然的看了周離一眼,淡然的反問:“女朋友?”


    周離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遠處吧台後麵裝作漫不經心,其實是在悄悄用眼角看的李子衿,忍不住感歎:“姐姐你慧眼如炬。”


    再一次的,他回想昔曰自己收到情書之後的慘烈回憶,頓時下意識的緊張起來。


    感覺到他緊張的情緒,周璃隻是低頭喝著咖啡,良久之後才淡然的說道:“緊張幹什麽,我不會打你了,我現在說不定已經打不過你了。”


    那你不早說……這句話周離當然不敢說出來,不過姐姐大人想來說話算話,既然說不打自己,就一定不打自己了。


    不過他心中還是隱約有些悲傷,歎息著說道:“可是我不敢還手啊。”


    周璃又瞥了他一眼,這次什麽都沒有說,周離卻能夠感覺到她眼神的意思。


    算了,‘淺薄’就‘淺薄’,反正我淺薄慣了。


    很快,習慣姓自我安慰的周離便又重新振奮起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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