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氣氛顯得很微妙。


    山羊胡憤怒地指著秦炆朝女人吼道:“他差點殺了我,你聽到沒有,他差點殺我了!”


    “我聽到了,你先把槍放下。”女人看著他,語氣不容置疑。山羊胡很是不忿,緊緊抵著秦炆的下頜,槍口深深陷進他的肉裏。


    “胡揚!”閻算麵色微冷,“把槍放下!”


    板寸頭拍了拍胡揚的肩膀,一半是安慰一半是勸解:“放下吧,聽老大的。”


    司老虎沒有開口勸胡揚放下槍,也沒有跟女人表達不滿,就這麽站在一旁舒展手掌活動筋骨,一副隨時準備動手的模樣。


    無人支持的胡揚滿腹委屈,偏偏不能發作,怒吼一聲,放下槍跑遠了。板寸頭撂下一句“我去追他”,匆匆跟了上去。


    女人沒有阻止,她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放在了背對著她的秦炆身上。


    “你,你轉過來。”女人的聲音有些顫抖。


    秦炆一動不動。機靈的杜鳳凰似乎看出了什麽,推了他一把:“叫你呢。”


    “聒噪。”秦炆瞥了她一眼,“走不走,不走你就留在這。”


    “有脾氣幹嘛朝我發,人家叫你又不是叫我。”杜鳳凰氣結。她看出來了,兩個人明顯是認識,甚至很可能有奸情。


    秦炆彎腰拾起地上的匕首和手槍,將槍拋還給杜鳳凰,匕首自己留下了:“你愛走不走。”


    “慢著。”閻算雖然心存疑惑,還是開口了,“讓你轉過身,你哪來這麽多話,是不是當我們不存在?”


    “我拒絕。”秦炆背著身道。


    “你……”閻算也有拔槍的衝動了。秦炆的態度實在是有些囂張。


    “秦炆,你是秦炆是不是?”女人從背後抓住秦炆的胳膊,這個略顯親昵的動作讓閻算和司老虎有些吃驚,唯有杜鳳凰是一副“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


    看吧,名字都叫出來了,還叫得這麽酥,說沒奸情杜鳳凰第一個不同意。


    秦炆沉默著沒有應答。杜鳳凰打了個嗬欠表示沒興趣:“你們聊,我去別的地方逛逛。”說著撿起地上的鑰匙,施施然走了。閻算推了司老虎一把,後者哼了一聲有些不爽,跟了上去。


    眨眼之間,隻剩下秦炆和緊抓著他胳膊的女人。


    有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秦炆不開口,女人也不開口,兩個人就這麽站著,仿佛定了格。


    足足過了五六分鍾,心知躲不過去的秦炆才開口道:“你怎麽認出來是我。”


    女人幽幽一歎,輕輕撫摸秦炆肩膀上的一塊疤:“這塊疤,是你當初救我的時候留下的。”


    “是嗎。”秦炆的語氣很平靜,“我都快忘記這塊傷疤了。”


    女人露出一個帶有苦澀意味的笑:“所以,我就跟這塊疤一樣,已經被你忘得差不多了,是嗎?”


    幾片葉子順著風落在地上,碧綠碧綠的,很是顯眼。秦炆背著身沒有回答。他不太願意去想這個問題。


    女人卻沒有輕易放棄的樣子,努力扯出一個笑容,眼淚卻撲簌簌地往下落:“還是說我連這塊給你留下痕跡的傷疤都不如?”


    “噫,好肉麻。”


    正往包裏著塞香煙的杜鳳凰摸著胳膊上泛起的雞皮疙瘩,忍不住打了個惡寒。雖然聽不到對話內容,看女人又哭又笑的,想想也知道。


    閻算的臉色不太好看,司老虎拍了拍他的肩膀,扭頭道:“你老大叫什麽名字?”


    “秦炆。禽獸的秦,紋身的炆。糾正一下,他不是我老大,我們現在最多算合作夥伴。嗯,沒錯,合作夥伴。”杜鳳凰撕開一包香煙遞過一支給閻算,“要不要,抽煙有益於身體健康。”


    “禽紋,有禽獸的禽這個姓嗎?”司老虎搔搔頭,“還有,為什麽你說抽香煙有益於身體健康?”


    “看不出你個頭挺大,還知道吐槽。要煙嗎?”杜鳳凰誇了他一句,完全看不出就在剛才這還是劍拔弩張的兩撥人。


    “要。”司老虎伸出手,杜鳳凰笑眯眯地看著他,“拿錢,一元幣一支。”


    “你坑我?”司老虎雖然腦子不太靈光,這點賬還是能算清的,“你拿的明明是三塊錢一包的大前門。”


    “沒錢啊,那算了。”杜鳳凰頓時收回笑臉收回煙,轉頭看向默默地抽著煙一言不發,一根煙已經快要到底的閻算,無奈地歎了口氣,把整包煙都丟給了他。


    “唉!失戀的人呐,誰來陪。”


    閻算黑著臉接過煙,轉身一個人走了。司老虎還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好端端的就走了。”


    也就你覺得是好端端了。杜鳳凰白了他一眼,“你還沒說那個女人叫什麽名字。”


    “我們隊長啊?平時就叫她隊長。名字好像是叫瀟瀟。嗯,不對。好像是叫小月,咦,好像也不對。”司老虎騷頭苦想。


    “說人話。”


    “我忘了。”


    ……


    “好了,瀟月。”


    背對著瀟月的秦炆看不見她的眼淚,卻能聽到她的抽泣聲,這讓不善於處理這種事的秦炆有些煩躁,“我現在最想要的,是找到一個讓我堅持下去的目標。迷茫彷徨地過下去,對我來說每一天都是折磨。再者……”


    “再者,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你會想辦法找回自己失去的那部分記憶,是嗎?”瀟月的情緒有些激動,“上一次你也說了同樣的話,我隻想知道,為什麽不能讓我陪著你一起做這些事?”


    “答案其實你已經知道了,不是嗎?”


    秦炆沒有正麵回答,將答案留給了瀟月自己。


    沉默再一次籠罩了兩個人,杜鳳凰看著都急,怎麽劇情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樣?不是應該衝上去先抱再親嗎?


    “你們隊長真是太墨跡了。”杜鳳凰丟一顆怪味豆進嘴,完全把兩人當成了電視劇來看,“老情人相見還這麽矜持。”


    司老虎伸進袋子裏抓了一把怪味豆全塞進嘴裏,吐字不清地道:“誰告訴你我們隊長跟這小子是情人來著?”


    “這還用得著誰告訴我?你瞧瞧,那充滿哀怨的眼神。”杜鳳凰摸了摸還沒完全褪去的雞皮疙瘩,手伸進袋子裏卻抓了個空,側頭一瞧司老虎鼓著腮幫子咀嚼怪味豆心滿意足的樣子,不禁翻了翻白眼,“我跟你賭一顆怪味豆,他倆絕對有奸情,敢不敢?”


    “賭就賭!”司老虎最受不得激,一拍玻璃櫃,“我要是贏了,你那些煙分我一半。”


    “你胃口真大,輸了能拿出來同等價值的東西嗎?”杜鳳凰撕開一包新的怪味豆,對於司老虎身上有沒有之前的東西深表懷疑。


    “當然有。”司老虎拍拍短褂口袋,杜鳳凰這才注意到他口袋裏鼓鼓囊囊的,像是裝了什麽東西。


    等到司老虎炫耀似地掏出口袋裏的東西,杜鳳凰瞳孔一縮,驚聲道:“這是……”


    畫麵轉回秦炆這邊,瀟月擦擦眼淚,言不由衷地笑道:“輸了輸了,我輸給你了。秦炆就是秦炆,你還是這樣,時刻保持著理智,從沒見過你感性過。”


    瀟月終於不再步步緊逼,秦炆悄悄鬆了口氣:“感性更多的是影響我的判斷。”


    “你一直這樣,當心除了我再沒有別的女孩會喜歡上你。”瀟月頓了頓,朝杜鳳凰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她就是那個幸運的女孩嗎?”


    瀟月的目光不知怎的讓杜鳳凰感到不適,偷偷側了側身子,躲藏在司老虎的身後。


    “如果是她,我倒覺得不如選擇你。”秦炆有些不屑。瀟月擦著眼淚笑道:“所以說,我還是有機會的,是嗎?”


    這一刻秦炆真恨不得抽自己倆耳光,叫你多嘴。


    “我可以提一個要求嗎?就一個。”擦幹眼淚的瀟月終於恢複成平靜的模樣,隻是眼睛還有點紅。


    “說。”


    “你先轉過來,至少讓我看你一眼。”


    秦炆猶豫了一下,緩緩轉過身。不曾想剛一轉身,一片濕潤就湊了上來,緊緊封住了他的嘴唇。


    “我贏了,東西拿來。”


    杜鳳凰一把抓住司老虎想要收回去的手,嘻嘻笑道:“跟我賭這個,你不是找不自在麽?”


    司老虎哭喪著臉,心不甘情不願地將口袋裏的東西交給杜鳳凰。兩眼火熱的杜鳳凰將東西塞進背包,不忘補上一句:“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我們繼續賭。”


    “賭就賭。我賭他們是情人!”


    ……


    毫無準備的秦炆被瀟月吻了個嚴嚴實實,愣在原地。感覺到瀟月伸出滑膩的舌頭打算繼續深入,秦炆趕緊一把推開她。


    “一年,秦炆。”得手的瀟月有些羞澀,又覺得開心,擦擦嘴角的細絲道,“如果一年以後你還是現在這副狀態,到時候無論怎樣,我都會跟著你。順便說一句,這還是我的初吻。”


    秦炆有些臉黑,瀟月的大膽第一次讓他知道什麽是令人頭痛,偏偏對著這副癡情模樣的瀟月,他做不到無動於衷。


    瀟月取下掛在脖子上的辟邪石塞進秦炆的懷裏,又從他手中拿走了匕首:“不要忘了我,秦炆。”


    “杜鳳凰,滾回來,走了!”


    完全落入下風的秦炆隻能轉移話題,朝著杜鳳凰吼了一句。心情大好的杜鳳凰出奇的沒有跟他爭吵的打算,喜滋滋地提著背包從超市裏走了出來。


    “一路小心,記得,我會一直等你。”


    秦炆一言不發,帶著頭痛,帶著無奈,帶著說不出的感覺,走了。


    “咦,老虎,你怎麽一副吃了大虧的模樣?”


    勸回胡揚的板寸頭錯愕地看著司老虎,有些不明所以。司老虎摸著幹癟的口袋,欲哭無淚。


    “還有,閻算,你又怎麽了,一直黑著個臉。我才離開不過半個小時,你們怎麽都跟變了個模樣似的。那兩個人呢?”板寸頭左右掃視,懷疑自己是不是錯過了什麽,“為什麽我覺得老大你總是掛著若有若無的笑?”


    “沒事,邱皮。”唯一一個心情大好的瀟月笑著朝胡揚道了個歉,輕聲哼著小曲走了。


    “哎,等一下,老大,那邊是南邊,我們不朝中部去了?”板寸頭邱皮連忙喊道。


    已經見到了我要找的人,為什麽還要去中部呢?瀟月呢喃著,看著手中的匕首,不由自主地露出帶著甜蜜的微笑。


    秦炆,祝你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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