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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玉兒分手,回到自己的艙室之後,關卓凡並不能馬上安歇,他還得見一個人——軍調處處長陳亦誠。@


    今兒一大早,天還沒亮,北京城城門剛一打開,陳亦誠就上了路。他快馬加鞭,中途在軒軍自設的尖站換了一次馬,入夜後便進了天津地麵。到了小站軍營,才曉得關卓凡今兒晚上隨侍聖母皇太後駐蹕“冠軍號”,於是又往大沽口碼頭趕。


    關卓凡彼時還在歡迎英國顧問的宴會上,知道他來了,算一算晚上要辦的事情,再算一算時間,這才提前“逃席”。


    陳亦誠見了關卓凡,利落地打了個千兒:“請爵帥安!”


    他穿著便服,因此不行軍禮。


    這是一個極清秀的年輕人,甚至生得有一兩分女相。大冷的天兒,就穿著一件薄薄的寶藍湖縐夾棉袍,裏邊是紡綢褂子,雪白的袖口翻了出來。上身套著件棗紅色的琵琶襟坎肩,下身是黑洋縐的紮腳褲,雖然長途奔波,褲腳卻依舊紮得極其挺括。頭上戴著玄緞小帽,上麵鑲了一塊壽字紋的碧玉。


    關卓凡微生感慨:陳亦誠這副形容,任誰都會以為,眼前站著的,是一位翩翩濁世佳公子,有的人大約還會把他誤會成優伶一類——不過,若真有人以此相待之,那可就是找死了。這個俊秀異常、一副紈絝模樣的年輕人,心機之深狠,手段之酷辣,不久的將來,皇親國戚、高官顯貴、驕兵悍將。聽到他的名字。都會為之股栗。


    人不可貌相。


    長得醜。如齊秉融、閻敬銘,固然“人不可貌相”;長得俊,如陳亦誠者,亦可能“人不可貌相”。


    關卓凡說道:“你坐吧。”


    陳亦誠謝了,打側坐了下來。勤務兵在兩人麵前都放了一杯茶,然後放下茶壺,退了出去,關嚴實了艙門。


    陳亦誠喝了口茶。說道:“遵爵帥鈞諭,軍調處北京站對‘車轍’等目標人物啟動‘紅色響應’,數日之內,頗有所獲,隻是情形詭異,後續該如何處置,標下等不敢自專,要麵稟爵帥請示。”


    “車轍”是軍調處給惇王起的的代號。起這麽個怪名字,其中曲折,外人撓破了頭皮也想不出來的:“惇”音諧“敦”。英國京城叫做“倫敦”,“敦”居“倫”之後。“倫”音諧“輪”——這個“車輪”的後麵,不就是“車轍”嗎?


    “紅色響應”之“頗有所獲”,主要亦是從“車轍”處得來。


    前文說過,所謂“紅色響應”,是對檔案主進行全麵監控,並擬定應變計劃。而這個“全麵監控”,不僅是對檔案主本人的,和相關事件可能產生直接關聯的人物,也要納入監控體係之中。


    惇王周圍人士,被軍調處納入監控體係的,主要有兩個,一個是他的清華園的管家立海,一個是他豢養江湖異士、武林高手的“聚賢館”。


    之前幾個月,在對惇王的“一級監控”的過程中,軍調處已經發現,惇王若要辦理什麽機密的事情,會見什麽緊要的人物,基本不在朝陽門內大街燒酒胡同的惇王府,而是在北京城西郊的清華園;而派出去辦理機密事務、甚或見不得光的“濕活”的,幾乎都是清華園的管家立海——或由其居中聯絡主持,或由其本人直接下手。


    至於“聚賢館”,設在西南城的盆兒胡同,是一座三進的宅子,倒也不算太大,裏邊住了十來個武師。惇王豢養的武師遠不止此數,總有三四十人之多。不過,這批人並非都住在盆兒胡同。“聚賢館”算是惇王府門下武師的“活動中心”,住在這兒的十來號人,算是其中最核心的一批。


    替惇王主持“聚賢館”的,有兩個人,一個是立海,他是惇王的代表;一個叫做董河山,直隸涿州人,形意門的高手,算是武師們的頭兒。


    惇王講武,都是現召了“聚賢館”的武師,到燒酒胡同的王府或者清華園去。武師練完了功夫,便謝賞走人,從沒有哪個武師在王府過夜,更沒有哪個武師是住在王府的。惇王以為,他這麽做,足夠“韜光養晦”了,既不會引人注目,也沒有什麽“違製”之嫌。


    武師們除了陪惇王練功夫,主要的工作,便是替代王府侍衛,辦一些王府不宜直接出麵的差事,其中頗有一些是不能見光的“濕活”。


    “聚賢館”經手的惇王府的差事,前前後後,裏麵也夾了好幾條人命了。


    交代差事,立海隻說給董河山一個人聽,再由董河山向武師們分派活計。董河山本人,如無特別必要,並不親自出馬。這不是董大俠“自高身份”,而是做“濕活”的武師萬一被捕,他們和惇王府的立管家之間,還有董大俠這一道緩衝。武師們就算招供,也隻能把董大俠招出來,一時半會兒,扯不到立管家頭上。


    這班武師,自幼打熬筋骨,都有一定的忍受痛楚的能力,隻要不動大刑,一般都能熬到惇王府把他們撈出來的時候。


    因此,“聚賢館”之設,迄今已有兩年半之久,武師們幹“濕活”,也不是沒有失過手,但從未牽連到惇王頭上。


    當初,關卓凡聽到“聚賢館”這個名字的時候,心裏想:敢不敢再俗爛一點?比如說,“聚義廳”神馬的?


    陳亦誠說道:“北京站收到爵帥指示的第二天,也就是惇、寶清華園之會的第三天,立海找到了睿王府的一個的廚子,名叫敖保的——接下來一兩天,立海別的事都擱了下來,隻陪著這個敖保,喝酒、聽戲、賭錢、逛‘八大胡同’。倆人花天酒地,一應使費,全由立海會鈔。敖保行四,立海叫他‘敖四哥’,大灌米湯。”


    “哦?睿智之睿?祥瑞之瑞?”


    “回爵帥,睿智之睿。不過,有意思的是,這個叫敖保的廚子,原先是在‘祥瑞之瑞’那邊當差的,是‘祥瑞之瑞’薦到‘睿智之睿’的。”


    清朝的親王中,有睿親王和瑞親王,前者起於國初,開宗的親王是多爾袞,世襲罔替;後者起於嘉慶朝,開宗的親王是仁宗四子綿忻,降等襲封。陳亦誠說的“有意思”,不僅僅指“睿”、“瑞”這兩個封號諧音,更指:此時的瑞王世子、爵封貝勒的載漪,正是惇王奕誴親生。


    這個情況,關卓凡是曉得的,也知道其中的緣故:瑞郡王奕誌,死後無子,文宗做主,將惇親王子載漪,過繼給了奕誌為嗣。按照“降等襲封”的原則,載漪爵貝勒。


    關卓凡微微一笑,說道:“嗯,是有點意思。好,你說下去吧。”


    “是。雖有惇王這一層拐外抹角的淵源,但立海和敖保兩個人,以前應該是沒什麽大交情的——對於立海的大方客氣,敖保總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摸樣。兩人都在王府當差,可一個是廚子,一個是管家,這地位是沒法子比的。敖保必是在想:不曉得這個立海,為什麽突然這麽看得起自己?”


    “不管怎麽說,立海如此費心結交敖保,必是在他身上有什麽重大的圖謀,於是軍調處將敖保也一並列入‘紅色響應’監控之中。”


    “敖保沒有娶親,家裏隻有一個半盲眼的老母親。嗯,根據調查,他應該是一個地道的孝子。”


    “監控很快就有重大發現了。”


    “敖保和立海兩個,一次逛窯子的時候,不知怎麽的,吵翻了臉。不多時,敖保衝出屋子,滿臉漲紅,大冷的天兒,棉衣大襟的紐子都沒扣上,就揚長而去。立海隨即結了賬,臉色鐵青,也匆匆地離開了窯子。”


    *(未完待續。。)r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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