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州的客棧裏,窗前放著一盆炭火,熱乎乎的!方拓站在窗前,點燃蠟燭,將一本小冊子放在火焰上麵,看著它一點一點被點燃,在火光映照下,她的眼睛掠過一絲憂鬱的陰影,口中喃喃自語道:“真丈夫,為情所困的人還差一截?”突然又笑了起來:“無情未必真豪傑!寒風阿寒風!你到底放沒放開呢?”大笑著將隻剩一角的小冊子扔出窗外,取了琴,坐下放在腿上,信手彈奏起來,曲調緩慢,低沉,如山風呼嘯,似海濤澎湃,窗外,雪花漫舞,群峰如玉,屹立在遠山之巔的高塔巍巍雄姿,隱隱在望。


    正當她融入其中的時候,身後的房門被推開了,寒風灌入,房間裏的氣溫霎時低了很多,來人卻隻是站著,更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方拓沒有做聲,仿佛將全部身心都沉浸在樂曲中,直到一曲彈罷,才悠悠說道:“乞兒,不要鬧了,站在風裏會得病的!”這個時候能來這裏,而且不敲門的,就隻有乞兒了!過了半響,那人還是沒動靜,方拓長歎口氣,轉過頭,帶看清來人時,愣住了:“秋水?你怎麽來了?你不是在揚州麽?”“你以為咱們為什麽不直接北上?當然是在這裏等秋水嘍!”餘文傑出現在江秋水的身後,抱著手臂笑道。


    “阿拓!”江秋水兩片嘴唇微微顫動著,淚水奪眶而出:“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說這就撲到方拓身上大哭起來。


    “別哭,別哭!”方拓大笑著。


    用她的手撫摸著秋水的秀發:“應該笑才是!閻王不收我啊!”“對!明明是高興的事情!哭什麽?~~”餘文傑苦笑著搖頭,將房門關了起來。


    “你這幾年去哪了?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江秋水勉強的咧開嘴,擦著眼淚問道,“我?”方拓悠然的說:“做了一場夢而已!”看到她疑惑的眼神,曬然笑道:“人世百年,都屬夢幻,痛苦勞累也好,歡喜清閑也罷,都隻是一場夢而已!”她雙著站了起來,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你還是那麽漂亮,一點沒變!”“哪有?到是你,還是那麽.....”江秋水攏了攏散亂的頭發,莞爾一笑,突然又看到她的打扮,想起之前餘文傑的話,她停住了下麵的話,抿著嘴唇低下了頭.方拓看見了她那瞬間黯淡的神色,了然的笑了笑,蹲下來親切的拍著她的肩:“我沒瘋!真的!不用擔心!”“你,你這樣讓我怎麽不擔心?”江秋水看她這樣更以為她瘋得厲害,禁不住又哭了起來。


    “哎!”方拓歎口氣,看向餘文傑,見他也是一副悲傷的樣子,更感無奈:“我真的沒瘋啊!”看他們反而更加傷心,不由氣餒道:“是了,是了!我瘋了還不行嗎?你們不要露出那種表情了好不好?”她斷然的擺擺手:“我可受不了這樣的氣氛啊!笑一笑行不?”她對秋水眨眨眼:“笑一笑!”誰知江秋水哭得更大聲了!方拓猛翻白眼,接著坐了下來,柔聲勸慰道:“原本是很高興的事情!何必弄得這麽傷感?就算我真瘋了!那也是我自己的路,怨不得誰!”她扳正江秋水的肩膀:“多年之後,應該高興才是啊!”“對!”江秋水總算停止了哭聲,使勁捶了方拓一把:“你個沒良心的,當初不聲不響的留書出走,一去就是五年!我得照你算帳!”“哈哈!”方拓爽聲笑道:“算賬可以,你得輕一點,要不然我的骨頭可碎了!而且.....”湊上前去,輕聲說:“你的話是不是曖昧了點?讓我想入非非啊!”江秋水不好意思的紅著臉低下了頭。


    “來!”方拓站起身,拉起她:“跟我說說你這幾年都做了些什麽!”說完對表情古怪的餘文傑揮揮手:“站在那裏的家夥,你可以出去了!”“對!”江秋水站起來,快步將愣在那裏的餘文傑推了出去,猛地關上了門。


    餘文傑反應過來,自己已經站在雪中了!想說什麽,房間的門卻被緊緊關上了:“你們怎麽可以這麽對我?這房子可是我花錢租的!”叫了半天也不見動靜,挫敗的揉揉鼻子,轉身走下階梯,呼吸了一下新鮮的空氣,不覺心口說道:“好天氣,而且.....”看向房門:“能重新在一起,真好!”看了看籠在飛雪中的天地,他突然開心的笑了起來!********方拓站在一個奇特的空間,就象當初在光柱中的感覺一樣,白茫茫的。


    “阿拓!來這裏!”這時候一道人影出現在她的眼前。


    “嫣玉?”方拓看清楚那人的樣貌時整個眼睛都亮了起來,她上前捉住那人的手:“真的是你?”“是我!”穿著一身牛仔裝的嫣玉微微一笑:“意外嗎?”“你怎麽來了?這是哪裏?”方拓點點頭,疑惑的問道。


    “我是耗費了很大的能量才來見你一麵!”嫣玉咧開嘴角,隨即臉色又黯淡下去:“恐怕也隻有這一次了!”“到底什麽事情?”方拓擰緊眉頭,她有預感,這件事情絕對不尋常,而且和自己有關係!“你知道嗎?我回到家裏之後,才從我母親那裏知道了我的真正身份!”嫣玉神色複雜的看了看方拓:“我是人間界昆侖秘境第31代正統傳人!我們這個家族字宋朝以來就擔負著維持人界秩序的責任!”她歎了口氣:“要不是我神秘的失蹤,恐怕要滿了25歲才會知道這一切!”“昆侖秘境?”方拓笑了笑:“聽起來挺下人的!那你是不是有什麽超能力?”她重新大量了嫣玉:“怪不得,你能穿梭時空到這裏!”“你也有關係啊!”嫣玉惆悵的搖搖頭:“我翻看了家族的族譜和相關的紀錄,才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偶然的!”“和我有什麽關係?”方拓的眉頭更緊了。


    “我宋朝的祖先是昆侖山的修道人,而她的師父......”嫣玉猛地轉過頭看向方拓:“族譜記載,賜予我家族特殊能力的人,也就是我祖先的師父是顧蘭氏,閨名蘭,若,冰!”她最後的幾個字是一頓一頓說出來的。


    “蘭......”方拓不自覺的退後了一步,口中喃喃自語道:“怎麽會這樣?”過了半響,才勉強笑著說:“這麽算來,我是你的長長輩呐!你是不是該給我磕個頭啊?”“這時候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嫣玉白了她一眼:“如果單單這樣,我才不會費這麽大力氣來見你呢!”“難道還有什麽事情?”方拓感覺自己臉上的汗冒出來了!“不錯!”嫣玉又歎了口氣:“族譜上隻有蘭若冰這個名字,沒有其他的記錄!但是,我們家族世代流傳著一個歌謠和傳說,卻與你有莫大的關係!”她停頓了一下,用著緩慢的語氣說道:“太古時期,仙魔人三界分立,對於人界這塊寶地,仙和魔都想參上一腳,但是因為軒轅黃帝得到上古大神盤古的幫助掃平四宇,才始人界平安至今!”“哈!怎麽又出來個仙?天上的神仙和上古大神沒有關係嗎?我還以為是一夥的呢!”方拓著時候插嘴道。


    嫣玉沒好氣的給她一個無可救藥的眼神:“那不一樣,現在時間緊迫,以後你自己慢慢理解吧!”接著說道:“仙人倒是沒什麽,但是妖魔因為戰爭的失敗隻能留在和人界隔離,而且條件惡劣的妖魔界,當然不甘心,終於有一位......上麵沒有說明白,反正是一個天魔,算出在人界21世紀的時候會有一個幾千年不遇的怪胎產生,能不被排斥的承受軒轅寶典......”“我,不會就是那個怪胎吧?”方拓哭笑不得的指著自己的鼻子:“這可比中彩票的幾率小多了!這樣也行?”她算幸運還是倒黴呢?“你聽我說完!”嫣玉瞪了她一眼:“妖魔們耗費了極大的力量,開啟時空的通道並且同時打開一條妖魔界和人界的空洞,讓那怪胎脫離自己的身體,將靈魂召到另一個時空,給她一個能完全與其靈魂契合的身體,然後,趁仙人們沒有準備,控製那個人,用最短的時間取得軒轅寶典,得到那裏麵盤古剩餘的力量,將妖魔界和人界完全合在一起!”方拓倒吸口涼氣,覺得渾身血液都逆流了起來:“這麽狠?”她的手不自覺的撫上下巴:“如果我是那個怪胎的話,他們怎麽不來控製我?”隨即想起了憐香,心中又一陣後怕,過了好一陣,才舒了口氣,感歎道:“還好,還好!”“好什麽?”嫣玉搖搖頭:“現在可是關係三界的緊張時刻,一個處理不當,全完了!”“21世紀不是很正常嘛?別忘了!現在是宋朝,提早一千多年呐!一千年以後沒有事情,更沒有相關記載,相信這次危機會過去的!”“根本不是那麽回事情!”嫣玉苦笑道:“我第一次看那族譜,上麵隻有你的名字,但是昨天我再看,上麵的內容增加了不少!”然後轉過頭盯住方拓的眼睛:“上麵說你瘋了,而且在京城坐了一件大事情?對不對?”“我!”方拓驚駭得說不出話來:“我是瘋了,但是我還沒有到京城阿?”“這就是症結所在!”嫣玉的聲調高了很多:“未來是隨時會改變的阿!”“不通不通!”方拓兀自搖頭叫道:“要是改變了,那未來的方拓不是也不存在了?妖魔們做這一切還有什麽意義!”“我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嫣玉的頭低了下去,隨即又抬起:“但這是事實啊!這個謎團隻能靠你來解決了!”頓了頓,微微念道:“時處太古,分立,人主青天大地,妖魔不量力,敢於天比奇,召救星一起,人魔無分離,藍天淨染血,白骨滿沙堤!這是族譜上記載的歌謠,後麵還有一句,勝負未定,全要靠自己!”她猛地捉住方拓的手臂,大力的搖晃著說:“那是簡體字,是你的筆跡啊!”“阿拓!你在想什麽?”江秋水給方拓梳理著頭發的手停了下來,將臉湊到方拓的耳邊輕聲問道:“怎麽一大早起來就魂不守舍的?”“我在想一個夢!”方拓的目光從窗外收了回來,輕輕歎息。


    今早驚醒過來,全身都被汗浸透了,那真的是一個夢嗎?“什麽夢?噩夢?”江秋水將梳子放到桌上:“好了!這樣才好看!”“是美夢!也是噩夢!”方拓站起身,看著鏡子裏男裝的自己,笑了起來:“我很長時間沒穿這種衣服了!咋一看還有些不習慣呢!”臉頭發也梳理的整整齊齊,自己光想著昨晚做的夢了,都補知道什麽時候換上的衣服!“這樣才適合你!餘文傑也是,有那麽多錢也不知道請個丫環!”江秋水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突然又想起痛方拓初次見麵的時候,不覺有些傷感!“好了!”方拓看她那漸紅的眼圈,連忙打岔道:“我想起一首詩!”說完拉著江秋水來到書桌旁鋪開宣紙。


    “好啊!我給你磨墨!”秋水擦擦臉,笑道。


    方拓挽了挽衣袖,將豐滿的筆鋒在磨好的濃墨中輾浸數下,凝神屏氣,沉吟片刻,懸胸舒臂,一揮而就:“怎麽樣?”他將筆放下。


    “愁苦有多有少,撫琴唱詩強笑!非是呻吟塵調,蒼顏沒了棱角!杳杳群山環繞,風吹把淚來飄。


    白發生得太早,無奈心已變老。


    瘋癲雖遭人笑,卻得半世逍遙。


    快意恩仇固然好,得善終者太少,歲月讓人逃不掉,今生必定會老,福禍豈能先預料?看開生死才高!追想從前失笑,往事如煙渺!看世間老少,知我者了了!”秋水歪頭輕念兩遍:“好字!不過.....”她轉頭看了看旁邊的人:“好怪的詩啊!”“哈哈!”方拓紅著臉搔搔頭,這是自己第一次寫這種東西,而且絕對是原創,隻可惜,水平真的......“真的慘不忍睹?”“還好!不過,你什麽時候考慮這麽多了?這不合你過去的性格啊?”秋水神色複雜地長歎口氣:“也許正如你所說的,這世間,知你者了了吧!”“我.......”方拓剛想說什麽,卻被敲門聲打斷了下麵的話。


    解脫似的去開門,卻見餘文傑和乞兒站在外麵,他遞去一個詢問的眼神!餘文傑有些吃驚的看著方拓的裝扮,然後笑了起來:“你總算穿的正常些了!看來還是秋水有辦法!”“什麽事情?”方拓苦笑一下,手撫上乞兒的頭,卻摸了個空。


    驚訝的望去,隻見乞兒站在一旁,怯怯地看著他,顯然是沒有認出來。


    他蹲下身:“哈哈!乞兒怎麽認不出我來了?”“你是瘋子姐姐?”乞兒不敢相信道。


    “你以後不能叫瘋子姐姐了!”江秋水在方拓身後說道:“你叫他方大哥吧!”她的表情很認真。


    “還是叫我師兄吧!”方拓扯了下嘴角:“和顧文宇一樣,我以後會教你功夫的!”他終於摸到了乞兒的頭。


    “師兄?”乞兒問道。


    “是,師兄!”方拓拍了拍她的腦袋,然後站了起來,用揶揄的口氣說:“餘老板!這麽早就過來,有什麽事情嗎?”“啊!”餘文傑拍了下額頭:“差點忘了!原本打算中午坐我家的船出發,不過你這樣......”他指了指方拓,要是乘坐餘家的船,他的身份豈不是曝露了:“那得再等幾天才能有合適的船!”“就等幾天吧!”秋水搶先答道:“我要好好和他聚一聚!”就這樣,眾人又重新在客棧住下了!****“這幾年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江秋水又一次問道,她手中的針線沒有一絲的停頓。


    “你這已經問了第三遍了!我真的不知道阿!”方拓無奈的說。


    “真是奇怪!怎麽好好的丟了四年時間?”“是啊!我清醒過來就過了四年!真是嚇我一跳!”方拓惆悵的搖搖頭,是直接來到四年之後,還是沉睡了四年?他自己也不知道,若是後者,那他這四年真的是在睡覺?眨了眨黯然的眼睛,長歎一聲,接著強自提起精神,鋪開宣紙,準備作畫。


    “你還要寫什麽?”江秋水笑了!“畫畫!”方拓拿起筆架上的筆:“最近以來,我特別喜歡做這個!可以讓我平靜下來,而且,這裏的景致很不錯,不是嗎?”平靜下來?心若是不起波瀾,何來平靜?突然他又感覺一陣暈眩,腦袋昏沉,身子止不住的搖晃。


    “你怎麽了?”秋水見狀連忙上前扶住他,擔心道:“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沒什麽!”方拓撫住頭,將筆鋒放在宣紙上,畫了一大筆:“看,沒事情的!剛才隻是暈了一下!”轉過頭,卻正好看到秋水那惶恐的神情,怎麽了?順著秋水的視線望去,自己剛才一筆哪裏是畫在紙上阿,那毛筆正停在書桌的一角,那墨汁的痕跡滑過桌角,象是一道裂縫,正如他此時的心情,整個成了兩半!“怎麽會這樣?”方拓的笑容僵住了,咬住下嘴唇,不知道說什麽好,他以為不會再被這種事情困擾了,沒想到......“阿拓!”秋水憂心忡忡的輕呼道。


    方拓扭過頭歎口氣,突然將毛筆狠狠的甩在窗上,窗紙破裂成了碎片,外麵,天空陰沉沉,大地風蕭蕭。


    *******方拓站在院子裏,抬頭望著天上的月亮。


    不知過了多久,他長籲一聲,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管他呢!隻要不耽誤正經的事情,就折騰去吧!反正他也沒辦法!想到這裏,他覺得輕鬆很多,索性跳上的屋頂,準備好好看一看這冬天的夜景。


    誰知他剛上屋頂,一道白色的身影卻在他眼前閃過,不但無聲無息,而且險些擦到他的鼻子。


    “這麽囂張?”他摸摸鼻子,也提氣跟了上去,前方那白影越來越快,好在他現在的修為不低,還能跟上去,可惜,也隻是勉強能跟上,每當他提升速度,對方好像後麵長了眼睛一樣,也跟著快不少,所以他們之間的距離始終沒有改變。


    “喂!你要到哪去?”方拓停了下來,平緩了一下散亂的氣息,這時候傻子也知道對方是故意引他出來。


    果然,那白影也在前方停下了。


    “你跟來就是!”是個女人的聲音,很好聽,似乎年紀不大。


    “你是誰?”方拓眯起眼睛,努力的向看清楚對方的身材和衣著,但是,明明離得不遠,不正常,這種距離,他連蚊子腿上的毛都能數的清楚,此時卻隻能看到一團白糊糊的影子,不由疑慮大生。


    那女人卻沒有說話,再次向前掠去。


    方拓歎口氣,沒辦法,隻好舍命陪君子,也跟了上去!*****你是誰?”方拓緊緊盯著眼前這個一身白衣的女子。


    “你管我是誰?”那女子轉過了頭,在月下,明眸皓齒綺年玉貌,身姿勻稱,一雙嫵媚的大眼睛,顯得聰慧而伶俐。


    “為什麽要把我帶到這裏來?”方拓轉頭看了看遠處隱在夜色中的潤州,沒想到他們跑到這麽遠的地方。


    “我是乞兒的娘!”那女人走到方拓的跟前。


    “乞兒......的娘?”方拓不自覺的提高了音量。


    “是啊!你不相信?”那女人莞爾笑道。


    “是有點難以置信!”方拓點點頭,也笑了!他發現,眼前這個女人在笑的時候,能把內心的愉悅生動鮮明地反映在臉上,使人會心,使人消除緊張,變得輕鬆自在。


    “乞兒雖是個凡人,但挺可憐的,從小沒了爹娘!我才照顧她的!”“凡人?”方拓有些愕然的問,有這麽稱呼別人的嗎?“你到底是什麽人?仙人?修道人?妖怪?”想起乞兒的話,會冬眠。


    妖怪的可能大一些吧?“你不知道?”那女人的表情變得極為怪異,後退一步,上下打量著方拓:“咱們是一樣的啊?你怎麽連我體內的魔氣都分辨不出來?你在那裏修煉?”“修煉?”方拓有些尷尬,對方不是把他也當作那種東西了吧?他抱拳道:“在下方拓,是個人!”“人?”那女人的聲音幾乎能用驚叫來形容了,她貼在方拓的身前仔細地觀察了一番:“你怎麽會是人?”“我怎麽不會是人?”方拓猛翻白眼:“別說這些話了!魔氣?你是魔族?”“快說說,你怎麽變成這樣的?你是半妖吧?你爹和你娘那個是妖怪?”那女人突然來了興致,興奮地拉住他的手。


    如果說之前給方拓的印象是一個成熟的女性,那她現在絕對是孩子似的天真表情。


    “我是人,爹娘都是人!”方拓無力道,不知怎的,他想起某一經典台詞,人和妖精都是媽生的,不同的是人是人他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都是人?”那女人更加疑惑了:“不對啊!你沒記錯?”“沒有!”方拓的眼睛止不住往上翻:“我的的確確是人,而且我身上的魔氣是後天形成的!”“噢!”那女人恍然大悟似的點頭:“你早說嘛!害我白激動一場!”她還擺了擺手。


    方拓乏力的坐到地上,突然覺得頭很疼:“大姐!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呐!”“我啊!我是白蛇精!修煉了大概九百年了!好不容易能變成人形!”白蛇精興奮的原地轉了一圈:“怎麽樣?象人吧?”“象!”方拓點點頭,突然又想起了什麽:“你不是要冬眠嗎?跑這裏幹嘛?”“冬眠?什麽意思?”白蛇精走到他身旁坐下來:“我睡醒一覺,要給乞兒送些吃的,結果她不見了,我才追到這裏的!”方拓歎口氣,同某些人相比,這白蛇精恐怕更有人性吧!能如此關心一個異類孩子:“乞兒知道你的真正身份嗎?”“應該不知道吧?我沒提起過!”白蛇精搖了搖頭!“你最好先不要告訴她!”即便乞兒能接受,她這麽小,萬一說露了嘴,對誰都不好!“為什麽?”白蛇精皺眉道:“我為什麽不能告訴她?”“這是為了她好!”方拓又歎口氣,他已經完全明白了,這白蛇精完全不懂人情世故!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把自己都賣了!真不知道她和乞兒怎麽相處的,對了,他突然想起什麽:“你在乞兒麵前殺過人?”“沒有沒有!”白蛇精連忙擺手道:“我從來沒殺過人!”“我娘曾經也那麽做過哦!那些長得很嚇人的東西一下子就被娘殺掉了,我娘說,好人殺的一定是壞蛋!”他學著乞兒的語氣說道:“這不是你做的?”“殺幾隻老鼠精嘛!有什麽大不了的?”白蛇精抬高下巴,滿不在乎的說道。


    “是這樣啊!”方拓第三次歎口氣,又低下聲音:“你有孩子嗎?”“你怎麽這麽問?”白蛇精臉紅了,表情非常可愛。


    “那是沒有了?”方拓看她的樣子就知道了答案,和乞兒比起來,眼前這個才是小孩子吧!“小孩是不能那麽教導的!按你這麽教法,她長大了不是成了殺人狂?”“我怎麽知道?”白蛇精小聲嘟囔道:“我從小就在山中修煉,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做人,更別說教小孩了!”方拓搔搔頭:“那怪不得你!不過我希望你以後能多到人間走走,但是要小心不被人發現!”“為什麽?我不象人嗎?”白蛇精睜大眼睛。


    “你知道我是誰嗎?你肯定我是好人?”方拓的聲調一下子提到老高:“初次見麵你就把自己的身份講了出來,真遇到壞人把你賣了燉湯喝你還給人家數錢呢!”白蛇精眨眨眼:“你不是好人嗎?你身上有魔氣,我以為你和我一樣呢!”“那是借口,再說!妖怪就沒有壞的?那你殺那些老鼠精做什麽?”方拓停頓一下,小心地問道:“難道是因為你要吃它們?你給乞兒的食物不會也是這個吧?”“不是不是!我問過乞兒,她不吃老鼠的!我怎麽會給她?而且我很長時間不吃東西了!”“那就好!”方拓放下心來,吃老鼠可是會得病的!“做人真的很難!”白蛇精突然感慨道:“我觀察了好幾年,還是學不來啊!”“我到寧願你永遠也不會!”方拓仰起頭,看向天上的月亮。


    白蛇精身子前傾,雙手攀上他的手臂:“你這人很怪啊!有魔氣,卻不是妖也不是魔!而且還幫我照顧女兒,咱們交個朋友吧!我請你吃雞,記得乞兒最愛吃這個!”“哈哈!”方拓大笑起來:“你不怕我是壞人?你沒殺過人,我可殺了很多呐!”“我的感覺告訴我,你是好人!”白蛇精又眨眨眼。


    方拓微笑不語,在心裏已經將眼前這個可愛天真的異類當作朋友了!“你不答應?”白蛇精放開雙手,神態有些不安!“我這算默認!”方拓謙和的說道:“咱們早就是朋友了!”“那就好!”白蛇精站了起來:“天快亮了!你該走了!我就不送了!”“你不去看看乞兒?”方拓也站了起來。


    “她不是過的很好嗎?有你照顧她,我就放心了!有什麽麻煩,就到京兆找我吧!”白蛇精第一次露出那種惆悵的表情,淒婉的咧了一下嘴角:“我畢竟和你們不同!”方拓愣了一下,沒想到她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與之前的天真活潑完全不同,妖怪都是這樣性格多變的麽?“那你不讓我帶什麽信物給她?”“給你這個!”白蛇精遞過來一個手帕:“把這個給她吧!”方拓接過手帕,揣在懷裏,轉身向山下走,這時候太陽已經出來了,陽光照在積雪上,反射出來那些細小的,閃亮的光芒,有些刺眼,他走了幾步,突然又回過頭:“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麽?”“我?”白蛇精愣了一下,接著笑了一下,她那笑容透著光芒,連太陽似乎都黯淡下去了:“我叫白素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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