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決殺世子聞言,微微一躬,笑道:“在下生來不羈,性喜流連秦樓楚館,若真與您家小姐結親,娘娘此刻怕是要叫刀斧手來伺候我了。”


    皇後被他這等詼諧言語逗笑了,連皇帝也忍俊不禁。


    “是真名士自風流……世子乃當世俊才,不知哪家女子才有這福分了!”賓主正在笑語,卻見殿外匆匆而入一人,卻是方宛晴。


    她麵上怒色未消,雖然躡手躡腳走向自己的座位,卻被皇後一眼瞥見。


    世子也多看了兩眼,向身旁侍女低聲打聽著什麽,皇後心中越發不快——才剛笑謔嫁妹,堂妹就遲到露醜,生生折了自己的顏麵。


    皇後看著這滿座輝赫,將怒氣壓了下去,示意侍者開席。


    禦膳珍奇被源源不斷地送上,席間主客皆是妙語如珠,對答玄妙。


    “朕在京中,也久聞世子賢名……”皇帝示意宮人斟酒,冷峻黑眸中竟是讚賞之意,“蜀王有你這個兒子,實在受益良多!”這話雖是實情,卻是頗有深意,李桓目光微閃,笑著舉杯不語。


    皇後在旁卻也不罷休,笑著問道:“世子有幾個弟妹,可還住在府中嗎?”“有兩位弟弟,三位妹妹。”


    寶錦在旁靜靜聽著,知道這兩方看似閑談,實則句句有所深意——所謂的蜀王,並不是朝廷分封的王爵,而是前朝派下的一名刺史,他趁著朝廷不察,與當地女土司聯姻,到景淵年間,隱隱已成一方之主。


    等到義軍四起,天下大亂,他也趁勢而起,舉旗自立為王,這才有了蜀王的名號。


    新朝剛立,暫且不願多動幹戈,這位蜀王也見機稱臣,彼此之間雖然相安無事,卻也是各自戒慎。


    世子乃是女土司所出,本是當仁不讓的繼承人,可是生母早逝,父王又納了寵妃,生下一堆弟妹,多年的枕邊風下,對這個長子也是早懷猜忌。


    她正回憶著自己看過的宗卷資料,卻見樂聲悠揚中,有一名青衣宮人悄然而入,來到皇後身邊,悄聲急切地說了幾句。


    皇後麵色一變,咬著牙冷笑不已,眼光直射階下方宛晴的席位。


    寶錦離得略近,隱約聽見“王美人”、“瓷瓶”、“禦醫”等語。


    皇後眼中怒色越盛,卻在下一瞬強壓下去,她舉杯為賀,觥籌交錯間,宮樂越發喜氣歡暢。


    皇帝飲了幾杯,與李桓談起了政務兵法,兩人越談越是投機,雖然心知是敵,卻仍有知己之感。


    “聽說你還精於詞賦,真是難得……可惜朕出身貧寒,未能學得這些,如今想來,仍覺遺憾。”


    皇帝歎完,酒興一起,於是喚過一旁近侍,“去請翰林院陳學士!”皇帝宴飲,本就有當值的侍從學士,不到一刻,殿門前便出現了一道年輕的身影。


    那人未著官服,大約二十多歲,麵目英俊儒雅,到了皇帝近前參拜,皇帝示意他起身,賜了座位,這才笑道:“今日有貴客在此,不妨以文會友!”陳學士雖然年輕,卻很是老練世故,早就聽說這位世子的微妙身份,聽著皇帝的話氣,知道不能示弱,卻也不能太過欺人,於是起身斜坐著,正打著腹稿,不經意瞥見皇帝身後侍立的寶錦,渾身竟是一顫。


    他喚過宮人,低聲詢問兩句,麵色越發難看,額頭也冒出冷汗來。


    “怎麽,是一時想不出題目嗎?”皇帝奇道。


    “臣……臣最近有些心神不寧,在禦前失儀,請陛下責罰。”


    陳某平日伶俐的口舌在這一刻變得笨拙,他偷眼瞥著寶錦,嘴唇都有些發抖。


    “近日天氣轉冷,你們文人身體柔弱,更要注意才好。”


    皇帝以為他偷眼看來,是怕自己發怒,反而寬慰了幾句。


    寶錦見這人麵色有異,一副驚駭欲死的模樣,心中知道不對,可搜遍腦海,也絲毫沒有他的印象。


    正驚詫間,端盤盞的侍女遞來一道紙折,打開一看,上麵隻有寥寥兩字——“陳某。”


    字跡鮮紅淋漓,以朱砂寫就,寶錦看過,心中一凜:紅名為信,是要秋決的死犯才用得著的。


    這意思……是讓自己殺掉陳學士?!“是誰送來的?”她看著筆跡有些熟悉,於是問侍女道。


    “是月妃娘娘。”


    確實是她……寶錦端詳著字跡,確信不是偽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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