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草原,無盡地向遠方延展,熱浪漸漸熄落,正在變黃的草地,顏色深淺不一,紅黃綠分散著,遠遠望去,淡淡的化開了。


    天似穹廬,白雲悠悠,成群的牛羊怡然自得的吃著草。


    頭頂上,飛鳥在飛翔,它們恐怕是靜諡的草原上最有靈性的生靈了。


    方拓同蕭敬打了一個招呼,便拄著根棍子,獨自一人離開車隊,來到一處坡地上。


    仙衣離開已經有一個月後,每日裏,她都呆在蕭敬準備的馬車上勤練武功,沿途的風景,倒給忽略了。


    今日不知道為什麽,蕭敬沒有像往常那樣趕路到天黑便就地安營紮寨了。


    她才有心思出來走動走動。


    入目的一切,讓她怦然心動。


    索性攤開四肢,仰天躺在地上,她每一個毛細孔都舒展開,用來感受風的清涼,自然的生氣,讓那種能洗滌心靈的痛快感覺融入到她每一條血管,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中,聞一下飄蕩在風中的青草味道,再看一眼那純淨湛藍的天空,也許大自然的靈性在人類對生命有所感悟的一刻才能閃爍吧!方拓隻覺得自己的心被這寧靜悠遠的畫麵洗滌了,胸中的憂鬱煩躁,也漸漸的融化了。


    “你心情不錯啊!”這時,一道極有穿透力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隆雲!”方拓仰起頭,果然,耶律隆雲那招牌笑容出現在她的眸子裏。


    “我說蕭敬今天怎麽如此古怪!原來是你來了!”方拓有些意外,沒想到,她與隆雲會麵的地點,不是上京,而是千裏之外的草原上。


    “得到你的消息!我便快馬加鞭趕過來了!”隆雲大咧咧的坐到她的旁邊。


    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但精神尚好,眸子也亮得耀眼。


    “那倒是辛苦燕王爺了!”方拓一下子坐起來,想了想,抬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笑嘻嘻的道:“我說,老朋友到了你的地盤,你拿什麽招待啊?”隆雲臉上閃過一絲異色,旋即恢複正常,笑道:“好酒,好菜,好帳篷!你說吧,我盡可能的滿足你!”“那再好不過了!”方拓眼中掠過一抹精光,直射到他的麵上,凝視半晌,才以開玩笑的口吻油然道:“我非吃窮你不可!”“那有什麽?”隆雲興致勃勃的說:“我是誰?我是契丹王爺啊!”頓了一頓,又一語雙關的道:“阿拓,就算你吃一輩子,也吃不窮我!中原有什麽好?我看你就不用回去了,看看這草原的風光,多美啊?”接著笑了下:“你可以去牧馬,去參加圍獵,當今太後還是我的親姨媽,沒人敢欺負你!什麽方俊,讓他見鬼去吧!”“隆雲!”方拓眸中神采變幻不定,長長歎了口氣,才幽幽的說道:“咱們還沒開始喝酒呢!怎麽你就醉了?”“醉?”隆雲愣了一下。


    “是啊!你醉了!”“我是醉了!”隆雲低下頭,苦笑兩聲。


    “是啊!喝醉的人話就多了。”


    方拓一語雙關的喃喃道:“話多了,可是會讓人生厭的啊!”說完,便將目光轉向遠處的牛羊,不再說話。


    隆雲搖了搖頭,眉毛緊緊的鎖了起來,似乎在考慮什麽。


    氣氛,僵凝了許久。


    隆雲抬起頭,開口要說什麽。


    這時候,遠處卻有腳步聲傳來。


    “哥哥!”耶律芳趕了過來。


    蹦蹦跳跳的來到近前,看了看隆雲,又轉到方拓麵前,調皮的做了個鬼臉:“你還在看什麽?”方拓看著臉前的小姑娘,露出笑容:“你不怕我了?”想起上次,自己嚇這小姑娘不輕呐!“我為什麽要怕你?”耶律芳吐了吐舌頭,水靈靈的大眼睛轉動一下,詭異的笑了笑,卻什麽也沒說,便轉身跳到哥哥身前。


    方拓愣了一下,一時間沒弄明白對方那笑容的意思!“芳芳!不是告訴你不要過來的麽?”顯然,隆雲對於妹妹打擾自己同方拓的交談很是惱怒。


    “什麽啊?”耶律芳嘟起嘴:“人家叫你來吃晚飯的!”“晚飯!”隆雲看了看天,這才發現,原來此時已經是傍晚了。


    站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灰塵,衝方拓溫和的笑道:“阿拓!沒想到這麽晚了,咱們先去吃飯吧!”“哦!吃飯!我也餓了!”方拓點點頭,伸手便摸向放置在身邊的棍子,誰知道摸了個空,扭頭看去,卻見那木棍正躺在遠處的草堆上。


    不由苦笑起來。


    她總算知道耶律芳為什麽要露出那幅表情了。


    隆雲見她仍沒起身,有些奇怪道:“阿拓!你怎麽了?”這算報複麽?方拓心下苦澀的歎了口氣,單手撐著地麵彈起身子,搖晃了一下方才站穩。


    隆雲看了看她的腳,眼中黯然傷感的神色一掠而過,接著勉強道:“走吧!要不然蕭敬他們該等急了!”又咧嘴笑了:“用不用我扶你?”“不必!”方拓擺了擺手,便向營寨的方向行去。


    “阿拓!”沒走幾步,隆雲突然在身後輕聲道:“你不想問問麽?”“問什麽?”方拓前進的步伐頓了頓又接著繼續走下去,口中似乎十分隨意的反問道。


    “問我為什麽會有那塊玉佩!問我為什麽費力氣將你留下來!”隆雲快走幾步,搶到她麵前。


    “哈哈!你要說,自然會告訴我的!”方拓怔然片刻,挑高了眉毛:“這個問題你憋了好久吧?”輕聲的笑了起來。


    “你……”隆雲一副被噎住了的表情,長長吸了口氣,瞪著眼睛結巴道:“這可不像你啊!”“不像我?那你說,我應該怎麽樣?”她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隆雲咽了口口水,臉上的愕然瞬間消失,變換一番,才嘻聲道:“你應該揪著我的衣領,咬牙切齒的問:‘隆雲,你老實交待,這麽把我留下來,你小子到底有什麽陰謀?’……”他做了一個誇張的動作,接著再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


    “哈哈!”方拓縱聲大笑,指著對方,罵道:“我有那麽粗魯麽?”隆雲抬起一條眉毛,油然道:“你真的不怕我用什麽陰謀對付你?”說著,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怎麽會?”方拓笑容可掬的拍著他的肩膀,萬分親切的道:“咱們是朋友啊!你怎麽會對付我呢?你說是吧?”“那是自然,我絕對不會傷害你的!”隆雲立即回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旁邊的耶律芳卻看著相顧大笑的兩個人,眉頭皺了皺,撇過頭,用隻有她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嘟囔道:“呸!兩隻老狐狸!”……*****“為什麽不直接上京而是走遠路拐到這裏?”方拓挑起車簾,眼望前方巍峨聳立的高大城門,奇怪道:“你在打什麽注意?”儀坤州可是位於上京的西南,他們此時不但沒有直接到達上京,反而到了這裏,這樣一來,會浪費很長的時間。


    更何況,聽隆雲的意思,他們還要在這裏停留幾天。


    隆雲神秘的笑了下,接著興奮的抬起了下巴:“拐到這裏來,就是為了休整一下!哎!這一路上可沒有一座大城啊!什麽都很簡陋,我是一天都受不了了!”接著做作的歎氣:“風餐露宿,長途跋涉的日子,實在辛苦啊!”“得了吧!”方拓沒好氣的翻了翻眼皮:“你這也叫辛苦?”這一路上,她總算見識到什麽叫奢侈無度了。


    說自己所在的車隊奢華,那一點都不誇張,先不提那在旁邊騎馬護衛的契丹武士與成百的奴仆,就說運送物品的馬車就近十輛。


    而給方拓一人配置的便占了一半,其中包括各種生活用品和一個裝飾得金碧輝煌,能隨時拚裝的宮殿似的帳篷。


    天沒黑,整個隊伍就要駐紮下來,大批的仆人忙著搭建起巨大的帳篷,擺上桌椅,杯碗,甚至連盆栽古董都有,這如果還叫風餐露宿的話,那自己過去的生活算什麽?“嗬嗬!剛才是開玩笑,我有那麽嬌貴麽?”隆雲露出自嘲的表情,喂然歎道:“咱們雖然是朋友,但你看到的也隻是我眾多麵目的一個而已!”他頓了頓,接著說:“我是契丹皇族,但我更是一個領兵打仗的將領。”


    他麵向方拓:“我從小受封為燕王,十多歲就跟著曾祖休哥征戰殺場,特別是同宋軍的高粱河之役,險些命赴黃泉……”他歎息兩聲,又道:“我若不抓緊享受,萬一哪天去了,豈不後悔?”說完,他自己先笑了起來:“你知道,我妹妹芳芳今年十六了,已經到嫁人的年紀了!當今太後親自下旨,為她招親!”幹脆撇下坐騎,直接鑽進了方拓的馬車裏。


    “你妹妹要招親?”方拓愣了一下。


    “是啊!入冬之後,招親大會便會在上京舉行!這次,連大宋都有人來參加阿!”隆雲的眼睛眨了眨,然後抬高了音量:“我這個做哥哥的,自然得留意一些,到時候遇到合適的人選,還得我跟太後拿主意啊!”“到底是你妹妹招親還是你招親?”方拓忍不住嘲諷道,她最看不慣這種“包辦婚姻”事情了。


    “到時當然也得看她的喜歡不喜歡了!其實……”隆雲麵向她,舔著嘴唇說:“咱們在這裏,主要是等一個人!這次,聽說大宋有不少青年才俊趕了過來。”


    猶豫一下,才怪異的道:“而裏麵,有一個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很重要的人?”方拓斜眼瞥了他一眼,心中大為疑惑。


    隆雲用種變幻莫測的眼光看向她。


    眼睛仔細的在她臉上掃來掃去,似乎想確認什麽,許久才遲疑道:“還有誰?你的夫君顧文宇啊!”**“師兄……”顧文宇剛剛架馬進入儀坤州的城門,便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身子不由僵住了。


    “怎麽?不認識了?”方拓麵帶微笑,看著眼前這個大孩子。


    顧文宇連忙跳下馬來,快走兩步,眶中濕潤,顫著聲音:“師兄!你真的沒……”好像有什麽東西堵塞了他的咽喉,再說不下去了。


    “很驚訝吧?”方拓爽朗的大笑,拍著他的肩膀:“看你,我沒死掉你很失望麽?怎的又哭了?”“誰說我哭了?”顧文宇趕忙用袖子拂了下眼睛,抬頭,臉上也出現了笑容。


    方拓細細打量著他,又用手比了比身高,眼中注滿欣慰,悠然道:“幾月不見,你又長高了!”這個年紀的孩子,就是長得快阿!當年那個能纏著她撒嬌的小不點,竟超過自己整整一個頭的高度。


    在汴梁的時候,因為惱人的事情太多,她倒是忽略了!今日咋一見麵,心中的感慨,也是少不得的!顧文宇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這時,才看到方拓手上充當拐杖的木棍,眼神變了一下。


    隆雲從方拓身後走出,掃了眼四周的人群,開口道:“你們到客棧去敘舊吧!站在這裏給人看麽?”方拓這才發現,因為他們的衣著相貌太過出眾,四周竟然已經圍滿了人,但下笑了笑,對正在臉紅的顧文宇道:“走吧!要不然真被當作猴子!”說完,抬腳便要走。


    “我扶你!”顧文宇連忙上前,攙住她的胳膊,哽咽道。


    “怎麽?我還用扶嗎?”方拓輕輕掙脫開,手中木棍敲了敲他的腿,笑罵道:“你也瞧不起我這個廢人是不是?”說完,便同隆雲一起走出了人群。


    “師兄!”顧文宇凝望她的背影,怔立半晌,低下頭,垂著的雙手抖動著握緊,很輕的喃喃道:“都是我害了你……”眼淚,滴落到腳麵,聲音中,竟滿是愧疚和傷感……******“真好!終於又回來了!”客棧的房間中,方拓細細的撫摸著手中的軟劍,感慨萬分。


    說實在話,讓她用普通的長劍,還真是不習慣!顧文宇見她這個樣子,嗬嗬笑了起來:“知道師兄還活著的消息,我就一直把這軟劍帶在身邊,如今,終於物歸原主了!”“對了!”方拓將軟劍收起來,順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問道:“你真是來參加招親大會的?”“不錯!”顧文宇表情不自然的點頭。


    “那……”將茶杯放回桌麵,方拓的身子靠向椅背,問道:“你見過耶律芳麽?”“耶律芳見過一麵。”


    顧文宇愣了一下,抬起頭:“怎麽,師兄不同意?”方拓搖了搖頭,眼睛盯著他,一字一頓的道:“先告訴我,這是不是你自己的意思?”“這是皇上的命令啊!”顧文宇無奈道:“也不知道是從哪裏知道我的,幾個月前突然下了聖旨,要我過來,師伯他也是無法……”說到“師伯”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變了變。


    “你還是奉旨求婚啊!”方拓笑了下,眉頭鎖得更緊了:“但是,你若娶到耶律芳,是留在契丹還是回到大宋?耶律芳的地位比你要高,就算她喜歡你,打算跟你去大宋,若是兩國開戰,你們如何自處?師伯有你這個契丹郡馬的侄子,他不尷尬麽?看來,有人要對付師伯了。”


    接著歎了口氣:“這人也夠陰狠,師伯還好說,他混跡官場多年,不會那麽容易讓人找到把柄。


    但你就危險了。


    先不說你到契丹能不能安全撤出,就算回去了,一旦開戰,如果有人不安好心的煽風點火,那你可性命堪憂啊!”說完,已是滿麵的憂慮。


    “聖旨已下,便沒有更改的可能了!”顧文宇頭疼道:“臨走時,師伯曾交待過,讓我一定不要在招親大會上太過張揚!”“正是這個道理!”方拓點頭:“當然,你得好好把握分寸,別讓人看出毛病來。”


    旋即又幽幽長歎:“現在隻希望耶律隆雲到時候放聰明點,不要做小動作,否則……”說著,眼睛漸漸的眯了起來,其中光華閃爍,冷厲異常……*******在儀坤州到上京的途中,隆雲舍下馬匹,鑽到了方拓的車廂中。


    “你怎麽不出去打獵?”他用下巴指著遠方正呼喝著追逐獵物的人群:“看,連顧文宇那小子都射到東西了!”“我不行的!”方拓扯動了一下嘴角,有些羨慕的看著車外那些奔馳在草原上的身影,接著長歎口氣:“上去也射不準,隻會丟人而已。”


    隆雲見識過她的箭法。


    聞言也禁不住笑了起來。


    方拓狠狠瞪了他一眼,接著將注意力轉移到手中的書本上。


    “我不信你不在乎!”隆雲突然收斂了笑容,語氣陰冷的說道。


    “在乎什麽?”方拓眼皮動了動,目光卻仍在字句之間掃視著。


    “你在汴梁發生的事情,我可是在餘文傑那裏打聽的清清楚楚!他們這麽對待你,真的不放在心上?你畢竟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他來參加招親大會,你就一點想法都沒有?”隆雲撇著嘴,冷哼一聲:“看你對待顧文宇這小子的態度,到是親熱得緊,還真是雲淡風輕,煙消霧散啊!這算什麽?一笑泯恩仇麽?你不怨?你不恨?”“你錯了!囚禁之苦,碎骨之痛,怎會說忘就忘?不過……”方拓搖了搖頭,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淺笑道:“隆雲,蘭若冰已經死了,我現在,不過看著他長大的師兄而已,他與誰成親,都與我無關!”“是死了!”隆雲眼中神情變幻,壓低了聲音道:“可死的光彩麽?到咽氣的時候,還背著一大串的罪名呐!”掃了她一眼,接著說:“你很長時間沒在中原武林走動了,有些事情,你恐怕不清楚吧?四月初顧文宇和你徒弟訂親的前一天,‘蘭若冰’的罪名是方俊當著很多人的麵說出去的,罪名好多啊!什麽薄情負義,什麽背夫偷漢,什麽殺人如麻……”見她眼中閃過一片灰暗的蕭索,不忍之色在臉上一閃而過,但他還是繼續說了下去:“一大串的罪名啊!各個都能至人死地,就差當場代顧文宇寫份休……”“夠了,這些過去的事情你還提她做什麽?”方拓不悅皺眉,直起身子,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


    “怎麽?冷幕白和顧文宇都沒告訴過你?這也可以理解,怕你傷心嘛!”隆雲臉上布滿了冰霜,緩緩的道:“可我今天要明明白白的同你說清楚。


    ‘蘭若冰’太天真了,以為一點守宮砂就能證明自己的清白了?可方俊是誰?位高權重的樞密使大人啊!他的話能隨便的收回去?他能為了一個已經死了的侄媳婦讓自己英名掃地麽?”方拓眉毛陡然豎起,輕揚起頭,雙目騰光而去:“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說……”隆雲胸口劇烈的起伏著,英俊的麵容也因為氣憤扭曲了:“‘蘭若冰’死了,可名聲還是臭得很!忘恩負義,陰險狠毒,瘋瘋癲癲等等詞匯還都扣在腦袋上呢!她那幫兄弟到還不錯,紛紛站出來為她正名,連她的小孩丈夫都出麵了!可‘蘭若冰’的夫家長輩不出麵,這些罪名除得去麽?”深吸一口氣,又咬牙切齒的說道:“我是兩個月前得到你的消息,我不信方俊不知道你還活著,可人家就是無動於衷,為什麽?還不是因為‘蘭若冰’隻是顧家當年收養的小丫頭?隻能做牛做馬,沒一點地位。


    他愛怎麽擺弄就怎麽擺弄,誰有權利說半個不字?還不是因為他是長輩?他說‘蘭若冰’有罪,那‘蘭若冰’就一定有罪。


    你聽聽江湖上的人都在說什麽?說蘭若冰死的好,她是遭天譴死的,她活該……”越說越有氣,濃眉倒聳、怒目圓睜,最後忍不住一巴掌拍在的車廂中間的桌子上,“喀喇”那桌子竟被拍出了一道裂縫。


    而最後的話,他幾乎是大吼著才說出來的。


    方拓整個人像被點了穴道,呆呆的看著氣急敗壞的隆雲,臉色變得複雜,耳中聽著他說的話,待他講完,忽然笑了起來,似乎很開懷,甚至笑出了淚花,她道:“隆雲,我不知道你為什麽突然提到這些!”笑著,但方才閱讀的書本卻被發抖的手攥成了一團。


    “我隻想提醒你……”隆雲緩平心緒,才慢聲道:“不要遇到誰都那麽好!看你對顧文宇的親熱樣!你當他是師弟,人家未必真當你是師兄!”“你以為,經曆過大難,我還會那般幼稚天真麽?”方拓抬起眼睛,凝視他半晌,才淡淡的道:“至於怎麽對待顧文宇,我自有分寸,也不是你該操心的!”“你真的變了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隆雲撇撇嘴:“咱們這次相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雖然表現的與以往大不相同,可無意中流露出的神態眼神,太讓人熟悉了……”接著,他怔怔地抬頭向著車頂,傷感道:“阿拓!你太重情了!”這時候,外麵不知道誰喊了一聲:“京城到了!”方拓輕聲笑了笑,眼睛望向了窗外,自語般的喃喃道:“我若真的什麽都不在乎,什麽都可以拋棄,那便不是我了……”入目所見,殘陽中的上京城,正被秋末的晚霞染得美輪美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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