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襲者事先瞄了許久,僥幸一擊而中,實心的炮彈,打壞一塊舷板之後,跳了起來,撞到了煙囪,在上麵留下一個淺淺的凹坑,然後掉到甲板上,滾過一個倒黴的水手的腳背,同一門側舷炮炮位周圍的沙袋來了個親密接觸,滴溜溜的打了幾個轉兒,終於失去了最後的動能,停了下來。


    除此之外,再沒有造成任何的損傷了。


    法軍嚇了一跳,立即手忙腳亂的進行還擊,第一顆炮彈落在兩條小船左近十數米處,激起的水浪幾乎掀翻了其中的一條,偷襲者很快便判斷出自己沒有機會再發第二炮了,於是,轉帆搖櫓,遁入港汊之中,不見了。


    沒有人看清偷襲者所用火炮的型號,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是一門口徑很小的前膛炮;而根據那顆留在甲板上的炮彈的粗糙程度,可進一步確定,這一定不是什麽現代化的火炮,而是中國人或越南人自鑄的老式的火炮。


    因此,雖然未能給予偷襲者致命的打擊,並付出了一個水手下半輩子走路都要一瘸一拐的代價,不過,卻進一步確定了之前的判斷:北圻的中國軍隊,沒有配屬現代化的火炮即便配屬了,數量也很少。


    也因此,這次偷襲,在某種程度上,反倒增加了法軍的信心和士氣。


    陸路左路縱隊的前鋒部隊,在距丹鳳十公裏左右的懷德,發現了藍色戎裝的身影,一經接觸,對方立即撤退。


    這應該是一小支偵查部隊,祖阿夫營一部緊追不舍,躡蹤而至距丹鳳五公裏左右的四柱廟地區,終於失去敵蹤。


    不過,發現了一處未完工的防禦工事:


    泥土非常新鮮,工具散落各處,周邊的灌木叢上,還胡亂的搭著十多件汗水浸透的軍裝上衣。


    看樣子,中國人必定是打算以四柱廟為丹鳳之前沿陣地,正在挖掘工事之時,收到了偵查部隊的告警,於是,扔下工具,撤退了。


    或者說,逃跑了。


    相關工事,大部分的工段,不過剛剛開挖,隻有不超過四分之一的工段,似已完工或接近完工,這部分工事,以法軍的標準,可謂非常粗糙簡陋,不堪現代化火炮之一擊。


    莫雷爾一看到這些完工和未完工的工事,立即眼睛放光,大聲說道:


    “我早就說過了扶朗一役,中國人完全是占了地勢和天氣的便宜!若無天時地利之助,以其如此低劣之技軍事素養,如何可能擋得住我法蘭西勇士的猛攻?”


    扶朗一役,中國軍隊的工事,隨山就勢,同在平地上修築工事,性質很不一樣;另外,也沒有哪個高級軍官近距離見過城頭山中國軍隊工事的模樣,因此,對莫雷爾的話,聽者雖不盡以為然,不過,還是點頭的多,搖頭的少。


    再往前走,丹鳳大壩隱約在望了。


    就在這時,異樣的事情發生了。


    河水的流速明顯加快,並開始變的渾濁,河麵上的漂浮物也增加了。


    沒過多久,水位開始上升。


    怎麽回事兒?


    水流的方向沒變,依舊由上遊而下遊,則流速的增加、水位的上漲,當然不會是因為漲潮。


    再者說了,丹鳳距紅河口的直線距離,接近一百五十公裏而河道曲折,實際的水程,又遠遠超過了這個數字,天底下沒有什麽潮水,可以深入到如此遠的地方這他娘的都到了紅河的中遊了!


    抬頭看天大晴天啊!


    這個河水的變化……太詭異了!


    水位繼續上漲,速度非常之快,以致河麵明顯的變寬了。


    渾濁而湍急的河水,形成了無數細小的漩渦,大大小小的漂浮物,在河麵上打著轉兒,其中,甚至出現了野生動物和牛、馬、羊、豬等牲畜的屍體。


    水路的“聯合艦隊”放緩了船速,陸路的兩路縱隊,也接到了“嚴密戒備”的命令。


    不過,阿爾諾等高級將領很快就鬆了口氣


    據本地向導說,越南即將進入雨季,必定是因為丹鳳上遊某河段突降暴雨,水流洶湧而下,才導致丹鳳附近河段水位暴漲、河麵變寬;不過,丹鳳一帶既然無雨,則河水漲雖漲矣,卻不會形成大規模的泛濫,對我軍並不會構成什麽危險,甚至,連正常的行軍都不會有什麽大影響的。


    除非,上遊的暴雨沒完沒了;又或者,丹鳳也下起大雨來。


    法軍的水文和天氣方麵的技術人員也確認了向導的說法。


    好吧,那就繼續前進。


    丹鳳大壩的形狀愈來愈清晰了。


    “聯合艦隊”旗艦“大斧號”艦橋上,布魯諾中校放下手中的望遠鏡,指著遠處的大壩,對身旁的穆勒大聲說道:


    “將軍,您看!水位已經上漲到接近河堤大壩的頂端了!”


    前文有過交代,“北京—東京”艦隊正式成軍之後,剩餘的軍力,組成“西貢—升龍”分艦隊,包括一條三等巡洋艦、一條明輪護衛艦、一條炮艦和兩條炮艇,這支小小的“留守艦隊”,主責控製越南沿海的製海權,維護“北京—東京”艦隊越南段的後勤線。


    本來,既曰“西貢—升龍”分艦隊,理所當然歸西貢海軍司令節製,不過,“西貢—升龍”分艦隊成軍之時,西貢海軍司令穆勒將軍大人榮任“北京—東京”艦隊副司令,而西貢海軍軍銜第二高者巴斯蒂安上校還在中國人的戰俘營裏度日如年,所以,“西貢—升龍”分艦隊指揮官的位子,就由西貢海軍軍銜並列第三高者布魯諾中校來坐了。


    所謂“並列第三高”西貢海軍另一位中校軍銜的丹尼斯先生,陪著巴斯蒂安上校,同在中國人的戰俘營中度日如年呢。


    穆勒被薩岡踢出“北京—東京”艦隊,被迫接下了“聯合艦隊”司令官的位子,自然而然的,“西貢—升龍”分艦隊重歸其麾下,隻不過,“西貢—升龍”分艦隊建製不變,具體事務,依舊由布魯諾中校負責,隻在有需要的時候,協同“聯合艦隊”行動。


    北寧戰役,“西貢—升龍”分艦隊沒有參戰,結果,扶朗沒有打下來;殷鑒未遠,山西戰役,“西貢—升龍”分艦隊可就不能缺席嘍。


    穆勒、布魯諾既為老上司、老部下,彼此的溝通,還是比較順暢的,略一轉念,穆勒對布魯諾“水位已經上漲到接近河堤大壩頂端”一說,已是心領神會


    水位上漲,大壩之大部分,已在水麵之下,大壩的“城牆”的功能,事實上已經喪失了;原先,大壩上的守軍,對河麵上的敵人,有“居高臨下”的優勢,現在,這個優勢,非但已經盡失,而且,優劣逆轉船體高大,艦船上的火炮,事實上都已高過了大壩,而若將部分小口徑的火炮吊到桅盤上,更加是不折不扣的“居高臨下”了!


    真正天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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