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0年8月,葉昭答發平遠軍軍部第三十五號令,平遠軍特別陸勤團重步兵突擊隊(原飛虎步兵團)剪辮以利軍務。


    在今年年初,原飛虎營正式建製為特別陸勤團,第一任總兵官丁七妹。特別陸勤團的建立,標誌著南國特種作戰部隊正規化的開始,特別陸勤團下屬的重步兵突擊隊,即為原飛虎營步璛槍隊,現今編製兩千人左右,皆是軍中精銳,甚至比羽林衛戰鬥力更強,也永遠配備著最新式的武裝。


    重步兵突擊隊剪辮,可謂風波重重,在第三十五號軍令下達全軍之前,兩宮數次寫來信,要葉昭切勿動搖滿洲祖製。


    現今,老鄭親王更是來了金陵,第一次,痛罵愛子,更落了淚,可葉昭終於還是簽發了三十五號令,有些事,阻滯是免不了的,委實,開化思想比剪辮重要萬倍,可不管從軍事角度還是思想啟蒙來說,都要有一個開端,利用軍隊的變化告訴外界一個信號,辮子是可以剪的,這就夠了。


    代價最小,更不會引起社會輿論大討論,葉昭也在盡力避免這種比較激烈的思想碰撞,免得引起社會動蕩,在比較穩定的環境中潛移默化的改變人的思想,很多事,自然水到渠成。


    乾王府東湖,碧水樓榭,美輪美奐。


    湖畔網球場上,葉昭穿著黃綢休閑運動衫,正揮拍與親王玩網球,親王同樣穿著和葉昭一模一樣的奇裝異服,一臉無奈,他當時說什麽也不想換這身衣著,可架不住兒子親情攻勢,撒嬌耍賴的,說這是“父子裝”“親情裝”,親王一個頭兩個大,隻尋思這孩子還是那憊懶樣子,怎麽就能壓住手下虎狼將帥了?


    莎娃穿著雪白網球服白襪白球鞋,短褲下一雙令人窒息的雪白長腿暴露在空氣中,波浪金色長發,深邃碧眸那種東歐美女特有的冷酷麵龐,性感無比的身段,比那後世號稱歐洲第一的嫩模雪發美女還要漂亮幾分。


    她正笑嘻嘻教親王打球,老鄭親王心裏念叨著非禮勿視,目光偶爾碰到莎娃性感長腿,被蟄了般閃開,窘迫的很,他自然無法接受兒媳婦露胳膊露腿的。


    這是下午時分天氣略顯悶熱球場旁柳樹下幾個粉紅嫩綠衣裙的小丫鬟正用長木杆絲網網走鬧蟬。


    要說收拾老爸,那非得找莎娃,幾個中璛國媳婦是說什麽也不會和其他男人同場打球的,更不要說這個男人是公公了。


    莎娃就不同,率真的很,也沒這麽些講究,何況其他人也不在府裏,隻有莎娃葉昭一句話,說曠工就曠工。


    “不打了,不打了。”親王滿頭汗水下場實則在葉昭慢悠悠的球速下,他倒是接到了一次球,心裏立時覺得這網上飛球挺有意思,但自然不會說出來。


    父子倆坐在柳蔭下的藤椅上小婢送上冰鎮飲品,接過一瓶荷蘭水,親王就歎口氣:“要說你呀,確也長我大清威風,荷蘭人都被你打老實了,可你說說,到底怎麽想的,我大清自入關,為了這辮子鬧出多少事兒?那能說剪就剪嗎?”


    葉昭還未說話,莎娃笑嘻嘻挨著他坐下,抱著葉昭胳膊井親王道:“阿瑪,我也喜歡男人留辮子。“


    親王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有些無語,這個兒媳婦,有時候隱晦的指責她服飾她還當誇她呢,天天美滋滋的也不知道美個什麽勁兒,可話說回來,這性子,倒真是挺好的。


    葉昭用吸管吸了兩口紅酸茶,笑道:“阿瑪,你說的我懂,可我也看得很明白,這世道啊,不跟以前了,咱們為什麽能打敗紅毛鬼子?還不是求變的結果?何況那重步兵,乃是軍中精銳,不說軍帽穿戴不便,他們常年奔波在外,個把月也不見得能尋個安逸地方休息,結果人人頭上生虱子,那個難受勁心……”葉昭搖搖頭,“這樣的一枝軍隊,談何戰鬥力?我可不想一次挺重要的伏擊,被個別士兵抓癢給攪合黃嘍。”


    又道:“過幾日他們要去青海,我希望他們一路上都錚舒服服的。”


    親王一怔:“去青海?。


    葉昭點頭,“是,我想看看有沒有機會把陸月亭這個匪首抓來。”


    “陸月亭?”親王顯然沒怎麽聽過這個人,要說西遁賊兵,南北兩朝官員自然都知道李秀成這個賊王,但在葉昭看來,陸月亭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葉昭道:“對,這個人,了不得啊。”其實特勤團遣出行動組去青海確有其事,但卻不會是重步兵突擊隊,剪了辮子,又要從四川潛入青海,未免太過紮眼。


    親王卻不疑有它,覺得兒子說的還真有幾分道理。


    葉昭又道:“此事機密,阿瑪切勿外傳,兩宮麵前,還要靠阿瑪維持了。”心裏歎口氣,說謊,更有點利用老爸的意味,可真,有點對不起人。


    親王點點頭,說:“也隻能如此了。”


    又深深看了葉昭一眼,親王知道,這個兒子自己越來越看不透,可兩宮,自己是要幫他安撫的,聽兩宮隱隱約約的有忌憚兒子之意,可自己看來,卻不覺得兒子變得多麽可怕,有工夫,卻是要好好跟兒子談談心。


    “阿瑪,走,咱倆去聽聽那三黃雀會哨了沒有。”葉昭笑著起身。


    親王一聽這個可來勁頭了,笑嗬嗬道:“金陵倒也有幾隻好家雀兒,好再,好!”


    父子倆說說笑笑,走向了湖心走廊。


    第二天傍晚送走親王,葉昭又去接朱絲絲。


    《寧報》介紹金陵人文說:“金陵城裏城門十三,外城門十八,城裏幾十條大街,幾百條小巷,都是人煙湊集,金粉樓台。城裏一道河,東水關到西水關,足有十裏,便是秦淮河。水滿的時侯,畫船簫鼓……晝夜不絕。城裏城外,琳宮梵宇,碧瓦朱甍,在六朝時,是四百八十寺;到如今,何止四千八百寺!大街小巷,合共起來,大小酒樓有六七百座,茶社有一千餘處。不論你走到一個僻巷裏麵,總有一個地方懸著燈籠買茶,插著時鮮花朵,烹著上好的雨水。


    茶社裏坐滿了吃茶的人。到晚來,兩邊酒樓上明角燈,每條街足有數千盞,照耀如同白日,走路的人,並不帶燈籠。”


    而現今南京之風華,比之昔日更盛,數條長街通了路燈,到了夜晚,群燈璀璨,若隻是耍夜市消遣,走遍南京城大街,怕也用不到燈籠透亮。


    當然,一地傳統並不是那麽容易改變,現今南京移民雖多,但既無廣州、福州那種商業氛圍,又無佛山、金華、太平城那般黑霧煙囪高聳。供人消遣的酒樓茶座遍地開花,整個城市透著一種懶洋洋的氣息,賺點小錢,過過小日子,就是南京市民的最大樂趣。


    朱絲絲雖然搬進了王府,但顯然頗不習慣,七八天了,都沒怎麽回府,而是在宿舍留宿,無奈下葉昭隻好再來接她。


    不過剛網出府的時候,接到內務府急報,這條電文葉昭一直翻來覆去看,朱絲絲上了馬車,見葉昭模樣,不由得關切問道:“甚麽電報?”


    葉昭就枵電文遞給她,朱絲絲接過,隨即就呀一聲,忙將電文塞回葉昭手裏。


    葉昭奇道:“怎麽了?”


    朱絲絲很認真的道:“這是內務局秘密電文,我的權限不該看,再一個,再一個……”就有些忸怩了,“後宮,後宮不能幹風……”聲音似蚊鳴,臉也紅了。


    看著黑色警裝英姿颯爽的女警官,此刻柔美嬌羞模樣,葉昭不禁被逗得笑起來,說:“恕愛妃無罪。”將電文重新遞給她。


    朱絲絲委實有些好奇,也就接過來,看了丹眼,不覺擔心的道:“羅刹鬼子是要跟咱們打仗麽?”


    電文來自京城密報,乃是說俄國人正式開始修西伯利亞鐵路,已經破土動工,北國正在征募勞力,準備協助其數段同時開工。


    葉昭知道,俄國人西進遇阻,已經完全將戰略重心轉移到遠東。而中璛國的局勢令其意識到,如果沒有一條可以極快增援遠東駐軍的鐵路線,隻怕很難在與南國的爭鬥中占據主動,這條鐵路非修不可。


    加之又有北國協助,勞力就不說了,甚至北國還提供了部分無息借款,俄國人自然樂享其成。


    現今信息不暢,怕俄國人已經動工一段時間了,隻是開始從北國征募勞力,情報才被內務府密探打聽到,傳回了金陵。


    “不說這個了,去哪吃飯?”戰事國事,葉昭自不欲跟她們多講,免得她們擔心。


    “回家吃吧。”朱絲絲也知道,自己必須要融入這個大家庭,色狼才不會為難。


    葉昭一笑:“好啊,那就回家吃。”


    朱絲絲住在福和苑,套院閣樓,四周以黃綠琉璃磚圍砌透風燈籠矮牆,歇山式簷頂,簷廊柱均是要幾人合抱的紅木簷下並龍雀替,皆飾渾金堂皇富麗。


    福和苑與莎娃、花姬所住的萬安苑較近,隔著一座山石小花園,不過今晚萬安苑安靜的很,問起丫鬟,卻是陪小福晉在西苑看大戲呢。


    王府妻妾們漸漸形成了規矩,葉昭在哪苑安寢,就陪哪苑王妃用膳,其她幾房王妃有時就一起看看大戲歌舞,玩玩桌球網球,倒也其樂融融。


    正是華燈初上之時,王府各處,高懸的八角燈籠星星點點,照耀的整個府邸極為華麗。


    福和苑同樣富麗堂皇,金璧耀目。


    “來,陪你走走。”進了寬敞無比的宅院,葉昭笑著說。這是朱絲絲第一次進福和苑,那晚接她進府,福和苑宮燈未置辦妥當,臨時安排在了東側行苑。


    院內一排八名丫鬟都恭恭敬敬萬福請安,其中七名小婢穿著紅綢襖綠綢褲,為首穿黑白侍女裙裝、黑棉襪、小黑皮鞋、紮了梅花領結的管事丫頭,十七八歲年紀,鵝蛋臉上一雙大犬的眼睛,生得清秀可愛,喚作夏荷,是被蓉兒選中貼身服侍朱絲絲的。


    管事丫頭以上,有類似於後世漫畫中女仆裝的製服裙,本來是葉昭畫出來隨口說說的,就被金鳳當了真,而且雷厲風行的實行。


    雖然葉昭被嚇了一跳,但至少,感覺很有近代氣息,也莫名就覺得這些丫鬟充滿了活力,不再怎麽像機器人了。


    “主子,奴婢夏荷,給主子請安。”夏荷一邊福下來,一邊偷偷打量新主子,能被選中服侍王妃娘娘,夏荷興奮而又惶恐,進了內苑,和外房丫頭的身份地位天差地別,如果能伺候好主子……直留在主子身邊,那這一輩子的命運都改變了。


    葉昭就笑道:“去傳膳吧,我陪王妃到處走走。”


    “是。”夏荷答應著,她可是跟服侍過格格的女侍官大人打聽的極為清楚,知道格格的口味。


    葉昭卻是道:“四菜一湯,再加盤酥皮蝦子,今天想吃了。”對這些丫鬟,他已經徹底服氣,也發現了她們的神奇,好像自己等人的喜好都清楚著呢飯菜完全可以叫她們作主安排,再加上單點的菜肴就是。


    “是。”夏荷就領著一名小婢匆匆出了院子,去膳房傳膳。


    葉昭領著朱絲絲到處走進了正屋寢室葉昭就笑道:“比咱三十五號院的家可漂亮多了。”


    寢室寬敞無比,足有七八十平米,內牆壁飾以紅漆,頂棚高懸紅色宮燈,寢室有東西二門,西門裏和東門外的木影壁內外,都飾以刺繡龍鳳。寢室西北角設龍鳳喜床,床鋪前掛的帳子和床鋪上放的被子,都是江南精工織繡,上麵各繡神態各異的一百個玩童,稱作“百子帳”和“百子被”,五彩繽紛,鮮豔奪目。


    朱絲絲俏臉微紅,沒吱聲。


    葉昭又道:“夏荷以後是你的體己人,以你的性子,估計又想和她交朋友,但要知道,尊卑有別,別太抬舉了她,反而惹事端。”說著話肚裏也無奈,感覺自己怎麽反而成了封建家長?但沒辦法,府裏有府裏的秩序,丫鬟們更沒什麽思想覺悟,太被抬舉定然恃寵而驕,鬧出一出出風波,更為不美。


    “還有,以後就回府住吧,自己一個小院子,多好?誰也礙不著你,你也礙不著人。”


    朱絲絲嗯了一聲,又突然道:“夏荷我認識,她原來姓趙。”


    葉昭一呆,說:“怎麽認識的?不是抓過她吧?按道理不應該,她們身家可都清白的很,挺多都是家道中落的小姐出身呢。”


    朱絲絲道:“是,聽說鬧三合會的時候她家一大筆貨被劫,後來家世就一落千丈,我小時候,娘親在她府裏作過廚娘,她還打過我呢。”


    葉昭就笑,揉了揉鼻子,說:“聽她口音倒是廣東來的,風水輪流轉,你現在可隨便欺負她了,針錐子、梅花剪,隻管向她身上招呼。”


    朱絲絲白了葉昭一眼,說:“就知道胡說,這都多少年的事兒了?我認識她沒一年,她家就不行了,後來我娘親被辭,就再也沒見過她。”說著朱絲絲輕輕歎口氣,若不是經常被她欺負被她打,也不會跟著舅老爺去學武架子,也就沒有今天的自己。


    用膳的時候,夏荷站在餐桌旁殷勤的伺候著盛飯,葉昭不由得多打量了她幾眼,見她臉上全無異色,顯然認不出朱絲絲,想也是,多年不見,朱絲絲比之當年那可憐巴巴的小窮丫頭,變化可不止一點半點。


    “夏荷,你也坐下吃吧。”朱絲絲柔聲跟她說,想想當年那心高氣傲公主般的小姐,再看看眼前的夏荷,可真不像一個人。


    夏荷一呆,忙說道:“謝格格,奴婢不敢,奴婢晚點自己用餐。”


    朱絲絲微微頜粉腮,沒再說什麽,這事兒說破了也沒什麽好處,說不定會舟害夏荷,不說也好。


    葉昭用了碗米飯,正美滋滋準備先去洗澡,太平門副門尉明珠匆匆送來了文書。


    雲南府來的急電,南掌有部落叛亂,南掌國王“召整塔提臘”遣使入雲南,泣血籲請,懇求雲南天邦“俯憐百年效順屬藩……”的份上馳援。


    南掌國即老撾之一部分,走雲南車裏宣慰司、鎮邊廳、普洱府陸路朝貢,同時也朝貢安南(越南)、暹羅(泰國)二國。


    南朝即立,隨即遣使進入南掌,令其國王自今以後隻向南國稱臣,而南掌君主直到今年年初,才同意了南國的要求,顯然,也是通過安南、暹羅等反饋的信息知道了南朝的強大,其國小民貧,一直夾縫中求生存,自不敢貿貿然斷絕與安南、暹羅這兩個中南半島強大國家之間的朝貢關係。


    實際上,若不是南朝極快的對南疆各小國行使漸漸名存實亡的宗主權,隻怕南掌國已經被暹羅吞並。


    最近南朝外務部正研究與南掌國陸路通商一事,當然,路途艱險,實則這個貿易並不會被真正的南國貿易商人青睞,但那些具有冒險精神的小商販,卻必然樂於去探險,交易些土特產品亦或玉石等物回來,運氣好的話,自能白手起家。


    同樣,中璛國人進入這些南疆小國活動,自然而然的就將影響滲透進去,這也是為了對抗英法等勢力對緬甸、暹羅等國越來越強大的影響。南朝對緬甸暫時無暇顧及,英國人已經對其發動過一次戰爭,將其並入印度的決心已下,現今采取的是蠶食政策。但暹羅,南國外務部希望其能成為緩衝區,想將中璛國人的影響進一步滲入暹羅,打通和暹羅的陸路聯係很有必要,這也是外務部準備同南掌簽訂陸路貿易條約的最重要因素之一。


    現今南掌有部落叛亂?葉昭看著電文略一沉吟,對明珠道:“傳我口諭,令秘書官房給雲南巡防軍部發電,令其遣軍馬入南掌協助平叛。”這種南疆小國的叛亂,雲南邊防軍已經足夠應付。


    “是!”明珠領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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