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回春,乍暖還寒。


    吳明乃是平安六年正月出行,一路遊定州,轉戰天下,又在商州徹底了結主神意誌,掌握主神殿。


    這時回來,也不過剛好趕上開春。


    隻是這一去一回,心態上就大不相同了。


    一路來到楚鳳郡邊界,吳明的眉頭卻是微微有些蹙起。


    這天……略微有些幹旱了。


    兩邊的灌木雖然抽著嫩芽,他卻能感覺到這份生機的後力不繼,乃是缺了水份所致。


    “是天氣的緣故……”


    吳明抬頭,看著略微有些耀眼,灑在人身上,充滿暖意,甚至帶著燥熱的陽光,眯了眯眼睛:“若是繼續下去……恐怕會影響春耕啊……”


    春雨貴如油!


    在這種農業要靠老天的時代,一次旱災,甚至氣溫的略微失調,都極容易給農業帶來滅頂之災。


    前世曆史上數次小冰河時期,不僅帶來蠻族入侵,更引起朝代更迭,由不得人不慎重。


    “現在正值春耕……若是來一次小旱,娥姁有麻煩了……”


    觀一葉而知秋!若是以往,吳明或許還沒這個閑心思,但近來心態放緩,卻是一下就聯想到了很多。


    “嗯……看來待久了,我的心態也在向古人靠攏,沒有了朝不保夕的緊迫感……”


    吳明細細體味著自己心態的變化。


    這時來到一家牛馬行,木欄之中,牲畜特有的味道迎麵而來,裏麵的人卻是習以為常,細心照料著這些祖宗們。


    畢竟,在古代,這牛馬甚至是一家最大財產所在,比人的價值還珍貴。


    “這位客人,需要雇傭牛馬?”


    一個穿著綢緞,掌櫃模樣的人上來,見到吳明的模樣,頓時不敢怠慢。


    “嗯!我要雇一輛牛車,去楚鳳郡城!”


    原本也可自己趕路,但又怎及別人勞心勞力、自己卻可在馬車上優哉遊哉,細細觀察的暢快?


    “一輛牛車,去郡城……”


    掌櫃笑了:“最快一日可到,若包車夫食宿,五百文便足夠了……”


    “可!”


    吳明也不知道這價錢是劃算還是被宰了,不置可否地點點頭,這掌櫃立即下去張羅,沒有多久就帶著一名車夫模樣的人上來:“這是老羅頭,我們車行的老把式了,手穩得很……”


    老羅頭尋常老農模樣,相貌屬於一扔進人海立即找不出來的那種,不過一雙手掌粗大厚實,握著韁繩的時候更是不會有絲毫顫抖,給人以安全感。


    吳明先給二百五十文,立即就上了牛車,還有一半的車資卻是要到了郡城才給。


    吱呀!吱呀!


    牛車穩穩當當地上路,滾動的車軸聲,牛角聲,配合著平緩的速度,很容易令人昏昏欲睡。


    牛車之內,吳明的精神卻很是不錯。


    ‘牛比馬速度慢,以古時候的糟糕路況,坐馬車就是遭罪,牛車卻能減少顛簸,再加上戰馬難得,政策影響,養尊處優的士大夫坐牛車出行,也是大勢所趨……當然,這也跟古代的慢生活有關……’


    吳明掀開車簾,就見到道路兩邊多有整齊的田壟,偶爾還可見得耕牛與耕馬勞作的景況。


    當然,最多的還是全家出動的農戶,男女老幼齊番上陣,給地裏挑水。


    ‘看這樣子……娥姁最近一段時間,是不要想動兵了……’


    吳明默默想著,朝老羅頭道:“最近這兩邊開墾,很是興旺啊,還有如此多牛馬……”


    “這都是托了節度使大人的福氣……”


    老羅頭咧開大嘴:“官府最近在搞什麽‘假牛法’、‘假馬法’,將牛馬租給農戶耕種,費用還比大戶要低上兩成……可惜,錯非今年老天爺不給水,必然可以獲個豐收年呢……”


    這見識,就相當不錯,不過車夫走南闖北,原本就不是目光局限在一畝三分地的農夫可比,吳明也不以為意。


    他想的,卻是比此人更多。


    ‘遠遠不止如此……這大旱,若是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立即就是天命啊……’


    想想看,因為武雉牝雞司晨,老天才給楚鳳、南鳳降下旱災!這頂大帽子扣下來,古代的統治者沒幾個扛得住!


    甚至,還很有迷惑性。


    不僅士大夫階層,縱然農戶,也很容易被這一套煽動,到時候武雉的政權合法性立即就要受到挑戰。


    這就不是她外出攻打定原郡,而是外人聯合討伐她的問題了。


    ‘看來武雉與怒龍河伯的關係沒有打好……’


    敖怒作為一地河伯,主掌的就是風雨這塊,若有它傾力扶助,情況便不至於如此。


    河伯專司行雲布雨,雖然影響不了整個定州,但偏移幾分,多給楚鳳、南鳳兩郡下幾場雨還是做得到的。


    在這方麵,縱然天師也比不上他,畢竟專業不對口。


    雖然天師可以行雲布雨,但就算讓現在的吳明一地地祈雨過去,功果先不說,自己就得累個半死!


    不過,這對武雉或許是要天塌地陷,需要傾盡全力才能對付的難題,在吳明看來,也就那回事而已。


    以他手上可以調動的龐大資源,毫不客氣地說,縱然要爭霸天下,也頗有把握。


    或者說,若說武雉之前完成宏願,平定天下的概率隻有萬分之一的話,在吳明成為主宰之後,已經暴漲到了五成以上的概率。


    若那些洞天福地之主不出手,更是可以說十拿九穩。


    而縱然他們躲在幕後阻撓,等到吳明將主神殿修複,或者自身道業精進,也不過是土雞瓦狗一般的存在。


    “並且……縱然現在的主神殿,要幫娥姁,也不是沒有辦法……”


    作為主宰,除了主神殿之外,吳明最珍貴就是手上一千多名輪回者的資源!毫不客氣地說,這一千人,最差也是一級的超凡者,論底蘊絲毫不比一些老牌的洞天福地遜色。


    甚至關係複雜,猶有過之,足以結成一張恐怖的大網。


    就好比定州當中,就有很大的一枚棋子,可以利用。


    “平山郡節度使齊麟!”


    吳明摸了摸下巴,這個一鎮節帥,赫然也是輪回者!


    甚至現在吳明一個念頭,就可調出此人所有的信息,連每一場任務的情況都是一清二楚。


    在他麵前,此人已經完全沒有了秘密。


    ‘這人也是生來就有氣運,傳聞其母夢麒麟投懷,故而產子,及長,文才武功都是不凡,有望氣者辨其氣,輝煌燦爛,結麒麟狀……如此人物,居然一直在與定侯糾纏,不能獲勝……卻原來是輪回者!’


    主神殿雖然可以令輪回者迅速變強,但時不時的主神任務,也是相當要命的。


    對獨行俠而言,這或許沒有什麽,但對一鎮節度而言……時不時失蹤幾日?手下怎麽安撫?政務軍務還處不處理了?


    齊麟到現在還能保住位子,已經是鴻運齊天。


    “能力有!野心也有!是個人才!”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此人同為定州藩鎮,若是與武雉聯手,那便是大勢已成,不說占據壓倒性實力,但定原郡的定侯肯定無法抵擋。


    他一敗亡,朝廷控製之下,塚中枯骨一般的日南、朱武、九德更是不用多說,望風而降都有可能。


    定州乃是大周十九州之一,盡數掌握在手,都差不多可以稱王了。


    “原本……要降服此人根本不可能,不過他是輪回者,便輕鬆多了……最簡單的,就是一個主神任務過去,他立即就要跪,可惜不能取!”


    直接發布任務,命令所有輪回者投誠娥姁,自然頃刻間就能大增實力,但吳明絕對不會去做這個傻事,否則豈不是傻子都看得出來武雉與主神殿關係不一般了?頃刻間就可能查到自己頭上。


    畢竟,之前兩個天仙隕落,還有這亂世,必然引動大量大神通者出來,這時候再高調不過找死!


    “其它的,就是裝成輪回者接觸,或者直接以歃血盟的名義……”


    吳明十分慶幸自己之前頂了公輸蜇這個馬甲。


    這時就不必赤膊上陣,直接扮成歃血盟主,又或者某一個元老高層給齊麟下命,他難道還敢違抗不成?


    如此一來,雖然還有風險,卻就在掌控範圍之內了。


    “隻是……也不必如此費心費力……畢竟,要爭霸天下的是娥姁,又不是我……”


    吳明愜意地伸了一個懶腰:“艱難困苦,玉汝於成,不經曆風雷,如何成就真龍?更何況,娥姁還是女身,必然要經曆更多的磨難!”


    自助者天助!天不助我助!


    吳明覺得自己還是不能出手太早,否則武雉日後一遇到麻煩就跑到閨房中求夫君出馬,那自己是幫還是不幫呢?


    “我可不想剛剛清閑下來的日子,又要變成鞍馬勞碌的命……”


    吳明撇了撇嘴:“還有……這批輪回者該如何處置,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不得不說,在他擔任主宰之後,那些輪回者,似乎可以迎來一段很長時間內沒有主神任務的幸福生活了。


    但是,一切真的會如此簡單麽?


    如此多的資源,白白擺放著,不說可能引起下麵什麽不妙的猜想,單單是不好好利用,就是極大的浪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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