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關卓凡端著茶杯的手,微微地抖了一下。


    他放下茶杯,輕輕吐了口氣,眉頭皺了起來:“果然……再也想不到的!”


    睿王微微得意:“還有你想不到的呢!載澄是先被他阿瑪狠抽了一頓鞭子,才五花大綁,送過來的——我親眼看過傷勢了,那是真打!胳膊上,脊背上,一條一條的血道子,嘿,載澄十多歲的孩子,我這位六叔,還真下得去手!”


    關卓凡微微吸了口氣,略略平複了自己震撼的心情,問道:“忤逆——到底為了什麽呀?”


    “恭六叔口口聲聲,說什麽載澄‘不求上進’、‘玩物喪誌’、‘胡言亂語’,哦,還有什麽‘調笑母婢’。”


    “調笑母婢”?關卓凡心想,這位載澄同學,可是賈寶玉嗎?


    嗯,隻是“調笑”,恭六還是沒舍得給自己兒子安頂“**辱母婢”的帽子啊。


    “似乎……”關卓凡沉吟說道,“都不是多麽了不得的事情啊?怎麽就要送什麽‘忤逆’?”


    “可不是!”


    睿王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說道:“我當時正在‘宗室銀行’,接到信兒,趕忙往宗人府趕,到了東交民巷,一進大堂,嘿,那個熱鬧!”


    宗人府的衙署,在東郊民巷。


    睿王頓了頓,繼續說道:“恭六叔扯了一張椅子,大刀金馬地坐在地當間兒,載澄呢,就趴在他的腳邊,一動不動。周圍圍了一大圈兒的人,一個個作好作歹的,,恭六叔一概充耳不聞。”


    “我問明情形,說,小孩子淘氣頑皮。多大點兒事兒?哪裏就說得上什麽‘忤逆’呀?這個案子,宗人府不能接!”


    關卓凡點了點頭:“正是。”


    “嘿嘿,”睿王捋了捋山羊胡子,“我這位恭六叔。話說的有意思,說什麽,這個案子,宗人府如果不接,這個兒子。他就不要了,就擱在宗人府了!”


    關卓凡微微張了張嘴,隨即搖了搖頭,沒有說出什麽來。


    “我說,六叔,案子接不接的,先擺在一邊兒,咱們得先給孩子治傷啊!”


    頓了頓,睿王“嘿嘿”一笑,繼續說道:“恭六叔說。治什麽傷?死了最好!反正這個孽障,我是不打算要的了!”


    關卓凡輕輕的“嘿”了一聲。


    “我說,”睿王說,“好,你不要,我要!接著,我就叫人,趕緊把澄貝勒送到石大人胡同,還有,叫大夫過去。好生伺候著。”


    睿王府在石大人胡同。


    關卓凡點了點頭:“不錯,隻好這樣了。”


    “起初呢,恭六叔還裝模作樣地攔著,嚷嚷著。這個孽障,就擱在這兒了,哪兒都不許挪動!我說,六叔,這可得罪了,這兒是宗人府。不是您的恭親王府——這兒,我說了算!作好作歹的,總算把載澄給送出去了。”


    “嗯,六哥……怎麽說?”


    “怎麽說?嘿,跺一跺腳,說聲‘我不管了’,便揚長而去了!”


    默然片刻,關卓凡問道:“載澄的傷,要不要緊?”


    “皮開肉綻,”睿王說道,“看起來血糊糊的,,畢竟是用鞭子抽的,雖然打的不輕,但都是皮肉傷,沒傷筋動骨,也不會有什麽內傷,你放心好了。”


    “那就好。”


    關卓凡掏出懷表,打開表蓋,看了一眼,說道:“老睿,辛苦你走這一趟,怎麽樣,要不要在我這兒隨便吃點兒?”


    睿王嗬嗬一笑,說道:“別,曉得接下來你就要腳不沾地了,信兒帶到了,我的差使,就算辦結了,飯,還是自個兒家吃去,再說,也得趕著回去看一看載澄的情形。”


    “那就煩勞你了,我呢,隨便扒拉兩口飯,就得過小蘇州胡同去。”


    睿王略略一怔,隨即哈哈一笑,說道:“對呀!弟弟挨了打,做姐姐的,能不心疼嗎?這個時候,小蘇州胡同那兒,大約已經得了消息,是得去招呼招呼!”


    關卓凡也是一笑:“心照,心照!”


    關卓凡到達小蘇州胡同的時候,剛過未正。


    見到敦柔公主的第一眼,便曉得她是哭過了,眼圈兒紅紅的,臉上猶有淚痕——敦柔公主沒想到丈夫會在這個時候過來,倉促之間,還來不及細細地收拾妝容。


    看著妻子勉強擠出的笑容,關卓凡歎了口氣,握住了她的手。


    敦柔公主的臉兒,馬上就紅了,馬嬤嬤和小熙,都還在旁邊呆著呢。


    小熙的臉兒,也跟著紅了,水汪汪的眼睛中,還隱約的閃過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幽怨。


    隻有馬嬤嬤,坦然自若,好像啥都沒有看見似的。


    ,丈夫的手,溫暖而有力,一握之下,敦柔公主便覺得,一股暖流湧上心頭


    夫妻二人獨對,關卓凡問道:“你已經曉得消息了?”


    “……是。”


    “這樣吧,你拾掇一下,一會兒,去一趟石大人胡同,到睿王府看一看載澄。”


    “啊?這……這,合適嗎?”


    “姊姊看弟弟,有什麽不合適?——嗯,就說是去拜訪睿王福晉好了。”


    敦柔公主低下了頭,過了片刻,抬起頭來,滿臉感激的神色,輕聲說道:“那麽,過一會兒,我就去了?”


    “嗯。”關卓凡說道,“,不是看一眼就算了,過後,你把載澄接了出來,送回鳳翔胡同去。”


    敦柔公主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丈夫的用意,欣喜的說道:“對,對,這個法子好!我送他回去,阿瑪總不能……”


    關卓凡一笑,說道:“是啊,女兒是爹爹的心頭肉——再者說了,公主的麵子,總不能不給!”


    “這,其實,阿瑪是看你的麵子……”


    “這麽說也成——姐姐、姐夫加在一塊兒。麵子總該夠了,老丈人氣性再大,也得容小舅子回家了吧?”


    敦柔公主的臉,又紅了。


    “謝謝你……”


    “一家人。謝什麽?”


    頓了一頓,關卓凡說道:“還有,今兒的晚膳,你就在鳳翔胡同用好了——好好兒地陪一陪六哥、六嫂。”


    “嗯……好。”


    “我下午還有兩個會,‘顧委會’一個。‘外務部’一個,會議過了,我也過去,看一看載澄。,飯就不和你們一起吃了——趕不及。”


    “你也過來?那——幸苦你了。”


    “瞧你,又說客氣話,做姐夫的,望候受傷的小舅子,不是該當的?有什麽辛苦不辛苦的?”


    “你過來……阿瑪和額娘,一定很高興。”


    “嗯。然後,我就接上我老婆,咱們小兩口,一塊兒回家。”


    敦柔公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即以手掩口,妙目流波,朝著丈夫,轉了一轉,放下手來。輕輕歎了口氣,正想說“無論如何,這個事兒,多謝你了”。念頭一轉,想起另一個事兒來,躊躇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今兒個晚上,你……在哪裏……過呢?”


    “自然是小蘇州胡同——你這兒呀。”


    “可是,按日子。今兒,你該去麗姐姐那兒的……”


    “無妨,我已經派人給她打過招呼了,你們家出了這檔子事兒,她必定是通情達理的。”


    “那——”敦柔公主想了一想,點了點頭,“也好。”


    接著,嫣然一笑,“到時候,我還給麗姐姐一天就是了。”


    “好,”關卓凡笑道,“我成了‘足球’了,給你們踢來踢去。”


    敦柔公主差點兒想說,“你是‘橄欖球’才對,我們兩個,搶來搶去。”——軒軍大規模推廣“足球”和“橄欖球”,敦柔公主是曉得這兩樣東西的。


    ,這種閨房調笑的話,她是無論如何沒有勇氣說出口的。


    說出口的,還是這麽一句:“無論如何,這個事兒,多謝你了。”


    “又來——好罷,你打算怎麽謝我呢?”


    “你——要我怎麽謝呢?”


    關卓凡微微壓低了聲音,一臉壞笑:“今兒晚上,我若要弄點兒什麽新鮮花樣,你可不許扭手扭腳的。”


    敦柔公主的臉,“刷”的一下,紅得透了,輕輕的啐了一口,低聲嗔道:“你這個人!”


    心想:這個人,怎麽跟……那個賈璉似的呢?


    微微定了定神,斜乜了丈夫一眼,似笑非笑的說道:“要不然這樣吧,今兒個晚上,我把小熙送給你,如何?我曉得,那個丫頭,可是……饞你已經饞了許久了。”


    喲,“饞”?這個字眼兒妙!


    關卓凡笑嘻嘻的說道:“那不行!小熙怎麽能‘截’她主子的‘胡’?”


    “喲,別假客氣了,嘴上硬氣,心裏著急,吃虧的,可是你自個兒!到時候,後悔,可就晚嘍。”


    敦柔公主這副嬌嗔婉轉、含酸微妒、巧笑嫣然的樣子,可不大常見!關卓凡忍耐不住,站起身來,將她一把抱起,敦柔公主“哎喲”一聲,關卓凡已坐了下來,將她打橫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天光白日的,你……你做什麽呀?”


    關卓凡輕輕的在她麵上香了一香:“天光白日?又如何?眼下可是咱們的‘二人世界’——再者說了,又不是第一次了!”


    敦柔公主羞不可抑:“你!……”


    關卓凡已經上下其手起來,敦柔公主用一種喝醉了酒般的語調,低聲說道:“你,還要會議呢……”


    “不妨事!你不曉得你老公?愈這麽著,精氣神兒愈足!”


    一邊動作,一邊說道:


    “我想,小熙怎麽都不能漫過她主子去的——要不然這樣吧,晚上,咱們就叫小熙在一旁伺候著,抽空兒,我給她一點兒甜頭吃吃,就是了……”


    “嗯……嗯……啊……啊?”


    敦柔公主被丈夫揉搓的渾身發軟,他話中的意思,一時半會兒,沒聽明白,待終於想清楚了,腦子裏微微“嗡”的一聲:天爺!那不就是——


    關卓凡一邊大動,一邊氣喘籲籲的問:“怎麽樣啊?我的公主?”


    “嗯……嗯……啊……隨你吧,反正,都是你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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