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通歸想不通, 交流使團想在空閑時間裏去南城看野台戲, 並不算過分的要求。


    薑婪將龍躍的提議向上反饋後,上麵當即就批了, 除了安排接送公車和酒店住宿之外, 連帶著野台戲的戲票都一同送了過來。


    戲票是按十二個人計算,隻多不少。


    狴犴接到通知後,在晚宴結束之際宣布了次日南城的行程, 詢問是否還有其他人想一同去南城——若是去的便統一安排行程,不去的留在江城酒店,也會有專人招待。


    除了主動提出想去南城的龍邴龍躍二人,海安和艾德也都積極表示想去南城領略一番華國傳統戲曲文化。他們四個領頭的都表示去, 三個陰陽師當即也出聲說願意同行。


    唯有五個同行的人類主動表示想在酒店休息, 最後沒有去。


    於是第二天的行程就這麽定了下來。


    海安已經從被拒絕的打擊中恢複過來, 像一隻優雅翩躚的蝴蝶穿梭在大廳之中,最後飛到了薑婪的身邊。


    之前的拒絕仿佛對他沒有產生半點影響,他朝著薑婪行了個優雅的問候禮,才深情款款地問道:“薑, 明天我能與你同遊嗎?”


    “……”


    薑婪被他的眼神盯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不動聲色地搓了搓胳膊,婉拒道:“明天我們是一同出發去南城, 而且龍躍先生已經先邀請我給他們當向導了。”


    “那兩個討人厭的龍族還需要向導?”海安輕嗤一聲,聲音不大不小地說:“我可從沒聽說過他們喜歡戲曲。”


    他扭頭笑吟吟地看向走過來的龍邴,眉梢微挑問道:“我聽說你們這次來華國,是為了找個什麽東西?怎麽又跑去聽戲了?你們要找的東西在南城嗎?”


    一語既出, 四座皆驚。


    薑婪包括妖管局眾人的目光霎時都凝聚在龍邴身上。


    狴犴笑道:“龍邴先生想找什麽可以跟我們說,我們人手多,一定可以幫你找到。”


    海安一副幸災樂禍的架勢,還在一旁推波助瀾:“是啊,華國的朋友都很熱情,你們想找什麽,大可以光明正大地說出來。”


    “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龍邴臉頰抽了抽,眼神愈發陰鷙:“就是從前來華國遊曆時,曾在鄉野間對一位唱戲的女子一見傾心。隻是之後再無緣相見。如今想起來隻依稀記得那個女子的故鄉在南城,便想去看看。”


    “原來是想去看看舊情人啊……”海安一副我理解你的表情,略有些憂鬱地說:“隻是我們畢竟不是普通人,有時一眨眼間,那些年少的男女便已經垂垂老矣。”


    “人類的生命實在太過短暫。”他長長歎息一聲,食指輕抵著嘴唇道:“也不知道你心儀的女人,現在是一捧白骨,還是鶴發雞皮的老嫗……”


    他嘴上是這麽說,碧綠眼睛裏卻是惡劣的笑意。


    龍邴眼神陰沉地看向他:“這就不勞操心了。”


    “我當然不操心。”海安無辜地聳聳肩:“我隻是怕你到時候哭鼻子,好心提醒你而已。”


    說著又轉過臉對薑婪說:“薑,明天龍邴應該不需要你了,你不如來給我做向導吧。”他眨了眨眼睛,低聲道:“我知道他們很多小秘密哦……”


    薑婪眼神一閃,沉吟片刻,便笑著應下來:“榮幸之至。”


    不管海安是敵是友,單看他能直接戳穿龍邴等人的目的,就說明他和龍邴一行不對付。


    海安跟龍邴都來自米國,打交道必然不少,知道的消息肯定比他們多。


    有句說的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那明天見。我先回去睡個美容覺。”海安朝他擺擺手,優雅地轉身往電梯間走去。


    以他為首的兩個人類見狀,連忙也跟了上去。


    倒是龍邴等人等他進了電梯之後,才陸續轉身離開。顯然是有意避開海安,不想再跟他起衝突。


    ……


    晚宴徹底散了之後,妖管局眾人回了局裏,開了個臨時小會,安排好明天的工作行程之後,才各自下班回家休息。


    因為龍邴等人的突發行程,明天薑婪肯定不能和薛蒙他們一道去南城。回家之後他收拾了三個小崽子日常用品,又給張天行打了個打電話後,便和狴犴一起開車把江遲也送去了張天行家裏。


    其實薑婪更想把弟弟們交給應嶠照顧,但是有四哥在,肯定是不可能的。就隻能麻煩酷哥了。


    他連同程主任給的票一塊兒塞給了張天行。


    明天的南城之行是工作,肯定不能帶家屬,但白天薑婪已經說過要帶他們去南城看野台戲,他不想食言,幹脆就讓酷哥順道把小崽子們帶過去。


    到時候打聽好了酒店,休息時說不定還能串串門。


    ***


    次日,用過午餐之後,妖管局的車隊便往南城行去。


    江城到南城,走高速差不多兩個小時。等一行人到達南城酒店時,已經是下午時分。


    戲曲盛會上午就已經開幕,酒店客人來來往往,絕大部分都是慕名而來的遊客。


    酒店前台還貼心地提供了前往舉辦地的路線圖和宣傳冊。


    薑婪拿了一份宣傳冊,才知道這次活動的官方名稱叫“南城民間戲曲藝術展會”。舉辦地點在問靈台。


    問靈台據說原本是個祭台,就建在靈河中遊河段。


    靈河是長江支流水係,主幹貫穿整個南城。支流遍布南城全域,在靠老天賞飯吃的古時候,靈河水便是一城百姓賴以生存的根本。


    靈河安則百姓安。


    因此後來為了祈求風調雨順,南城百姓漸漸有了祭祀靈河河神的風俗,問靈台便是南城百姓建造用以祭祀河神、祈求風調雨順的祭台。


    每年祭河神的時候,熱鬧程度比春節也不遑多讓。那時候交通不便,唯有水路最快,十裏八鄉的百姓們就搖著船,拖家帶口地帶著雞鴨牛羊等祭品到問靈台來,等著參加河神祭典。


    祭典那一日,問靈台附近的河麵上,全是一條挨著一條的船隻,祭典開始時,大家就在船上觀看,等祭典結束之後,百姓們順道還能把家裏帶來的手工製品和吃食擺在船頭,交易買賣或者以物易物都可以。


    等到太陽落下去,這些船隻上就會掛起燈,為了熱鬧也是為了吸引人,還會有船家在船頭唱戲唱曲兒……這樣自發的行為後來因為參與的人多了,漸漸便有了許多不成文的規定,成了每年必會上演的經典環節,被叫做“野台戲”或者“打野台”。


    隨著戲曲文化的流行,每年祭典之後的打野台越來越熱鬧,甚至許多想掙個名氣的角兒都會在祭典這一天撐船來打野台。


    不過像這樣的人一般並不會直接露麵,大多會帶上一張麵具遮住臉,若是喝彩聲高,結束後便半推半就地摘掉麵具,自此一舉成名;若是無人問津,就躲進船艙裏灰溜溜地離開,等著下一年再來。


    當然,這都是宣傳冊上介紹的舊時光景。


    如今是現代社會,也不提倡宣揚封建迷信。因此官方隻在宣傳上略提了提祭祀河神的背景,便把重點放在了“打野台”之上。


    如今的野台戲自然不似當年,舉辦方為了把氣氛炒起來,還專門請了不少有名氣的民間戲曲大師過來壓陣,又設立了高額獎金,鼓勵民間高手來踢館,形成良性競爭的局麵。


    隻是既然祭出了“打野台”的名號,自然也要有點從前的味道。


    所以這次展會的時間地點定在了夜晚的靈河上。


    船隻都是舉辦方提前聯係好的,除了打野台的小船,還有幾艘比較大的觀光遊輪停在不遠處碼頭邊,郵輪裝點的古色古香。遊客買了票之後,便可以登船在河麵上欣賞打野台的盛景。


    薑婪他們抵達問靈台時,才傍晚時分。


    夕陽的餘暉灑落下來,河麵上盡是粼粼波光。幾艘大小不一的烏篷船就停在河岸不遠處,遙遙看去,能看見船頭有人影晃動,偶爾有一兩聲或高或低的咿呀聲傳來,應該是船上的人在吊嗓。


    一行人先去問靈台附近的河鮮餐廳吃了特色河鮮,等天色微黑之後,方才往河邊行去。


    薑婪跟在狴犴身後,垂頭給江遲發消息,告訴他自己已經到了問靈台,要是晚上有時間,再去找他們。


    偏這時海安又擠開其他人,蹭到薑婪身邊來問:“你要和我一條船嗎?”


    薑婪隻得收起手機,看向碼頭邊的遊輪,疑惑道:“我們不是包了一艘遊輪嗎?”


    “遊輪有什麽好玩的。”


    海安搖搖手指,指著前方的龍邴等人道:“他們說要坐那種烏篷船,我也覺得不錯。”


    他神情向往道:“我看電視劇裏演過,一壺酒,一艘船,三兩知己,泛舟湖上,品酒賞景……豈不是人生一大美事?”


    薑婪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他從哪兒看來的這些東西。忍不住提醒道:“夜晚登船,再喝酒,容易發生意外事故,不安全。”


    海安不可置信地瞪著他,半晌才小聲嘀咕道:“原來並不是我的魅力下降了。”


    分明是薑婪缺根弦。


    真是一點情趣都沒有。


    撩不動。


    薑婪神情無辜,見那邊龍邴等人已經開始挑選船隻了,忍不住走上前問道:“真要讓他們分散開?萬一出現意外,可能不好策應。”


    狴犴當然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他低聲道:“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把人看在眼皮底下,他們是老實了,但也不會有下一步動作。隻有分散開來,他們才有機會……”


    既然已經知道他們是要來南城尋找某樣東西,那為了引蛇出洞,沒機會也要給他們創造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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