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


    吳明心裏鬱悶了一下,這可是真正的成名戰啊,可惜自己老底不幹淨,臉上卻做出不屑之色:“你還不配聽聞……”


    果然,一聽到這話,對麵的長穀川左衛門眼中就浮現出被侮辱之色,臉上卻越發冰冷,不動如山。


    武士之間,決鬥之時,各種兵法無所不用其極,這種簡單的言語挑釁,在激怒他的同時,隻能令他越發心如止水。


    若是沒有這種修行,他也活不到現在。


    兩人緩緩對視著,一種冰冷而淩厲的氣場,就開始籠罩周圍,令五郎額頭的冷汗又一下冒了出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長穀川左衛門大喝一聲,一劍斬出!


    叮!


    吳明劍上雷火之光一閃,同樣斬出。


    刀劍相交,發出清脆的聲響,旋即,一蓬血花,就從長穀川左衛門的身上冒了出來。


    “這是……什麽流派的劍法?”


    他倒在地上,眼睛中卻流露出純粹的求知之色。


    “沒有名字……若說非要取一個的話,那就是風雷劍流吧……”


    吳明緩緩收刀入鞘,論真實武功,自己不過外罡,此人卻相當於極變境的高手。


    可惜,自己融五雷符法於劍道當中,攜風雷而擊,道法加武功,威能直入三級,這武士死的不冤!


    “風雷劍……可惜……我修業失敗了……”


    長穀川左衛門嘴角溢出血沫,就此氣絕。


    “走吧!”


    吳明甩下一個銀判,立即拉了五郎離開。


    雖然有著規定,武士之間的公平對決,受到法律保護,在城內殺人也不會被問罪。


    當然,事後人家親戚朋友尋仇,卻是不管的了。


    吳明自然也不怎麽害怕那什麽長穀川背後的無念流道場報複,但問題的關鍵卻是……自己根本不是武士啊!!!


    要是被堵到了,難道就一路殺出去?影響太大不說,計劃就全部泡湯了。


    ‘身份!當務之急,還是要搞到一個身份!’


    吳明拉著五郎飛快轉入巷子角落,看著一隊隊跑過的足輕小兵,心裏卻是鬱悶地想著。


    ……


    “走吧!”


    雖然殺了人,但轉了兩條街出來之後,吳明還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


    甚至,月白色的武士服之上,也沒有沾惹一點血花。


    這時還讓五郎,帶他走到商業町,進了一家皮革店之內。


    店鋪開著門,裏麵很是明亮,四周的牆壁上懸掛著製作好的毛皮,小店後麵,隱隱還可見得一個小工坊,十幾名奉公人正在辛勤地勞作著,似乎在做著縫製盔甲具足的工作。


    “勘本郎!勘本郎!”


    五郎看見一名相貌年輕,二十歲不到的奉公,立即上去打著招呼:“好久不見!”


    “嗯,是五郎啊!”


    勘本郎捧著一件竹鎧:“有什麽事麽?”


    “我帶來了一位大人,要售賣一件毛皮,你來看看……”


    五郎特意在大人兩個字上加重了口音,心裏有些得意,畢竟,勘本郎這個朋友,做奉公已經很久了,最近更是傳聞要提拔,立即令他不自覺得有些嫉妒。


    “哦?”


    勘本郎一驚,來到店裏,見到吳明,以及身上的武士服,太刀,還沒有看貨物,就是鄭重行禮:


    “尊敬的大人,很抱歉我不能招待您,我馬上去找番長來!”


    “嗯!”


    吳明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本來就對五郎能認識的人不抱期望,現在看來,不過一個低級的雜役而已,現在自己來,卻是必須出動店長一級的人物招待了。


    “啊……這是上等的熊皮啊!”


    這間店的番長,或者說店長經理人,乃是一名略微有些禿頭,滿臉和善的中年,見到這毛皮,卻是呆滯了:“如此巨大的熊,需要什麽樣的力量,才能一刀斬殺?”


    “如何?”


    吳明這時坐在榻榻米上,卻是絲毫不急,任憑對方翻來覆去地檢驗。


    “尊敬的武士大人,您的這塊毛皮,起碼價值二十貫,不,三十貫!”


    中年的番長還有一句話沒說,他已經知曉這毛皮乃是風魔殿身上剝下來的,這樣強大的妖物之皮,不論武家大名,還是那些神官與陰陽家,都是非常歡迎,起碼可以賣到五十貫!


    “三十貫,嗯……就這樣吧,還有一件事……”


    吳明剛想說著,就見到一名奉公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在番長耳邊低語幾句。


    “我家主人,想要見你一麵!”


    這番長聽完之後,臉色更加變化,卻是雙手撐地,隆重跪拜道:“請務必賞光!”


    “哦?那就去吧!”


    此種大商人,背後往往就有著大名與其它勢力的影子,並且影響也很大,吳明當即說著。


    由番長帶路,一行人出了商業町,走到一處宅子外麵。


    “這是主人的客人!”


    這宅院頗大,裏麵還有兩個守衛,令吳明微微頜首,評價又上升了一點。


    “五郎,你等在這裏!”


    旋即,他就在番長的帶領之下,走入大門,後麵的五郎,隻能用豔羨的目光,默默注視著這一幕。


    在大廳的榻榻米之上,一名穿著黑色和服,在品茶的商人,已經在等待著了。


    見到吳明,卻是眸子一亮,起來躬身道:“初次見麵,我叫內藤隆昌,是侍奉山田家的禦用商人!”


    “我現在是一名浪人,至於名字,叫我幸之助就好了!”


    吳明的回答,明顯令內藤隆昌變了臉色。


    ‘這樣一名強大的劍客,身上竟然沒有武士的血統麽?’


    在這個世界,平民、農夫、或者說下民晉升的希望極小,但也不是沒有。


    好比五郎這樣的,若是學會了真正的劍術,再投靠大名,也未嚐不可以被提拔成武士。


    內藤隆昌明顯也將吳明當成這樣獲得武力的下民幸運兒了,但之前得到的消息,還有風魔殿的證明,卻還是足以獲得他的尊敬。


    “請坐!”


    兩人在榻榻米上跪坐下來,麵前的茶幾之上,擺著一套暗紅色的茶具。


    內藤隆昌剛剛想要說什麽,忽然屏息,臉上浮現出震驚與不可置信的神色。


    “不如先喝杯茶如何?”


    吳明淡笑一問,臉色又轉為肅穆,握上了茶具。


    隻是刹那間,一種天地人合一的感覺,充滿著玄之又玄的禪意,就充滿了這間屋子。


    內藤隆昌看到吳明眼神透明澄澈,有條不紊地煮茶,攪拌,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不由喃喃著:“坐忘?”


    《莊子·大宗師》有雲:“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於大通,此謂坐忘。”


    而在茶道當中,這指的卻是一種‘至虛極,守靜篤’的致靜法門。


    品茗煮茶時,內心當心如止水,達到‘澄心味象’、‘契合自然’、‘心納萬物’的精神狀態。從而返樸歸真,令自己的心性得到完全解放,得到清靜、恬淡、寂寞、無為的玄意,仿佛自己與宇宙融合,升華到‘悟我’的境界!


    但這種茶道,已經可稱宗師,就算是見多識廣的自己,遊曆整片大陸,在界町當中才隻見過一次,現在怎麽會出現在麵前的少年身上?


    “請!”


    此時,第一碗茶已經擺在麵前。


    “恕我失禮了!”


    內藤隆昌擦擦眼睛,以朝聖般的姿態,沐浴著這股空玄之意的洗禮。


    茶香入口,似化為一道冰涼的直線,筆直入腹,令他仿佛每一個毛孔都打開,人與禪融為了一體。


    第二碗茶卻帶著溫暖之意,將他不自覺地從之前的狀態拉攏回來,又體會到了生命的欣喜。


    而第三碗茶卻隻有一小盞,帶著滾燙,終於令他的思緒徹底回到了身體。


    “生?死?人間?這是包含了武士生死之道的茶啊……”


    內藤隆昌驚訝道。


    這個時候,他心裏之前的猜測已經被完全推翻。


    一個普通的鄉下人,縱然能練成絕世的勇武,但這種骨子裏包含的風雅與精髓,卻是怎麽也學不來的。


    ‘這位大人……難道是某位鬥爭失敗的公卿家之後?’


    此種想法,立即在他腦海中冒出,再也不敢對吳明有著絲毫的怠慢。


    “不知道幸之助大人有什麽打算?”


    內藤隆昌雙手撐地,用恭敬而謙下的姿態問道。


    “打算?我現在正四處遊曆,順便幫助村民討伐妖鬼,獲得報酬吧!”


    吳明隨意說著:“等到出雲國遊曆之後,或許會南下,到南方看看……”


    “既然如此……”


    內藤隆昌道:“不如出仕本家如何?我主虎盛公,有石高一萬兩千石!在出雲國中也是有名的藩主,絕對會很歡迎像您這樣的青年才俊的,甚至,家名與知行,同樣不是夢想……或許一開始賜予知行有些難,但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隆昌君不必說了!”


    吳明擺擺手,看著麵前的這個大商人。


    對方很顯然,真的很希望為主家拉攏自己,這就是所謂的忠心家臣麽?


    “實在抱歉,我無意出仕!”


    真正入仕山田家,雖然可能立即就會被賜予家名與知行,但所受到的限製也頗大,吳明自然不會答應。


    “啊!那真是太遺憾了……”


    內藤隆昌失望之情溢於言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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