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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零三章


    穆流年與林央結盟的消息帶給東睿寧王巨大的壓力,他已經猶豫著要不要從東南撤兵。


    夏春秋看一眼薛白雲,“咱們的人都回來了嗎?”


    薛白雲道,“回來了。”


    “結果如何?”


    薛白雲的臉色就不那麽好看了,“天玄派的天玄道人與淩家家主淩羅當場身死道消,千淩峰的邵千淩遇到了佛音寺的悲苦大師,搶了一部分弟子,逃了。天機門早空了。”總的來說,結果並不是非常理想。


    夏春秋皺眉,“怎麽會遇到佛音寺的人呢?”


    說到這個,薛白雲更是滿臉晦氣,道,“邵千淩原本是禪修出身,悲苦大師的嫡傳弟子。幾百年前,邵千淩初出茅廬,到處降妖除魔,在人間界闖出小有名氣。邵千淩除妖到興處,頗有幾分飄飄然,更兼他修為湊合,決定打隻大妖來除,然後,邵千淩就打聽到了千淩峰。千淩峰原是一隻九尾狐的居所,邵千淩原是去除狐妖的,結果到了千淩峰,一見到狐妖的相貌,邵千淩沒把九尾狐降伏了,倒叫九尾狐把他給降伏了。邵千淩當既蓄發還俗,與千淩峰的九尾狐做了夫妻。悲苦和尚得知此荒誕事,當下氣的佛也不念了,一怒之下找上邵千淩,要清理門戶。不想這悲苦和尚也不過是個嘴把式,清理門刻的話說出去了多少年,也沒見他把邵千淩給清理了。不過,每隔百年,悲苦和尚總要去千淩峰走一遭尋邵千淩的晦氣。這跟上回還未到百年呢,也不知怎麽悲苦和尚提前了呢。”


    夏春秋沒興趣知曉這些八卦,何況悲苦和尚與邵千淩已經逃了。夏春秋道,“鏟除了天玄派與淩家,也是好的。那些俘獲的弟子,若能收服,也是有用處的。”


    薛白雲恭敬道,“多虧前輩援手。”


    夏春秋微微頜首,並未多言。


    過一時,東睿寧王滿頭大汗的進來,眼中滿是焦色,“夏仙長、薛仙長,大事不妙,穆流年與林央大軍已經壓近天闕關了。”


    若攻破天闕關,過西嘉城、經玉寒州、躍雙桃山,就是帝都城了。展眼大敵將至,而東睿寧王的大軍已經在夏春秋的指示下南下遠攻穆流年的南安州,如今除了護衛帝都的兵馬,東睿寧王手裏的兵馬已所剩不多,是斷然無法與穆、林二軍相抗衡的。


    在東睿寧王看來,似薛白雲、夏春秋這些修士仙長,高來高去,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利落的很。但,這江山,可是他們老穆家的啊!


    東睿寧王並不關心夏春秋與薛白雲統一人間界修真門派的計劃,他關心的是自己芨芨可危的半壁江山!


    夏春秋並沒有回答東睿寧王的話,反是淡淡道,“陛下,不論何時,哪怕帝都破城,您都不該失了一國之君的風度。”氣數將盡哪,想當初他與阿水馳騁天下之時,阿水少時唱蓮花落出身,但當年阿水龍禦天下,那風範那氣概那令人不敢為之直視的英雄霸氣,至如今,夏春秋猶不能忘卻。如今素有賢名、學貫古今的東睿寧王,遇著丁點小事便驚惶至此,不說人君之氣,怕是王霸之氣,都猶有不足。這東穆王朝,實在是氣數已盡哪。


    夏春秋平平淡淡的一句話,讓東睿寧王直接羞窘到臉紅,好在東睿寧王一把年紀不是白活的,他迅速的整理下儀態,恢複往日的笑意,“是朕太急了。”


    接著,東睿寧王道明來意,“如今大部分的將士已經去了東南,帝都禦林軍要護城,不能外調。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朕得跟兩位先生請援了。”


    夏春秋道,“陛下不必擔心,自有百萬雄兵供陛下驅使。”


    ******


    時機。


    作戰,最講究的就是時機。


    本就是三足之勢,穆流年與林央結盟,這倆人不打了,聯手了,打的自然是第三方,帝都東睿寧王。首當其衝的便是擋在前麵的天闕關。


    知趣特意往身上貼了張隱形符,踩著淩雲靴與文斐然、蒼鷹、淩雁飛三人站在半空,親眼見到了傳說中的血衣南王穆流年征戰殺場的氣概。


    不過,知趣私下覺著,穆流年這綽號血淋淋的叫人聽著心裏發寒。


    天闕關前,數萬兵馬如潮湧般狂奔而至,哪怕在此人潮之中,知趣仍是一眼就認出了一襲玄裳鐵甲的穆流年。天闕關為直取帝都城的天險所在,東睿寧王已登帝位,守此天關的自然是東睿寧王的心腹大將,此人亦是出身宗室,穆流年的遠房堂侄——穆尋!


    穆尋也是當今天下名將,東睿寧王出兵南安州,都沒舍得將穆尋派出去,而是將天闕關交予穆尋,可見對穆尋的信任。


    穆尋通身盔甲,遮的嚴實,故此知趣並不大看得清穆尋五官模樣。不過,自穆尋所露不多的五官看,這孩子生的也不錯。穆尋持一杆銀色長槍,腕間微動,銀槍輕靈一抖,槍尖直指穆流年,穆尋滿臉憤恨,“穆流年,你也穆氏子孫,如今賢王登基,焉何你冥頑不靈,助紂為虐!”


    穆流年的兵器亦是一杆長纓槍,隻是穆流年偏愛玄愛,此槍亦是玄鐵所鑄造,她將槍向天一指,吼道,“我不管哪個狗屁登基,誰殺我父王,我就殺他全家!”


    穆尋還想再陣前譴責穆流年一二,不過,穆流年並不給他這個機會,直接玄槍一振,一聲斷喝,“殺!”她□神駒已然四蹄飛走,穆流年劈麵一槍刺向穆尋!


    穆流年此人,當真是有萬人之勇,那種悍勇殺氣,縱使知趣遠在高空之上,也看的心頭熱血激蕩。更遑論那些追隨於穆流年身邊的將士,更是無不生出誓死追隨之心!知趣觀望一時,回頭見蒼鷹亦是滿臉讚賞之色,知趣問,“覺著穆流年如何,阿鷹?”


    蒼鷹道,“厲害。”


    這言簡意賅的……知趣道,“是啊,雖說穆流年一介凡人,其悍勇恐怕連一些尋常修士都不如她的。”


    蒼鷹道,“若穆流年為修士,必是一流戰將!”


    知趣點頭,完全認同蒼鷹的話。


    當然,出身西北戰場的林央也不遑多讓。


    穆尋此人,亦是當世名將。


    戰場之上,轉瞬之間,已是刀光劍影,血流成河。


    濃烈的血腥氣升至空中,天空陰沉的令人窒息。知趣卻能看到,無數魂魄的光球自戰場上的屍身中升起,在空中如同飄泊不定的蒲公英,繼而化為無數流光,消失不見。知趣觀量一時,便覺著事情不對,一指天闕關道,“怎麽這些魂魄都是往天闕關飛去呢?難道都是往那邊投胎啊!”


    蒼鷹道,“應該是有人在用鬼邪之術在做法。”


    文斐然臉色微凜,道,“我去看看。”說著,便朝魂魄消失的方向飛去。


    望著文斐然衣袂翩然的背影,知趣心下暗自感歎,怪道凡人皆想成仙,不要說種種淩駕於凡世的優越感,單就這份逍遙悠然,就足以令人心生向往了。


    文斐然去的時候仙衣飄搖,回時……那個,滿頭狗血……反正也不知道是不是狗血,就是血跡淋衣,文斐然臉色泛白道,“讓南王與將軍暫且收兵,天闕關裏有鬼修在用招魂嶓招魂!”


    招魂幡啥的,知趣並不是很懂,隻單看文斐然這份狼狽,就知不是好惹的。


    這仗,打的不痛快!


    穆流年與林央鳴金收兵時臉色平平,因要攻打天闕關,兩軍大營就設在天闕關外不遠處。穆流年與林央先吩咐各自將士下去歇息,該吃飯的吃飯,該治傷的治傷,然後才聽文斐然匯報招魂幡的事。


    文斐然已經換了件新衫,道,“不是普通的招魂幡,我估計會有上百萬的陰魂。”


    連孔藍都麵色慎重,人族就是這樣卑鄙,連死人都不放過。


    淩雁書冷聲道,“若是有用招魂幡的修士,咱們得防著他們用陰兵了。”


    鳳鴛觀量著他家少爺的神色,不解的問,“人死了,魂魄被收入招魂幡,難道這些陰魂就會聽招魂幡的調遣麽?”


    文斐然學識淵博,對一些極偏門的鬼修邪術都有了解。文斐然道,“說起招魂幡,一般修士都認為是邪術。但,這種術法,在古籍中早有記載,並且招魂幡的修煉方式於寒陰界是極尋常見的。”


    “因為寒陰界多鬼修,鬼修本就是以鬼魂之身修煉。招魂幡就是鬼修的法寶,鬼修習慣以招魂幡驅使厲鬼或是煉化厲鬼為己所用。招魂幡有三種等級,最高為玄色招魂幡,其次為赤、血二色,一般能持玄色招魂幡的鬼修,都是元嬰能別的鬼修了。不瞞諸位,剛剛我在天闕關內見到的招魂幡,就是玄色。我隻與他幡內兩隻厲鬼交手,就險些吃了大虧。”


    文斐然已知不敵,沈留白雖然劍術上很有一手,不過,他也不會不自量力到認為自己能與元嬰鬼修一較高下。


    淩雁書轉而問,“我等皆不敵,不知孔、蒼二位先生之意?”


    孔藍道,“未曾與鬼修交過手。”


    蒼鷹沒說話。


    知趣忽然道,“我有個法子。”


    見眾人都看向他,知趣咳了一聲,泰言自若,侃侃而談道,“世上萬物,相生相克,我們不敵這位元嬰鬼修,一是道行修為不足;二則,人鬼殊途,打起來費勁,不順手。”


    “其實鬼修自有克星。”知趣道,“想一想,人間界但凡死人總要找和尚道士前來超渡亡靈的。要我說,找幾個和尚道士,應該足以對付鬼修了。”


    知趣本來以為自己說的有理有據,就算得不到大家的鼓掌相讚,也不至於是這等冷淡模樣吧。知趣道,“我說的是真的,你們不說話,是個啥意思?”


    文斐然與知趣最熟,於是,由文斐然開口給知趣普及些個常識,道,“知趣,你忘了,我們就是修道中人。等閑那些超渡亡靈的道士,還是咱們的徒子徒孫呢。那些單個亡靈怎能與鬼修相提並論呢,兩者根本不是一個水準啊。”如今祖師爺都不是對手了,何況是徒子徒孫呢。”


    羅妖在知趣識海裏念叨,“是禪修,不是和尚道士!尋常和尚道士能與禪修相比嗎?笨蛋!知不知道什麽是禪修……”


    知趣“哦”了一聲,一臉平靜淡定聽完文斐然的常識普通與羅妖的出謀劃策,再與文斐然等人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請禪修出馬。”他一字一句,聲情並茂的敘述羅妖的話,“據我所知,禪修的修煉方式,與我們道修是不一樣的。他們修煉的並非靈力,而是念力。陰魂厲鬼,無不是以怨恨成形。鬼修,以招魂幡招鬼煉鬼驅鬼馭鬼,同時,他們以鬼養鬼。招魂幡裏的厲鬼,是要以低級的陰魂為食的。厲鬼吞噬低等陰魂,吸收陰魂的念恨之念,以此來強大己身。所以,招魂幡裏的厲鬼,是有強烈的階級高下之分的。”


    “其實,剛剛文兄已經說了招魂幡的三個等級。如文兄所言,持玄色招魂幡的鬼修已是元嬰修士,同樣的,持赤色與血色招魂幡的鬼修則分別為金丹與築基鬼修。但,玄色之上,還有三個等級,分別為白色、銀色、以及五行五色招魂幡。”


    “鬼修與人族的修煉方式並不相同。鬼修至元嬰時,招魂幡由赤色進化為玄色,裏麵至少有一隻準金丹修為的厲鬼坐陣。至元嬰後期,招魂幡裏準金丹修為的厲鬼增為三隻。元嬰鬼修若想再進一步,則須煉化玄色招魂幡內的萬鬼怨氣,如此,招魂幡化為白色。元嬰鬼修亦隨之跨入出竅大能之列。鬼修出竅修為,此時招魂幡內的厲鬼已不能稱為厲鬼了,他們怨氣散盡,純淨仿若新生魂魄。這個時候,鬼修要為招魂幡擇一靈氣豐沛、山明水秀之地,以天地靈氣配合己身神通傾心溫養招魂幡內萬數魂魄,為其渡魂。如此,數年之後,魂魄生靈,則成靈魂。白色招魂幡裏萬鬼生靈,則白色招魂幡更進一步至銀色招魂幡,鬼修的本體自動生出靈血靈肉,此時的鬼修,便是半靈之體,以至化神修為。”


    知趣談吐從容,不說文斐然、淩雁書、沈留白,就是蒼鷹、孔藍,亦聽的入了神、深覺大開眼界。其實,知趣自己也難掩心中驚訝,深覺羅妖見識廣博,知趣繼續道,“化神時期的鬼修,已經不是普通意義上的鬼修了。至於後麵的五色招魂幡,就是傳說中的事了,不提也罷。”


    文斐然天姿極為出眾,他原以為自己已算是有見識了,不想天外有天,知趣修為不比他高,學識卻遠勝於他。文斐然當即對知趣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原本我以為鬼修已經邪魔之道,不想他們也自有一套修煉方式。”文斐然感歎。


    知趣微微笑,“世間皆是大道,不過是道道不同,自成因果而已。天下既有鬼修,自然有其存在之理。”這種裝b的話,知趣不必思量便脫口而出。


    文斐然不敵裝神弄鬼的老狐狸,深覺受教。


    羅妖已經在知趣識海裏邀功,“你家男人厲害吧?”


    知趣暗暗回一句,“別甩鳥兒了。”成天腆著個圓蛋肚子,顯擺那根被畫出來的小拇指棍兒是啥意思啊!


    淩雁書道,“我們淩家與佛音寺倒是有些交情,不如讓雁飛與雁春一道去佛音寺走一趟。”


    穆流年與林央交換個神色,道,“我與林將軍寫一封親筆書信,讓兩位淩先生一並帶去。”能出力的地方,穆流年從不吝惜。她雖然沒這些修士的神通,不過,她很明白自己的優勢。何況,甭管什麽寺什麽廟,隻要想講經說法,就得跟他們這些掌權者合作!


    淩雁書點頭,“好。”


    哪怕知道穆流年女兒身之事,淩雁書一陣氣後,仍然沒有痛棄穆流年。穆流年自然給予他們更多信任。


    隻是未待淩雁飛、淩雁春出發,便有親兵進來回稟:外麵一位自稱千淩峰峰主的邵姓仙長帶了許多仙長,與一位和尚師父來尋文先生了。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晚了兩分鍾~~~~~~傍晚安~~~~我的心肝兒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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