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令卻是沒想到五口通商協辦施施然隻帶了兩名隨從,坐了美國商人的火輪船來到了香港島。


    西營盤碼頭附近,泊了兩艘大型帆船,而整個碼頭已經戒嚴,百餘名英軍嚴陣以待,在靠近碼頭西側,摞了許多麻袋,鼓囊囊也不知道裝的什麽貨物,一摞摞麻袋旁,則有兩三百名被繳了械的清軍兵勇,垂頭喪氣的蹲在那兒,旁邊有十幾名英軍士兵看管,明晃晃的刺刀對準他們。


    包令則就在附近搭了桌椅陽傘,作為談判地點,十幾步外就是那些蹲在地上的清軍俘虜,他們有的滿臉驚懼,有的則滿是氣憤,神氣各不相同。還有一名俘虜,被五花大綁站在隊前,滿身血汙,也不知道是抓他時反抗所致還是被抓後受了刑。


    桌上兩杯咖啡,葉昭和包令隔著桌子相對而坐,包令一臉嚴肅:“將軍大人一再請求我的幫助,想不到我的熱忱換來的是一個難堪的結果,將軍大人可知道我的許多同胞,對我為將軍提供的幫助不滿?”


    葉昭也正色道:“發生這樣令人遺憾的事我們都不想見到,總督大人可否容我了解事情始末?”


    包令卻道:“將軍大人還是快點要兩船上的貴國士兵繳械,不要引起進一步的衝突。”


    葉昭微微蹙眉:“總要查清楚。”


    包令微微點頭,拿起了咖啡。


    葉昭回頭,常順馬上顛顛跑過來,躬身將耳朵湊到了葉昭嘴邊,葉昭低語幾句,他隨即領命而去。


    葉昭又指著不遠處被五花大綁的大漢道:“這又是誰?”


    包令瞥了一眼,“元凶,毆打海鷗號大副的元凶。”隨即就做了個手勢,兩名士兵推推搡搡的將大漢押了過來。倒是省了葉昭開口了。


    “標下振武營管隊李三水參見都統大人!”大漢認出了葉昭,滿臉羞愧的跪倒在地。


    葉昭站起身走過去,幫大漢鬆綁,兩名英國士兵看向包令,包令猶豫了一下,揮了揮手,兩名士兵隨即退開幾步。


    被都統親自解開束縛,李三水更是臉漲紅,葉昭拉他起身時他卻動也不動。


    “到底怎麽回事?”葉昭沉聲問。


    “全是小人的錯!小人魯莽惹事,和其他兄弟無關!大人將小的交給洋人處死就是!”李三水大聲回答。


    “混帳話!”葉昭發火了,“到底怎麽回事,說!”


    李三水跪著一動不動,嗓門卻洪亮,“是,是鬼佬罵我豬玀,我回罵過去,他先動手,被小人打翻在地,後來被人勸解開,再就不知道怎麽船就回了香港島!有鬼佬兵上船,管帶大人命令我們繳械!”


    葉昭微微點頭,道:“振武營管帶頓哈奇?”管帶為新軍一營之長官。


    “是!”李三水大聲回答。


    葉昭點頭,隨即坐回了座位,拿起咖啡品了一口,瞥著包令道:“總督大人言道我方士兵毆打大副,劫持水手,而三船水手這才將船艦偷偷調頭回港,又打旗語請求支援,敢問總督大人可曾聽過我方士兵申訴?”


    包令高傲的道:“海鷗號大副庫克先生是一名紳士,他是不會說謊的。”


    葉昭笑了笑,道:“庫克先生呢,有幾個問題我想請教。”


    包令點頭應允,對身後的士兵低語了幾句。


    而在等庫克先生的當口,常順跑了過來,身後兩人,一為逃旗專業戶神保,一為新軍顧問彼得。


    “新印第安”號和“利物浦東方”號兩艘帆船上的新軍沒有繳械,全在神保和彼得的功勞,當發現帆船突然停泊在了香港島碼頭,又見碼頭上集結了英夷士兵,有水手匆匆下船,神保情知不妙,立時提議扣押水手。新印第安號上新軍統領為振威營幫操趙青鬆,幫操即為振威營的副長官,趙青鬆極力反對,但神保一嗓子“不要命的跟我來!”立時聚集了幾十名兵勇,將未來得及下船的十多名水手抓住捆了起來。


    至於利物浦東方號,雖未扣押水手,卻絕不繳械,英軍企圖登船,彼得隨即命令新軍兵勇對空鳴槍,英軍這才退後,形成了對峙的局麵。


    葉昭聽了神保和彼得的描述,心中更是有譜。而彼得也看到包令嚴厲的目光,他身份尷尬,但卻是坦然的給包令敬禮:“總督先生,我認為大清新軍在這起衝突中沒有任何過錯!”


    包令冷著臉,端起了咖啡杯。


    葉昭微笑道:“總督大人,我不希望因為一些小誤會影響我同總督大人的合作,而且我相信,總督大人也需要我的合作。”


    確實,如同葉昭一樣樂於主動同“洋夷”打交道的官員實在是鳳毛麟角。


    包令姿態卻極高,“將軍大人,我可以釋放貴國的戰俘,不過帶頭鬧事的凶徒,一定要嚴懲,新印第安號上綁架我英國公民的凶犯,要交由香港法庭審判,以我們的法律來懲戒!”包令本就是對華強硬派,骨子裏的高傲此刻更體現的淋漓盡致。


    葉昭就笑了:“總督大人,你剛剛怎麽稱呼這些主動放下武器避免和貴國衝突的士兵?我沒聽錯吧?戰俘?”


    包令也覺得自己措詞有些不當,但自不會在大清國這等不入流國家的官員麵前改口。


    葉昭突然站起來,大步走向貨物區蹲成一片的新軍兵勇,走沒幾步,就被英軍的刺刀擋在了胸前。


    見都統大人走過來,更被明晃晃的刺刀攔住,兵勇們一陣**。


    葉昭看著胸前寒氣森森的刀刃,突然一把抓住,鑽心的疼,很快的,刺刀上形成一道血線,又滴答滴答的掉落。


    英軍士兵大吃一驚,倒退幾步,而刺刀從葉昭手中劃過,葉昭攥成拳的手掌仿佛被鮮血浸濕。


    “主子!”常順幾乎是哭喊著跑過來,顫悠悠拿出汗巾幫葉昭包裹受傷的手掌。新軍兵勇更是一陣**,有幾人猛的站了起來。


    “蹲下!蹲下!”英軍士兵槍口對著那幾人,大聲用生硬的中文喊。


    但越來越多的人站了起來,更一個個抬頭挺胸迎上英軍寒光閃閃的刺刀,英軍連連後退,有人吹起了哨子,不遠處,大批印度雇傭兵快步跑來。


    葉昭走過來,坐回到桌前,包令吃驚的看著這一幕,看著葉昭手上那極快的就被血浸濕的手帕。


    “總督大人!我和我的人今日任憑您處置。”葉昭一臉的淡然,“七百六十三人,要麽全留下,血染西營盤,要麽我就一個不少的帶回去。”


    “你,你完全是野蠻作派!你是在要挾我!”包令氣得臉色鐵青。


    神保臉上決絕,手摸向了腰間,隻要葉昭一句話,他就準備將麵前這個老洋鬼子刺個三刀六洞。被剛才一幕驚呆了的李三水看著葉昭兀自冒血的傷手,雙手拳頭越攥越緊,嘴角,淌出一絲鮮血,卻是不知不覺間咬碎了嘴唇。


    這時節兒,一名臉有淤青、金色卷發的白人在英軍士兵陪同下走過來,不消說,這定然就是引起事端的庫克大副了。


    “庫克先生!這就是你想看到的是吧?”不等包令說話,葉昭就冷冷的發問。


    庫克又怎想得到一場鬥毆會使得雙方劍拔弩張,分分秒就要爆發一場戰事,可他騎虎難下,隻有嘴硬,“這不是我想見到的結果,可責任完全在貴國士兵。”


    葉昭盯著他看了幾眼,就笑了,“庫克先生,你不是一個誠實的人,我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為,因為你的不誠實,你為之服務的商船必然也存在問題呢?庫克先生,今天除非我再回不得廣州,否則我向你保證,海鷗號,不,凡是雇傭你的商船,在五口海關都會受到最嚴厲的審查!我也可以擔保,任何同大清國做生意的商人,都會對你敬而遠之!”


    “將軍大人!你太過份了!”包令沉著臉,心裏這個鬱結啊,其實庫克的話是不是真的並不是重點,可眾水手將船駛回了香港,又有人被清軍挾持,他自然要保障大英帝國公民的利益,而借機會難為一下大清國官員更遂了他的心意,誰叫這些官員各個閉門不見呢,那就要你們不得不自己來求我。


    誰知道這位年青的大清國官員,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更不按慣例和自己要價還錢的談判,卻是令自己越來越被動,總不能真的同大清國開戰吧?


    包令正想說話,臉色陣青陣白的庫克卻突然在他耳邊小聲低語了一番,包令的臉色就更為難看了。


    葉昭就站起了身,滿臉輕鬆的道:“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總督大人?希望這次誤會不會影響到你我的合作,我們會回廣州休整幾日,而和總督大人合作剿滅海盜的計劃,我仍然信守承諾,不會半途而廢。”


    包令突然就換了副笑臉,也微笑起身:“我們的醫生馬上趕到,將軍的手需要好生護理。”


    葉昭笑笑:“那也不必,軍務繁忙,改日再與總督大人詳談。”


    包令微微點頭,本來占盡優勢卻被這個年輕都統撒潑耍賴軟硬兼施搞得束手束腳,更逼得庫克主動承認曲在己方,他這場風波可說是枉作小人,心裏頗為後悔,卻是琢磨怎麽找機會同葉昭緩和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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