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文帝下了早朝後, 新婚的太子、太子妃來給他請安敬茶了。


    惠文帝選範蘅做兒媳考慮的是範玉林在朝堂的影響, 範蘅美麗溫婉, 站在太子身邊還算配得上太子的威儀, 這就夠了。


    惠文帝說了幾句場麵話便讓兩人退下,他要處理政事。


    蕭琢再陪範蘅去給皇後敬茶。


    在魏淺眼中,範蘅隻是她的兒媳婦,她的明珠從小到大吃了那麽多苦, 魏淺不需要範蘅為兒子提供多大朝堂助力,不需要範蘅端莊賢淑被外人誇讚, 她隻需要範蘅真心對待明珠,給明珠一份家的溫暖。


    這份溫暖,她與惠文帝沒能給兒子,兄嫂給過後來被他們破壞了, 妻子兒女將是兒子重新找到這份溫暖的最後希望。


    喝完兒子兒媳的孝敬茶, 魏淺單獨與範蘅促膝長談了兩刻鍾。


    兩人重新出來,蕭琢注意到範蘅雙眼眼眶泛紅。


    是在母後那裏受了委屈?


    蕭琢不動聲色, 辭別母後,他與範蘅回了東宮。


    屏退宮人, 蕭琢神色冷寂地問範蘅:“可有話對孤說?”


    範蘅看著他冷冰冰的臉, 能說什麽呢?說皇後娘娘用短短幾句話讓她知道了他這些年過得有多孤寂, 說她心疼他心疼到落淚嗎?


    範蘅搖搖頭, 她不敢說,怕太子誤會她在同情他。


    心疼與同情是不一樣的,他身份尊貴, 不會高興被人同情。


    蕭琢深深看她一眼,走了。


    新婚的第二晚,太子殿下居然沒有去太子妃的寢殿,一個人睡的。


    範蘅知道他生氣了。


    翌日傍晚太子回到東宮,範蘅主動來前殿服侍他更衣。


    她小心翼翼地討好,蕭琢眼底的冷略有融化,也許她不告訴他,是因為母後的威脅。


    飯後蕭琢隨範蘅去了後殿。


    今夜不必留燈,黑漆漆的帷幔中,一言不發的蕭琢熱情地像一團火。


    範蘅失而複得地抱著他,感激他並沒有因為昨日的怒火徹底不喜歡她了。


    “殿下,你還記得咱們小時候一起玩過的事嗎?”


    好久都沒說話,範蘅鼓起勇氣開口時,聲音都變得濕漉漉的,又啞又媚。


    蕭琢慢下來,淡淡道:“為何問這個?”


    範蘅看著他模糊的臉龐,輕聲道:“我想與殿下快些熟悉起來,聽母親說咱們小時候見過,便問問看,我那時候太小了,什麽都記不得,殿下若記得,我想知道殿下記憶中的我是什麽樣子的,有沒有惹過您生氣?”


    蕭琢聲音低沉下來,質疑道:“你若不記得,那日為何叫孤哥哥?”


    範蘅竟沒料到自己居然會犯錯誤,更沒料到太子在寵幸她的時候還能思維如此縝密。


    範蘅咬住了嘴唇。


    蕭琢懲罰她道:“孤最不喜撒謊騙孤之人。”


    範蘅發出一聲尖叫,她急著捂住嘴,好怕被外麵伺候的宮人們聽見。


    太子獨特的懲罰還在繼續,範蘅隻好解釋道:“我,我真的都忘了,但我身邊的嬤嬤早在我回京之前便一直以我與殿下幼時結識為榮,常常提起當年在端王府,殿下為護我推裕王世子落水之事。那日殿下及時出現救我脫離險境,我以為殿下是為了幼時之情,情不自禁便喊了您舊稱。”


    蕭琢接受了這個解釋。


    範蘅默默地等了一會兒,又問他:“殿下還沒說呢,您還記得小時候的我是什麽樣嗎?”


    蕭琢記得。


    聽著她輕輕軟軟的哼聲,蕭琢違心道:“那時你很頑皮,給孤惹了不少麻煩。”


    範蘅驚訝地“啊”了聲,這點嬤嬤可從來沒有提過。


    她慚愧道:“那殿下是不是很不喜歡我?”


    蕭琢沒有直接回答:“當時你才三四歲,孤豈會與你計較。”


    範蘅高興起來,想想今晚他說了很多話,兩人總算不像新婚夜那晚除了那個什麽都沒聊,範蘅膽子更大了,攀著他寬闊的肩膀,範蘅嬌聲問:“殿下,我可以像小時候那樣喊您嗎?那樣我會覺得與您關係更親更近,別人都比不上我。”


    蕭琢頓了頓,道:“隻許此時喊,人前一律不許。”


    那麽親昵的稱呼,如果有別人在,範蘅想喊也不好意思喊。


    “嗯,我知道。”範蘅乖乖道。


    蕭琢等了會兒她都沒喊,便又懲罰起她來。


    範蘅哭著喊殿下,喊了兩聲,範蘅記起剛說好的事,她哭著央求道:“明珠哥哥,別這樣。”


    蕭琢從未覺得有哪四個字比她喊的“明珠哥哥”更動聽。


    他低下頭去,吻住了她的嘴。


    一直將昨晚落下的也補了回來,蕭琢才將範蘅圈到懷裏。


    範蘅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如梨花帶雨。


    蕭琢看了她一會兒,忽然問道:“昨日母後與你說了什麽?”


    幾乎要睡著的範蘅一下子清醒了幾分,睜開濕漉漉的睫毛,目光楚楚地看著他。


    蕭琢平靜道:“說實話,否則孤不會再給你第二次機會。”


    範蘅緊張地抱住了他,埋在他懷裏道:“其實沒什麽,母後對我說,說她對不起您,先是送您離開,後又狠心把您從舅舅舅母身邊搶了回來。母後說是她連累您失去了兩個家,她希望我能真心待您,再給您一個讓您想起來會笑的家。”


    蕭琢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範蘅怕他的冷,怕他不願意給她這個機會。


    她不安地問:“殿下,我可以嗎?”


    蕭琢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可以什麽?”


    範蘅咽下口水道:“可以像我娘對我父親那樣,像秀姨對國舅爺那樣對您,雖然一心一意都是為了您好,但偶爾可能會朝您發脾氣,會指出您做的不對的地方,會仗著您的寵愛朝您撒嬌說些大不敬的話,諸如此類,可以嗎?”


    蕭琢不知道範玉林夫妻是如何相處的,但他知道魏瀾與阿秀。


    剛開始,魏瀾冰冷霸道,欺負得阿秀像隻可憐的小狗崽兒夾著尾巴在風波堂做人,後來夫妻倆感情越來越好了,特別是明楷出生後,阿秀的膽子才越來越大,敢在他和明楷麵前與魏瀾頂嘴,敢在他們麵前說魏瀾的壞話,敢雙手叉腰站在低頭分配魏瀾與他們下地挖紅薯——


    十年前甚至更久遠的瑣事,蕭琢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來了,今晚記憶卻像露了一個洞,將塵封的暖光一縷一縷地泄了出來。


    那光芒讓蕭琢如沐浴在四月的陽光下,全身都暖融融的。


    “可以。”蕭琢回答道。


    範蘅笑了,抱著他的脖子道:“從今以後,你是別人的太子殿下,在我這裏,可就隻有明珠哥哥了,這是你親口答應的,可不能反悔。”


    蕭琢看著她嬌笑的眉眼,道:“孤從不反悔。”


    從小到大,他都沒有反悔的資格。


    別人嘲笑他是私生子的時候,他無法反悔自己的出生。


    魏瀾要送他進宮的時候,他無法反悔對阿秀說的狠話。


    惠文帝封他做太子的時候,他也無法反悔自己的皇子血脈。


    沒有資格反悔,沒人允許他反悔。


    現在他是太子了,他依然有太多的束縛,範蘅是第一個給了他可以反悔機會的人。


    但蕭琢不會反悔這份承諾,隻要範蘅真心待他,無論他是太子還是皇帝,蕭琢都不會負她。


    ***


    範蘅嫁進東宮不久,身邊的宮女忽然打聽到一個消息,悄悄告訴了她。


    “太子妃,奴婢聽說您與殿下大婚之前,皇上確實命人挑了兩個姿色美麗的宮女給殿下,為殿下啟蒙,但殿下一個都沒碰,至今那兩個宮女還在東宮小院住著呢。”


    “當真?”


    “千真萬確,奴婢打聽清楚才來回您的。”


    範蘅終於明白為何新婚夜時太子表現地那麽笨拙了。


    回想這段時日的種種,範蘅想,太子是真的隻想與她一人結成一個溫暖的小家,簡簡單單地白頭到老吧。


    範蘅看向窗外,天空湛藍高遠,總有一天,太子會變成這青天之下的第一人。


    那樣的身份,範蘅不知道太子對她的感情與承諾會持續多久,但她會一直努力下去,努力地對他好,努力地與他一起維持兩人的小家,努力地做他心頭的那份溫暖,直到他厭倦了,再也不需要。


    範蘅懷孕的時候,兩人遇到了第一波危機。


    薛太後提醒惠文帝該給太子娶側妃了,東宮不能一直隻有一個太子妃伺候,太寒酸。


    惠文帝覺得很有道理,回頭與皇後魏淺商量側妃人選。


    魏淺笑道:“我看他們小夫妻倆感情很好,隻要太子不介意,側妃就不必了吧?”


    惠文帝下意識地道:“他是太子,怎麽可能專寵一人?”


    魏淺意有所指地看著他。


    惠文帝忽然想到了他曾經許給魏淺的承諾。


    在他還是王爺時,他許諾會娶她為王妃,失言了。


    在他做了皇帝後,他許諾會專寵她一人,也失言了。


    已經四十出頭的惠文帝,麵對魏淺的暗諷,他沒有自慚,而是為尊嚴受損感到憤怒。


    “皇後是借此事責怪朕?”惠文帝冷聲問。


    魏淺跪下,低頭道:“臣妾不敢。”


    惠文帝不信。


    “既然你認為太子能做到朕做不到的事,咱們就看看,究竟是朕故意負你,還是帝王都會身不由己,而你隻顧強人所難!”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時間線會跨越一大段,朝明珠登基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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