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李懋來回踱步,顯然心情不能平靜。


    欽天監乃是古代帝皇觀測天象、推算節氣、製定曆法的機構,在講究天人感應的時候,任何一件有關天象變化的事都不是小事,特別是某幾顆凶星浮現之際,更是廢後、廢太子、攻擊丞相、甚至帝位更迭的大殺器。


    此世的欽天監還不止如此,收納了諸多奇人異士,乃是李懋耳目一般的存在。


    當然,這幫異人自然不敢說張天相身懷龍氣什麽的,隻是稟告此人‘生有奇相、不宜臣子……’,又將他在青竹郡的所作所為誇大幾分,報了上來,如此就已經足以令李懋忌憚了。


    “此人……此人……”


    李懋踱了幾步,十分的舉棋不定。


    說實話,現在大周正值盛世,他根本沒有想到改朝換代的份上,隻是覺得此人不好掌控,更或許與自身有著衝撞。


    當然,真要解決也簡單非常,直接派兵圍殺,縱然張天相三頭六臂也逃不出生天,但因為生了異相就殺人?


    李懋可不想被當成昏君暴君看待。


    就在這時,他頭腦一陣暈眩,身子晃了一晃,在太監們的驚呼中慢慢扶桌站好,一眼又瞥到了張天相的文章,更是一歎,心裏驀然下了決定:“殿試上,再看看吧……”


    ……


    四海會館之內。


    “怎麽今夜如此心驚肉跳!”


    張天相中了會元,照例與同年們一番熱鬧,又去拜了座師,回來之後在床上翻來覆去,卻是怎麽也睡不著。


    “莫非是因為即將麵聖,心情動蕩?”


    他有著疑惑,自問非是此等戰戰兢兢之人,當即取了長劍,想要到外界舞劍為樂。


    屋外,月光如水,萬籟俱靜,清風拂過,帶著草木芬芳,當真好一番夜景。


    張天相持劍而舞,隻見萬千劍光閃動,如火樹銀花一般,絲絲劍氣四溢,飄逸非凡,直如謫仙。


    他使開了性子,驀然長嘯一聲,手上長劍好似玉龍一般飛出,筆直沒入樹幹,直入劍柄。


    “啊!”


    一聲慘叫傳來,樹幹一陣抖動,一道黑影晃了一晃,又忽然炸開。


    “嗯?”


    張天相背脊驀然浮現出一層冷汗:“莫非我傷了人?”


    當即上前,細細查看,卻見古樹周圍哪裏有著血跡,隻有一絲絲陰氣徘徊不去,令他皺起了眉頭:“有鬼類?還是修道者的陰神窺探?”


    他乃決斷之人,當即拔出長劍,向四周默默探索。


    四海會館之外。


    一道黑色的幽魂飛快穿牆過巷,沒入一間小院落,在一名鼻高眼深、頭發微卷、眸作碧綠的胡人頭頂徘徊數圈,沒入天靈之中。


    “好可怕的周人!”


    這胡人睜開眼睛,身上虛汗淋漓,“隻是舞劍的劍氣就能傷了我的神魂,此人武藝,已經不在我們西域諸國的大勇士之下了……”


    “你被發現了?”


    旁邊一名盤坐在羊毛毯上,擁著胡姬飲樂的胡商眉頭一皺,摸了摸兩撇小胡須。


    “應該沒有……他隻是武者,怎麽發現得了我的神魂?”


    這胡人臉上放出傲然之色。


    “那就好……這次找到了大祭司所要找之人,我們都是立了大功!你先監視著他,等到我們的武士全部趕來,就可將他擒下,連夜從密道送出西京!”


    胡商眉飛色舞道。


    “大祭司?西域三十六國之人?”


    大門忽然推開,一身青袍的張天相走了進來。


    “嗯?是你!”


    胡商大驚:“阿爾巴?!則羅柯?!”


    “你是在找那兩個看門的武士麽?不用叫了!”


    張天相一挺手上帶血的長劍:“你們大祭司為何要找我?說!”


    “喝!”


    之前那名胡人冷哼一聲,從鼻中飛出一道黑氣,化為大蛇模樣,撲咬而來。


    張天相冷笑連連,劍刃上浮現出蒙蒙青光,隻是一刺,黑蛇頓時化為青煙,順帶一劍,刺入這胡人心口。


    一言不合,血濺五步!


    “啊!”


    兩名胡女尖叫聲剛剛出口,又被張天相一劍一個,盡數殺了,這才踩著胡商肥胖的身子,將劍刃搭在他脖子上:“我們往日無怨,今日無仇,為何你們處心積慮,要來謀我?”


    “我……我不知道,這是大祭司的命令!”


    “你放了我,休莫提願意送給你等人高的金子作為謝禮!”


    這胡商臉色慘白,胯下更是有著腥臊之味傳來。


    張天相麵無表情,又盤問了幾句,知道這胡商也所知不多,當即劍光一閃,這胡商肥胖的頭顱就掉了下來,在地麵上滾了幾滾。


    他淡然擦劍,施施然從旁邊圍牆翻出,如無事一般回到自己院落,默默矗立沉思。


    殺人割草不聞聲!


    縱然明日鄰裏發現不對,要報官也查不到這裏來,畢竟兩邊素無瓜葛,他還是一個新科會元!


    張天相所真正疑慮的,還是這些胡人為何要來謀他。


    此事不一查到底,仍舊是心裏的一個大疙瘩。


    嗡嗡!


    突然間,他神情一凝,看向懷內,隻見一張明黃色的符籙放著光華,帶著溫熱的觸覺。


    噗!


    受這光華影響,外麵佛光一閃,現出一個措手不及的和尚身影。


    “還有人在一旁窺視!”


    張天相一驚:“那我所作所為,豈非都入了他眼?”


    心裏立即殺心大起,追了過去。


    這和尚一愣,也是展開身法,飛快逃走,不時還弄出一點動靜,立即就惹來了一隊巡城兵卒。


    “大膽!前方何人,不知已經宵禁麽?”


    看到街頭一群兵馬追來,這和尚的眼中浮現出一絲得計之色,雙手合十,似動用了什麽法器,一道琉璃佛光就向張天相籠罩而來。


    “唔……”


    被這佛光一晃,張天相腦袋一暈,見著越來越近的兵卒,卻是殺心大起。


    咻!


    就在這時,他懷中的符籙炸開,令他整個人心裏一清:“不對,我怎麽想著要殺那隊兵卒,這豈不是殺官造反?”


    “啊!”


    那和尚施展法術不成,受了反噬,身子一晃,居然直接軟倒在了地上。


    張天相看也不看,以袖捂臉,直接疾衝上前,一劍取了和尚人頭,在後麵兵卒的大呼小叫中,飛身上屋簷,頃刻間消失不見。


    回到四海會館之內,他立即換下衣衫,聽著外麵漸漸喧囂起來的街道,一顆心兀自跳動不停。


    ‘幸好剛才心神未迷,否則真的殺了官兵,就麻煩了……’


    ‘現在左右不過死了幾個胡人,一個和尚,又算得了什麽?’


    ‘縱然有什麽蛛絲馬跡牽扯到到我頭上,難道朝廷好意思讓新科會元變成殺人犯麽?還要不要體麵了?必然要遮掩過去,這就沒有大事!’


    ……


    張天相思慮已定,又看向自己懷中,隻見那張黃色符籙不見,隻有幾絲灰燼留存,額頭就是流下了冷汗:“幸好有著這符籙保護,抵抗了那妖僧的邪法,否則今日,一旦與官兵搏殺,就算會元身份都保不了我!”


    心裏對於那胡人以及故意陷害他的梵門,不由就多了幾絲恨意。


    ……


    與此同時,九天之上。


    吳明高坐雲端,麵無表情地注目著下方西京城內的萬家燈火。


    “善!”


    在道君眼中,下方萬千光點,化為黑白兩色的巨大劫運,浩浩蕩蕩,有著席卷乾坤之相,又驀然一清,有著西去之意,不由大是點頭。


    “這張天相身懷龍氣,乃是大劫關鍵,縱然天子要殺,都不太可能,必然可以逃出生天的!”


    “但若是如此,立即壞了大事,此人桀驁,被逼上梁山後,九成就要造反!這合了劫運氣數,一發就是天下糜爛!”


    “到時候,整個大周黎民百姓暫且不論,中土隱居的群仙都躲不過這殺劫,必然要出來,做過一場,十不存一!此乃中土大劫!”


    “而現在,天子雖然沉吟未決,卻是有著兩家已經忍耐不住,要出來跳反,直接引誘張天相殺官造反了!”


    這胡人、還有僧人兩家,直接令吳明看到了他們身後的古神勢力。


    天地大劫,無可違背,卻有著開端之分。


    若是在大周開端,那其餘各地的修煉者便可保全大部分氣數。


    但若禍水四引,在四方發端,卻可大大減少中土劫難。


    總體而言,就是必然要死一定額度的人,隕落大量修煉者,無可改變,所能左右的就是各自受劫多寡,這也是三古神、五教祖矛盾的根源所在!


    吳明與玲瓏、妙一道君幾個屬意於禍水西引,但西方的兩個家夥自然不會很開心便是了。


    轟!


    在吳明麵前,虛空中天花亂墜,地湧金蓮,浮現出一片婆娑淨土。


    當中一尊金色梵神,通體紫金色,充滿慈愛與舍身的佛瞳就望了過來。


    “梵神!”


    吳明微微一笑,稽首為禮:“道友欲引動大劫,發端於中土,豈非太過?”


    “然道君欲禍水西引,讓西域兵連禍結,又豈是正道?”


    梵神浩大的聲音傳來。


    “你梵門不是號稱有著大慈大悲之心,要割肉喂鷹,以身飼虎麽?所謂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嘛?”


    吳明嗤笑一聲,心裏清楚,這是根本矛盾,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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