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彭格利家族年僅一次的年底盛宴。


    酒香鬢影,杯觥交錯,能受邀來此的絕大部分是在西西裏說話有一定分量的人物和剛發展起來卻被認為潛力無限的新家族,當然,也有像彌這樣坐在角落純看戲的人。


    不知是不是拜滿值魅力值所賜,盡管彌坐在並不顯眼的地方,可卻仍是成為了某些人關注的焦點。


    當然,或許也是因為她是彭格列十世的姐姐,其中的附屬價值不言而喻。


    已經不知拒絕了多少個上前搭話邀舞的男性,彌抬眼看向正與一個黑西裝男人說話的綱,青年嘴角噙著一抹笑意,雙眸裏盡是溫和包容,明明是溫文儒雅的模樣,可渾身充滿壓迫力的氣場和出眾的氣質卻昭顯不同,他就站在那裏,便有一種不知名的東西將他和身旁之人完全劃分開來。


    ——上位者的氣場。


    彌看著頭頂巨大的水晶吊燈,棱角分明的厚重玻璃片將燈光折射出炫目的白光,相同的場景相同的氣氛,讓彌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個時候的事情。


    難得在世界各地到處跑的守護者們都解決了最近的事回到了彭格列總部,也不知是哪個好事者提出辦一場聚會大家聚一下,本來她是不打算去的,從醫療部確認自己身體無礙之後她就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間裏,拒絕所有外界的信息,自然也不會知道,即使知道也不會想要參與這場聚會。


    她還記得自己還沒從那件事裏擺脫出來的模樣,她關上門窗,拒絕所有的探視和好意;她饑腸轆轆,直至產生讓她如飛蛾撲火般也想去握緊的幻覺;她抱緊自己蜷縮在房間的一角,直到再次把自己沉入昏暗扭曲的泥潭。


    不是沒有人想要幫助她,也不是沒有人在意她,已經發生太多次門被撞開,然後她被強行帶走治療的事情了——可她能做的隻能是傻傻的看著想要幫助她的人,想要救她的綱吉。


    她眼神空洞如枯井,她氣息虛弱如遊絲,靈魂已死去的模樣,痛到連眼淚都流不下來。


    一次又一次,她又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所有門窗,再次抱住自己,任自己在這濃稠的黑暗中墮落,任自己被無盡的絕望恐懼侵蝕、占據、吞噬,一遍又一遍撫摸手腕上的傷口,如同撫摸她摯愛的那個人。


    ——渾渾噩噩得連自殺都無法做到。


    她忘了自己該做什麽,不停的重複著沉浸在曾經的卻無法擺脫的痛苦中,也忘了自己正在做什麽,靈魂已然拋棄軀殼而去,空留滿身的孤獨無望讓她不知如何填滿,喚醒她的,是從綱吉手上留下的鮮紅的血,一滴接著一滴,如雨水般落下,在地上激蕩起熟悉的音符,那個時候的痛苦迷惘再次出現在眼前,喚回了她所有神智。


    她幾乎是立刻便條件反射般站了起來,久未動作的腿部一陣發麻,身體也像古老的機器突然運作起來一般發出吱呀的聲音,持續的低血糖讓她產生讓人惡心的眩暈感,可她卻直直的奔向床頭,手忙腳亂的翻出了她以前放的急救箱。


    她剛開始有些慌,不過後麵就像找到了以前的感覺一樣,熟練的包紮好,她做好這一切之後才慢慢放下手,重新坐回地上,迷茫的抬頭看著沒有動作的綱吉,那個棕色頭發笑起來讓人感覺溫柔又包容的青年直直的盯著她,深棕色的眼裏藏了太多東西她無法辨識,她看著對方緩緩擁抱住她,然後她腦袋裏便充滿了對方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姐姐”


    她接受了綱吉的溫暖,也接受了對方提出的聚會的要求,她對自己目前的生活感到痛苦不堪,如果可以,她也想要擺脫,於是她接受了。


    那次的聚會隻有她熟悉的那些人,她所認識信賴的同伴,她坐在一邊看著他們打鬧,滿心的安全感讓她忍不住在回來之後露出第一個善意的笑,嫻靜溫柔的模樣一如以往。


    她不愛喝酒,酒精的滋味並不是她所喜歡的,可是那天晚上她卻喝了很多,說不清是縱容還是希望這樣能夠幫助她,沒有人來阻止她,於是在她記不清是誰的勸說下,她一杯接著一杯喝的很歡快。


    最後醉倒在桌上,傻傻的笑。


    再醒過來的時候其實並沒過多久,她一向淺眠,感覺到身體的平衡已不由自己控製,費力睜開眼就看到了白色的並不耀眼的燈光和被身後的燈光模糊的顯得臉部線條越加柔和的綱吉,她費力的笑出聲,像是在嘲笑一般。


    然後掙紮著自己下了地,周圍的擺設是她呆了很久的房間,被燈光照亮之後顯得熟悉帶著奇妙的溫馨,她看著那張熟悉的臉,伸手摸了摸綱吉棕色的發,像是放下了什麽一樣如釋重負的猛地笑出了聲。


    最後,她吻了對方。


    彌低下頭,單手纏著自己胸前的發尾,左手手腕上暗色係的手鏈,在吊燈的光芒下發出並不顯眼的光,像躍動的水一般。再抬頭看過去時,卻見原本說著話的兩人身旁又出現了一個穿著淺藍色禮裙的金發少女,黑西裝的男人在抬手像是介紹著什麽,金發少女明豔漂亮的臉上忽而紅暈遍布。


    ——看起來可真是秀色可餐。


    彌在金發少女臉上打量了一圈,這麽想到。大概又是那個黑手黨老大的女兒或者其他什麽想送來聯姻?


    已經習慣了這種事發生的彌早就一改之前的不爽,變得也無所謂起來,反正不會有結果的不是嗎?不過這樣想著的彌,在看見綱對金發的少女做出邀舞的手勢之後立刻錯手扯斷了自己幾根發絲。


    “美麗的小姐,在下有那個榮幸與您共舞嗎?”不知何時出現的黑發青年看起來比她大一些,黑色的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黑色的雙眼淡定的直視著她,周身沉穩的氣場讓彌不由得有些欣賞。


    彌輕輕的歪了歪頭,眼角餘光掃到某個熟悉的身影,她勾起唇角粲然一笑,眼眸流轉間,顧盼生輝“我的榮幸”


    將左手放至黑發青年的伸出的手上,彌自如的與他走進舞池。


    ——會不會太過分?嘛,也要讓他稍微了解一下我的心情啊。


    彌輕輕踮起腳尖,將手放在他的肩,隨著悠揚的音樂起舞,彌淺笑著和黑發的青年談論著無關緊要的話題,但誰都沒有提起自己的名字,就像認識已久般莫名的默契。


    一舞畢,在音樂間奏之間,彌看到了雖然是笑著不過周身氣場暗沉的綱,掩唇笑了笑“還要再來一曲嗎?”她抬眼輕聲問,過近的距離使他們看起來像是在說著什麽悄悄話,彌側頭輕笑的樣子像是聽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溫婉迷人。


    “美人之約,豈敢不從?”黑發的男人嘴角也掛著淺笑。


    於是,直到深夜舞會結束,彌都一直和不知姓名的黑發青年跳著舞,她舉著黃色的瑪格麗特淺笑著送別了青年,然後快速的溜去會客室。


    ——這個時候回臥室總感覺會觸發奇怪的劇情,可是呆在這裏也很快會被找到吧。


    “噔噔”門口傳來敲門聲,然後虛掩的門被推開來“咦?彌小姐您怎麽在這裏?”進門的是穿著女仆裝的莎莉,她看到彌便慣性的揚起職業性微笑“您看起來很累,需要我幫您做些什麽嗎?”


    “沒事,綱他在哪裏?”彌坐在主位上,看著莎莉靠近她直到在她身邊站定。


    “boss剛送走了同盟的首領,現在應該準備休息了”莎莉看著她,有條不絮道。


    彌捂了捂自己因為喝了些酒有些發紅的臉“休息了就好”


    “什麽就好?”門口傳來熟悉的溫和的男聲,彌看著推門而進的棕發青年,心裏某種預感落實的感覺卻並不讓她高興。


    “沒什麽,綱還沒休息嗎?”彌維持著麵上的鎮定,強壓下莫名的心虛姿態淡定的看著雖然笑著不過感覺很危險的綱。


    “嗯,姐姐也還沒休息啊,下半場一直跳舞一定很累了吧?”她就知道會發展成這樣!


    彌絕望的發現想把話題從這裏引走可能性幾近與零,她默默的看了一眼溫文儒雅的笑著卻抿緊了唇在壓抑著什麽的綱。


    ——總覺得不做點什麽真的會引發奇怪的y。


    彌微微低下頭,再抬起頭的時候臉上的淺笑便消失貽盡,她眼神平靜又好像思索著什麽,輕輕咬著下唇看起來正在為某件事心煩。


    她緩緩站起身,腳步輕緩的朝綱走過去,好像看見了眼前這個人又好像看不見,她停在綱的側前方,斜睨的樣子帶著微妙的誘惑,眼角生蝶傳達著暖昧不清的信息,她的聲音很低,低的隻有他們能聽見,像緩緩拉過的小提琴,撩動心扉。


    “有時間和別的女人跳舞,不如今晚來對我做些什麽”她黑色的眸如墨一般,微眯的樣子暗含著說不清的引誘“我等你”


    她挑起故作無辜卻蠱惑人心的笑,朝好像對此無動於衷的某人眨了眨眼,快步走出去。


    “boss您還好嗎?您流鼻血了!我幫您叫醫生....”房間裏傳來莎莉慌亂的聲音。


    彌揚起一抹惡作劇得逞的笑,腳步輕快的避過攝像頭朝廚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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