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炆沒有應答,也算是變相地默認了杜鳳凰的猜測。


    很簡單,杜鳳凰桀驁,有野心。秦炆不可能獨自一人離開參加救援行動,留下時間讓杜鳳凰掌控這支四人小隊。


    秦炆不在乎這支隊伍的歸屬權,即便這是一支全是精英的隊伍,他在意的隻有事物的發展軌道是否在自己的預料之內。對秦炆來說,不穩定的關係終究不穩定,屬於可拋棄類。條件允許的情況下,秦炆不會介意搭上一把手幫幫忙。但生死關頭,自身安全都無暇顧及的時刻,他不可能舍身救人。


    聖母已經死絕了,活著的人都不單純。即便是膽小的杜傑,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白紙大學生了。


    杜鳳凰不清楚秦炆的性格,卻也知道自己在秦炆心裏的威脅程度。見秦炆默認,不禁輕輕冷哼一聲:“我想,如果我不同意的話,你也會拒絕再回到營地參與救援吧。”


    “不,恰恰相反。如果你拒絕,我更加會回去。”秦炆笑了笑,“你目前是這支隊伍裏最大的不確定因素,我本可以將你直接踢出隊伍,甚至當時可以不出手救你,任由你自生自滅。如果你拒絕,這種不確定因素反而成了確定因素,我也能夠不用再顧及杜傑他們,繼續過一個人求生的日子。”


    “那我為什麽要答應你?”杜鳳凰笑嗬嗬問道,“既然你把話說得這麽明白了,你過你的一人生活,我帶著他們兩個另尋他處,對你對我豈不是都有好處?”


    “你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秦炆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問出這個問題,恰恰證明你現在沒辦法帶著他們兩個離開。否則以你的腦子,根本不需要多此一舉,直接直截了當地拒絕我,然後帶著人遠走高飛。”


    杜鳳凰倚門沉默不語。


    “時間是兩天以後,有什麽要準備的提前準備一下吧。”雨越下越大,已經有一部分落進房間裏了,秦炆順手關上窗戶,徹底隔絕,“這兩天不用外出,保存體力為主,我會為你準備一把近身武器。”


    “不得不說,你的思維真的讓我非常討厭。”秦炆“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的自信讓杜鳳凰很是不甘,卻隻能順從。


    秦炆揮了揮手,沒有回話,直接離開了。


    ……


    這場雨一直持續到傍晚才停止,雨水滴滴答答順著葉子落下來,滴在濕漉漉的地麵上,濺開一個個水花,連綿不斷。


    杜傑和關蝶聽到通知後,都有些驚慌失措。杜傑一直以來倚靠秦炆的照顧,關蝶更是倚靠杜鳳凰的照顧。秦炆或者杜鳳凰任何一個人暫時離開或許沒什麽問題,兩個人同時離開,這讓杜傑關蝶完全沒了信心。


    杜傑希望可以跟隨兩人一同前往救援,即便是九死一生,關蝶也是同樣的意思。然而,這個想法遭到了向來不對味的秦炆和杜鳳凰的一致拒絕。


    秦炆是出於行動考慮。原本就前路難測,再帶上兩個“拖油瓶”,無疑會讓救援行動更添困難。杜鳳凰則是出於安全考慮。杜傑和關蝶基本沒什麽戰鬥能力,一旦遇到危險兩人很難自保。倒不如安心留在安全區,等待兩人歸來。


    真正說起來,還是安全感作祟。杜傑和關蝶戰鬥能力差,尤其是關蝶,還有遺傳性的哮喘。兩個人加起來不說十成十,至少也是十成六七的拖油瓶。他們最擔心的還是秦炆和杜鳳凰兩人一去不回——無論是遇險或者是打算拋棄兩人,雖然就血緣關係來說後者的可能性不大——這樣一來,留在安全區的兩個人就隻能全靠自己了。


    靠人永遠不如靠己,這句話在末日得到了深刻驗證。如果杜傑和關蝶能力再強一點,或許秦炆都會同意兩人隨行。


    自知同行無望的兩個人隻能默默地答應了。


    而遠在數十公裏外的巴斯德幸存者營地,董成軍終於見到了從軍部派來的指揮官——一個年僅二十三歲的年輕人。


    二十三歲,無軍方背景,卻是一名中士,十有八九家裏有些後台,與軍部達成了某些協議。


    接下來的一番談話,更是驗證了董成軍的猜測。


    “我叫劉正歌,二十三歲,職位如你所見,是名中士。家裏做的是煤礦產業,現在投靠中部軍區。聽說你們這個巴什麽德的營地有人瀆職,弄丟了一批藥品,所以軍部派我來擔當指揮官,帶領你們把藥品救回來。”


    這番毫無敬意且略顯自大的開場白令在場的所有人都麵色微變,有幾個脾氣比較差的士兵已經一按桌子打算站起來嗬斥了,被董成軍用眼神壓了下來。


    “巴斯德,不是巴什麽德。我是這裏的總管理,董成軍。”董成軍微笑著伸出手,“請坐。”


    劉正歌對董成軍的態度顯然比較滿意,在一幹士兵的怒視下,施施然坐了下來。然而瞧見桌子上的菜,臉色又有些不太好。


    桌子上一共十三盤菜,罐頭魚、罐頭牛肉、幹拌毛豆、油琳土豆絲、火腿燜飯、辣嗆萵筍,每樣兩盤,外加一盆番茄蛋湯。在座的一共有十個士兵,算上劉正歌和董成軍,十二個人,十三盤菜。雖然嚴格說起來隻有六菜一湯,但在幸存者普遍拿罐頭當菜的情況下,能有幾盤不是罐頭的帶油菜,已經很不容易了。


    董成軍察言觀色,一眼就看出劉正歌對於這次接待夥食的不滿,微微一笑,道:“營地條件不太好,這些菜可能不合你的胃口。我已經安排廚房殺了一隻鴨子,晚些時候你可以吃到烤鴨。”


    劉正歌聞言,臉色這才好看不少:“烤鴨啊,雖然在家都吃膩了。不過看了這桌子上的夥食,感覺烤鴨也還可以。”


    啪!


    拍桌子的聲音。


    馬絡一把按住坐在一旁滿腔怒火的二號,扯了個僵硬的笑容道:“不好意思,首長,你們吃,我這兄弟身體不太舒服,我先送他回去。”


    說著告了聲罪,連拉帶扯拖走了二號。


    剩下幾個士兵見狀,紛紛推說自己身體不適,一個接一個地告罪走了。脾氣最差的七號甚至連聲告罪都沒,抬腿就走。轉眼間,這桌飯隻剩下劉正歌與董成軍兩個人。


    劉正歌的臉色徹底黑了,怒道:“董總管,一個一個當著我的麵就這麽走了,故意給我難看是不是?”


    董成軍解釋道:“他們前幾天才參與了一次救援行動,身體狀況確實不大好,還請見諒。”


    “身體差就別當兵。董總管,看來巴茲德上次救援失敗不是沒有道理的。”劉正歌一副“我就知道是這樣”的模樣,怒火難消。


    巴斯德硬被說成巴茲德,董成軍已經懶得糾正了:“劉中士,他們雖然救援失敗,但不是因為身體素質不行。希望你收回剛才的話。”


    “我如果不收回呢?救援失敗,不是身體素質差是什麽?身體素質好點一個人都能把物資救回來了,搞得現在還要派我來這裏受罪。怎麽,還不讓說了?”劉正歌連拍桌子,盤子震得直響。


    董成軍突然失去了繼續招待下去的心情。秦炆說的沒錯,巴斯德營地的安危對上麵來說或許真的可有可無,所以派了這麽個張揚的年輕人過來。


    “烤鴨晚些時候我會讓人送去你房裏的,這桌菜我看你也不想吃,那我就撤了。”董成軍喊了一聲,守在門外的士兵端走了所有的菜,隻留下空蕩蕩的一張桌子,以及還殘留在空氣裏的炒菜的香味。


    劉正歌又驚又怒:“董成軍你想造反是不是?”


    “不敢。我董成軍什麽都敢,就是不敢造反。況且我隻是撤走了你不想吃的東西,跟造反完全沾不上邊。”董成軍起身淡淡地道,“早點睡吧,劉中士。”


    “董成軍,你會後悔的!”劉正歌怒吼道。


    董成軍卻是頭也沒回,徑直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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