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東眺望,幾座古老的城牆和白塔隱隱約約,好似遠在天邊,看起來十分模糊。向東眺望,幾道古老的城牆綿延相連。似乎在訴說著它往昔的輝煌,樹叢間,白塔在黎明的映襯下格外聖潔。


    站在莫羅格羅關隘最高的城牆之上,蓋倫唏噓不已,盡管她是以勝利者的身份矗立在原本隸屬於諾克薩斯第一雄關之上,但他絲毫高興不起來,昨晚的戰鬥曆曆在目,德萊穆奇夫婦的慘死讓他鬱鬱寡歡。那是他生平第一次參加戰爭,亦是他第一次殺人。


    “籲......”蓋倫無精打采地喘了一口粗氣,然後像個病人一樣地站在那裏。


    “不適應嗎?”


    耳畔響起渾厚而威嚴的聲音,蓋倫回頭,行禮:“將軍。”


    雷歐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蓋倫的肩膀:“昨天你的表現很棒,不愧為冕衛家族的一份子,不愧於是我雷歐的兒子。”


    “謝謝將軍。”對於雷歐的誇獎,蓋倫並沒有感覺到開心,波瀾不驚的臉,深深蹙眉。隻有他自己知道,父親一句無關痛癢的誇獎,是他用四十七條諾克薩斯士兵的命換來得。


    一陣微風輕拂而過,輕輕地吹拂著蓋倫的麵頰與發鬢,蓋倫眼中泛出層層漣漪,“父親,我——”


    “別說了,父親明白。”雷歐打斷蓋倫的話,手臂張開將蓋倫擁在懷裏,難得地給了個擁抱。“你和父親年輕時侯一樣,善良,正直,充滿同情心。父親知道,你同情德萊穆奇夫婦,同情戰死的諾克薩斯士兵。但是,作為你的父親,作為你的將軍,我有義務告訴你,身為軍人,要有基本的軍事素養,隻是一味的悲天憫人不僅會害了你自己,還會害了你身邊的人。絕大多數德瑪西亞人,都厭惡戰爭,向往和平,但他們不懼怕戰爭。有些時候,隻有戰爭,才能換來和平,你明白嗎?”


    “孩兒明白了,父親。”蓋倫目光堅定,重重地點了點頭。


    羅刹曆,公元六百四十七年夏,大將軍雷歐率無畏先鋒團,龍騎軍團,米爾達邊軍共計兩萬七千名士兵,大舉進攻莫羅格關隘,殲滅敵駐莫羅格最高軍事長官,守備司令德萊穆奇,及七千餘守軍,一舉蕩平號稱諾克薩斯第一雄關的莫羅格關隘,一時間,諾克薩斯朝野震蕩,人心惶惶。


    諾克薩斯首都,政府大樓11層,最高軍事會議室。


    “大將軍,不......不......好了。”


    門被推開,一個體型龐大,赤.裸上身的‘怪物’走了進來。


    “塞恩將軍,什麽事慌慌張張的?”杜-克卡奧瞥了怪物一眼,親自起身倒了杯水遞過去。


    “咕嚕......”隨著喉嚨劇烈的伸縮,塞恩將水飲盡,大口喘著粗氣:“大將軍,莫羅格關隘失守了。”


    杜-克卡奧聞言並沒有覺得驚訝,隻是蹙了蹙眉頭,眯起眼睛問道:“那德萊穆奇將軍呢?德萊穆奇將軍怎麽樣?”


    “德萊將軍夫婦戰死,城內七千守軍,一並陣亡!”塞恩沮喪著臉,操著沙啞低沉的聲音說道。


    “唉。”杜-克卡奧歎了口氣,從會議桌主人椅上站了起來,背著手順著會議室的實木長方實木桌邊來回踱步。


    “大將軍!”塞恩有些煩躁,氣惱地伸長如同石頭一般顏色的脖子:“您趕緊想想辦法吧,莫羅格關隘已經若在德瑪西亞人手裏了,英格蘭堡便立於危地,一旦英格蘭堡淪陷,敵人便可長驅直入,諾克薩斯勢必危在旦夕啊。”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就在兩人冥思苦想之間,皇宮差人傳來消息,國王威廉二世病危,速召大將軍杜-克卡奧等一幹文武大臣入宮。


    已近中午,天卻依舊灰蒙蒙的,十分得冷,小草低下了頭,樹枝彎彎曲曲,抬起頭,發現烏雲密布,沒想到雨竟已靜悄悄地下了起來。風劃過,樹葉飄旋著墜落。孤獨的歸入大地的懷抱。站在狂風肆虐的天台一望無際,這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此刻卻略顯孤寂。


    雨水漸漸加重,濕冷風息從路麵上逐漸鋪開,帶著孤冷與冰涼好不留情的裹走僅存不多的體溫。一行三十餘人,穿戴整齊,匆匆走在寬敞平坦路上。


    諾克薩斯皇宮,養心殿。


    室內燃著香爐,青煙嫋嫋,淡淡地充斥著整個臥房。幾縷碎光從雕花的窗沿裏斜斜的落在上好檀香木的臥榻上,於上那龍鳳雕刻宛若要動起來,乘風而去,榻邊的油燈早已熄滅,隻留溫軟的餘燼靜靜躺在裏麵。偶爾風過,窗外陽光因樹影變得忽明忽滅起來,而寢宮裏氤氳著青煙似隨著風聲慢慢流動,宛若天上仙境一般。


    然而,如此良辰美景,卻無人欣賞,養心殿中央,跪滿了穿戴整齊的諾克薩斯官員。一個個抱璞泣血,如喪考妣一般惺惺作態。


    雕龍刻鳳的臥榻上,國王威廉二世靜靜地躺在那裏,眼神空洞早已經沒有昔日那般的堅毅。麵色呆滯,透出一種憔悴與悲涼。兩鬢蒼蒼,額前的紋路俞來清晰。一如眉角的皺紋,是怎麽也抹不掉的歲月痕跡。


    “咳咳......”老國王重重地咳嗽著,披散著頭發,顏色憔悴,形容枯槁,怔怔地看著養心殿的大門,似乎在等待著什麽人。“杜......克卡奧還沒來嗎?”


    “父皇,孩兒已經派人去請了,父皇,您保重龍體啊。”


    年約二十七八的威廉三世跪在榻前,膚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卻帶著藝一抹陰戾,削薄輕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輪廓上,一雙冰藍色的眼眸漸漸濕潤。


    “陛下,陛下。”


    養心殿大門驟然推開,杜-克卡奧一襲素衣,徑直走到臥榻邊跪下,泣不成聲。


    “你......總算來了,賢弟不必悲傷,坐......朕身邊來。”老國王虛弱沙啞的聲音響起,他抬手指指床榻邊緣,示意杜-克卡奧坐下。


    “遵命。”杜-克卡奧伏地又行一禮,用衣襟拭去眼角的淚,腳步沉重地走到老國王身邊。“陛下,您可要保重龍體。”


    “嗬嗬......”老國王苦澀一笑,伸出枯槁般的手抓住了杜-克卡奧的胳膊,“朕的身體朕自己清楚,賢弟,朕......恐怕將不久於人世了,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這癡兒。賢弟啊,你父與我父乃患難之交,你與朕亦情同手足。朕......賓天之後,望你能好生教導於他......“


    “陛下放心,臣一定竭盡所能輔佐皇子殿下,讓殿下成為像陛下一樣賢良聖明之君。”


    “如此,朕便安心了。咳咳......”長年臥病使五十出頭的老國王看起來像八十歲的人,他的全身沒有一塊像樣的肉,皮膚好像直接貼附在骨頭上般形銷骨立,凸出的喉結非常明顯,令人覺得仿佛死神隨時會來召喚他一般。一直咳個不停,咳到幾乎讓人以為他會因此而斷了氣。


    聽到他的痰始終卡在喉嚨出不來時,杜-克卡奧就覺得心中一緊,何況再加上那股難以忍受的死亡之息飄散在這個梅雨季節的潮濕空氣裏,“陛......下,您......一定會好起來的。”


    “你不用安慰朕了,古人雲,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朕,已年過半百,死......在旦夕,朕最最放心不下的,除了朕那癡兒,便是賢弟你了。賢弟才貌雙絕,隨朕南征北戰幾十年,戎馬半生。朕知你秉性,你......久經沙場,驍勇善戰,但你性格太過耿直,朕恐你日後遭小人算計......”說到這,老國王將嘴唇附在他的耳邊,氣若遊絲地悄聲說道:“三日前,朕已秘密向朝中一位正直大臣下了一道聖旨,這道聖旨能在危難之際救你一命......”


    “陛下!”那一瞬間,似乎有什麽堵住了杜-克卡奧的喉嚨,讓他情不自禁憋出了淚,心裏滿滿的暖流似乎要溢出,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臣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以報......陛下隆恩。”


    老國王沒有再對杜-克卡奧說什麽,彌留之際,老國王意味深長的看了跪在榻邊啜泣的威廉三世一眼,“三世。”


    “父皇,孩......孩兒在。”威廉三世抬頭,一張聲淚俱下的臉。


    “你......好自為之。”


    “孩兒謹遵父皇教誨。”


    “嗯。”老國王側過目去,朽木枯槁般的手臂撐在臥榻上,掙紮著想要坐起,蒼白的麵龐因痛苦而扭曲,細細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滲出,好似每移動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


    “扶朕起來,朕......要再看一眼朕的......江山.....”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養心殿外,在天空與高樓交接的盡頭。病入膏肓的老國王在杜克卡奧與威廉三世的攙扶下舉步維艱地走出來。


    百丈城牆蔓延千裏,疑是神龍臥於崗。峰山蒼蒼沒於邊沿,雲罩江山幾萬年。


    “朕初疾,但下痢耳,後轉雜他病,殆不自濟。人五十不稱夭,年已五十有餘,何所複恨。朕隨先王戎馬半生,未建尺寸之功。朕甚愧,朕甚疚。朕自弱齡,即遇先帝上賓,朕竊據高位而無大才,誠惶誠恐。朕今病危,不能再與卿等相敘,特以家事相托。朕子孫凋零,唯有一子威廉二世可繼朕基業,望其以涼德,承嗣丕基,卿等宜輔佐之。大將軍克卡奧,德才兼備,克己奉公。朕亡故後,令其攝政。朕子孫後嗣,以師禮待之,以父禮尊之。悖逆朕意者,死後不允......不允.......不允......葬祖墳......”


    “陛下!”“陛下!!”“陛下!!!”


    諾克薩斯皇宮


    哭聲直上九霄.大雪紛飛.白綢將紅牆碧瓦嚴密的包裹起來.大白燈籠高高掛起,白紗、白幔、黑紗、黒幔布滿整個皇宮.


    奉天殿外,


    風呼嘯著,雪越下越大.寂寥的路上偶爾幾名宮娥、太監經過。


    與奉天殿外相比較養心殿外,嬪妃、宮娥、太監身著孝服按部就班排成排跪成一片。


    禦書房外,


    大臣們身著孝服按部就班排成排跪成一片。


    山嶽垂淚,舉國同悲。


    羅刹曆,公元六百四十七年夏,國王威廉二世染疾,駕崩於養心殿,享年五十有四。其子威廉三世繼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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