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大剛做的炸藥還算是靠譜,這貨的老家是泰南縣,是個遍地是產石頭的地方,祖祖輩輩都是靠挖石頭為生。


    大剛就是在挖石廠工作過,一個挖石頭小工一天能賺四五十,他爹媽也不願意放棄這賺頭,覺得挖石頭比上學劃算。


    而很多地方挖石頭都要用炸藥,粗糙的個人製作的炸藥往石山上一放,人走遠點,轟隆隆的響聲,地動山搖,大片的石頭就被炸了出來,再由工人去鑿開,很是方便。


    大剛極其喜歡這工作,比放鞭炮好玩多了,威力也大許多,他年紀小,跟著一些老師傅轉悠,人家也不會趕他,對製作炸藥什麽的居然學的個□分懂。


    不過炸石頭也是很危險的,一般的挖石廠就跟小作坊一樣,沒有多少安全措施,大剛的父母就在一次挖石頭作業的時候,被突然滾下來的石頭給壓死了,原來爆炸完,規定要過幾個小時確定安全了才能作業,但是采石場為了能多賺點,往往都忽視了這個規定,誰願意請一堆工人休息個大半天,那都是錢啊!結果剛剛爆炸的原因,山體不穩,再加上下麵一堆工人敲敲打打,隻聽到轟隆一聲,無數的大石頭如同雪球一般滾了下來。


    大剛成了孤兒,采石場賠了點錢,灰溜溜的不幹了,到後來,陸續有事故,在加上石頭也挖的差不多了,那些大老板就撤了,留下千蒼百孔的縣城,無數和大剛一樣沒文化的挖石工。


    大剛於是走出了泰南縣,走進了外麵的花花世界。


    他趴在寶華中學門口的時候還沒有感覺,因為那時候是高考,沒有學生過往,而且寶華不像是普通的學校,大剛一點代入感都沒有。


    可是當他趴在北青大學門口的時候,看著過往的人群,一雙眼睛卻不知不覺濕潤了,當初如果自己上學會怎麽樣?他記得他小學成績很好,回回考前三,小升初也是全班第二,到了初中,爸媽讓自己輟學,老師還來家裏找自己幾回,那時候老師嘴裏就說了北青大學幾個字,被爸媽給嗤笑走了。


    “我們大剛沒有那個命,挖石頭多賺錢啊,老師你一個月才多少,八百塊多不多,我們大剛一個月能賺一千五。”


    這句話說了以後,老師再也沒有登門了。


    大剛圍著北青大學門口已經繞了很多天了,每一次看到這些年輕的麵孔,大剛就很是激動,開頭有些害怕,可是後來,他跟著人群走了進去,居然沒有人攔他,他又緊張又興奮,不過終究還是明白,這裏跟他沒有關係,如果不是因為這次的事情,他一輩子都不會踏進這樣的知名學府。


    他也算是炸過石頭山的人,在寶華中學也操作過,一回生二回熟,做起來也就得心應手,雖然北青大學似乎嚴格一些,可是新生報名人來人往,那裏多一個包,人家還以為是哪個學生的,並不會太在意。


    直到爆炸前一刻,李曼還洋洋得意的詆毀李想,她經曆了那麽多事情,成熟了懂事了,代價不可謂不小,但是隻要看到李想,她就抑製不住憤怒,她覺得自己的一切都是李想害的,如果沒有她,自己還是高高在上的李家大小姐,怎麽會像如今這樣落魄到需要舅舅收留。


    舅舅對一個外人都比對自己好,眼前的王雅就是例子。


    所以在爆炸那一瞬間,李曼推不到李想卻立刻把王雅給推了過去。


    李想也嚇一跳,不過李想這麽多年跟著孫福清訓練不是練著玩的,關鍵時刻,她的身體往外一躍,趴倒在地上,而李曼和王雅本來迅速點其實也可以避開,畢竟大剛做的炸藥比較粗糙,爆炸範圍也很小,他其實心底還有一絲絲的良知,並沒有為了錢完全泯滅人性,就想把人弄個傷殘,然後自己拿錢跑路,也算對得起陸總了。


    可是奈何李曼第一時間就把王雅推出去,王雅看起來如同純潔百合,弱不禁風,可是有一個部隊高級將領的“親爹”,她很知道如何討父親喜歡,平日練槍騎馬的,身手雖然不如李想卻比李曼這個反複戒毒吸毒的女生好太多,第一時間不僅沒有被推出去,反而拉了李曼一把,把她甩出去。


    這一次大剛沒有回頭看,他向陸總要了一百萬,陸總隻給了五十萬,說事成之後,給剩下的五十萬,他聽到兩個小姑娘尖叫,甚至還看到血肉飛起來,想到當年自己的母親被大石頭一砸,腦袋都開花了,石頭山上到處是碎肉還有腦髓,也就賠了個六萬塊,兩條命,一人三萬,這還是實誠的老板,不實誠的直接卷包袱走人,找都沒有地方找。


    所以五十萬夠了,他也不回頭,找了一個小餐館,點了一份雜醬麵,雖然不太好吃,味道也怪怪的,還是一股腦兒的塞進嘴裏,他已經買好火車票,晚上7點二十的,是去廣城的,那邊比較亂,像他這種小混混隨便有千八百的,不顯眼。


    陸慶的車已經到了妻子上班的地方,他說好了來接妻子韓玲的,在外人麵前,陸慶是個大老粗的兵,不浪漫,但是對妻子沒話說,經常出行就看到陸慶親自來接她,兩人站在一塊更像同事,但在這物質橫流的社會,這樣的場景也很讓人覺得溫馨,有一種相濡以沫,相敬如賓的感覺。


    也是因為這樣,韓玲的父親韓首長對這個女婿還是比較看重,覺得他敦厚性格好,部隊裏嘛,不需要太狡猾,忠誠上進就行。


    所以陸慶在部隊裏升遷路線可謂是順風順水,隻要能挨上升職的機會,培養的機會都有他,他本人也低調,這些年和大家關係處的也好。


    韓玲上車,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容,因為剛剛被親近的下屬取笑,這麽多年老夫老妻,你家男人還親自來接你,跟戀愛的小姑娘一樣。


    雖然麵上韓玲莊嚴肅穆,不當回事,可是心裏還是受用的,女人麽,不就是這點小心思,哪怕長的再男性化的女漢子,也有一個溫柔的女人心。


    “都讓你別過來了,你還這麽麻煩。”韓玲聲音淡淡的說了句。


    陸慶看了一眼妻子,寬厚方正的臉,跟看到老丈人一般,總是有些威嚴,心中不由得想起麗芳,那才是女人,溫柔體貼,眼中不由得浮上一抹柔情。


    “順路就過來了。”嘴上一如既往的,陸慶不會說漂亮話哄老婆。


    可是他眼中那一抹柔情卻讓韓玲已經心滿意足,如果丈夫真口花花的讚自己,說什麽甜言蜜語,她反而不習慣。


    夫妻兩話不多,就是討論一下軍隊的事情,偶爾也說說國家大事,大部分時候都是韓玲說,陸慶聽的很認真,事實上,韓家比陸家顯赫,韓玲看上去風風火火,說話間總是會透出一些信息,陸慶也靠著這些信息一路很少走錯。


    沒有想到這時候陸慶的手機響了。


    能打陸慶手機的人不多,這是他私人的號,都是很私密的聯係的。


    看到韓玲已經看過來了,他如果不拿起電話接,反而顯得有些心虛,而麗芳和小雅從來都不會給自己惹麻煩的,除非他主動聯係,如果真聯係自己了,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陸慶還是接了起來,因為上麵顯示的是小雅。


    韓玲就看到丈夫從容不迫的接起電話,然後臉色越來越差,掛了電話的時候憨厚的丈夫居然一臉猙獰。


    “怎麽了?”


    “小雅出事了。”陸慶幾乎是磨著牙說出這話。


    “小雅?”韓玲顯然沒有反應過來這是誰?


    陸慶看到妻子奇怪的表情,立刻明白過來,自己表現的太過了。


    “小雅是我戰友王國棟的女兒,當初國棟就是因為我犧牲的,他把孩子托付給我照顧,可是現在居然出事了,還有曼兒,歹徒太窮凶惡極了,居然就在北青大學門口製造爆炸案件。”


    “你剛剛是送曼兒去上學是吧,那小雅也在北青大學嗎?”韓玲是聰明人,立刻想到了。


    對陸慶先說的是小雅而不是他的外甥女隻覺得丈夫是個重感情的人,重承若,不論親疏。


    她哪裏知道自己老公就是因為論親疏才更關心小雅而不是他的親外甥女,因為小雅是他的親女兒。


    發生這樣的事情,陸慶夫婦也沒有辦法去軍隊了,兩人一起去醫院,陸慶是不希望韓玲一起去的,但是出了這樣的事情,外甥女也出事了,韓玲作為舅母肯定要出現的。


    而陸閑還在他的別墅一邊喝酒一邊玩打火機,打開,熄滅,熄滅,打開,就這樣反反複複,好像永遠不累一般。


    如果是貧窮之人,奮鬥到三四十歲,突然落敗,靠著當初那股勁,可能還可以翻身,可是像陸閑這樣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一旦落敗,真的會一敗塗地,他的成功,三分是努力,七分是運氣,如今運氣沒了,三分努力也沒有了,怎麽可能再起東山,隻不過徒勞走偏門,報一箭之仇,圖個爽快。


    酒喝的他暈,火苗照的他眼睛發亮,好似看到爆炸現場熊熊烈火,把那個多次阻礙自己的小賤人燒的幹幹淨淨,如同灰一般……


    陸慶夫婦去了醫院,受傷的人都在搶救,這可是北青大學,重點學府,發生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惡劣了,不找出個凶手,對不起國家對不起人民。


    第一眼,陸慶就看到手術室外頭,穿著一襲米黃色連衣裙的麗芳,額頭有一縷頭發落下,坐在一堆的人當中,還是凸顯了出來,婉約而美麗,窈窕的少婦,身材保持好,麵容幾乎沒有皺紋。


    楊麗芳看到大步走來的陸慶也是臉上一喜,幾乎立刻想飛奔上去投入他懷抱,可是緊接著就看到了陸慶身邊一個五官端正,臉龐寬厚,氣質高雅的女人,又硬生生的壓下了那種感覺。


    “陸大哥,陸大嫂,你們來了。”女人說了一句話,就開始掉淚,淚眼婆娑。


    韓玲一直在軍隊,鐵骨錚錚女軍人,是應付不來楊麗芳這種哭哭啼啼的女人,陸慶也有些尷尬,此刻當著自己妻子的麵自然不好做出格的舉動,隻能站在那裏,保持了一段距離,聲音有些生硬的問道:“小雅怎麽樣了?”


    被陸慶這麽一問,女人還是一直哭,傷心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時候陸慶真想一把把她抱進懷裏好好安慰一翻,可惜妻子在身邊,最遠的距離莫過於此了。


    韓玲倒是清醒,在這樣的時候自然不會想一些有的沒有的齷齪事情,直接叫來醫生問什麽情況。


    看韓玲和陸慶的模樣,一看就是高級軍官,醫生哪裏敢怠慢,連院長都跑來了。


    一個女孩受傷極重,送醫院搶救的路上死了,還有兩個女孩,三個男生都受了傷,正在救治。


    聽到說一個女孩已經掛了,也是後來被通知過來的女人瞬間就暈厥過去,直接倒在了陸慶的身邊,陸慶自然習慣的去扶了一把,於是她就倒在了陸慶的懷裏。


    不知道為什麽,韓玲看到這一幕很不舒服,她不是那種亂吃醋的女人,可是就是不舒服,因為感覺丈夫的動作很熟悉,丈夫並不會這樣抱著她,可是抱別的女人,卻很順手。


    當然也隻是一瞬間,她覺得正事要緊,問死亡的女孩的名字,醫生說,根據她身上可辨認的身份,叫做李曼。


    韓玲呆了呆。這些不好辦了,公公身體好不容易有了氣色,都是因為這個外甥女,現在外甥女居然死了,事情有些太突然了,不知道公公那邊怎麽辦。


    而陸慶聽到小雅沒事,鬆了一口氣。


    韓玲恰好轉頭看丈夫,見他居然放鬆了一下,十分怪異,曼兒可是他的親外甥女,火急火燎的趕來,不是因為曼兒嗎?戰友的孩子難道比自己親外甥女還重要,平時表現還可以說丈夫重感情,可是聽到自己外甥女死了,他居然鬆了一口氣,這種感覺太怪異了,韓玲就是神經再大條,也覺得不對勁。


    陸慶不能總抱著麗芳,把人交給醫生,這時候搶救室裏也陸續出來人了。


    看到妻子眼神不太對,陸慶為難的道:“小玲,現在要麻煩你去陪爸爸,我怕萬一他知道這消息太激動,有個三長兩短,你幫忙照應著,這邊的事情我來處理。”


    韓玲點了點頭,也不拖泥帶水,走了。


    而陸慶居然沒有去看李曼的屍體,而是交代警衛去了,自己卻跟著醫生看剛剛暈過去的女人。


    楊麗芳就是個普通工廠女工,長的漂亮,算是廠花,嫁給當兵的,卻看上了老公的上司陸慶,眉來眼去。


    陸慶看似忠厚,卻和楊麗芳一見鍾情。


    這時候王雅也送了出來了,由於軍隊的將領親自來,醫院給安排了特護病房。


    楊麗芳母女一個屋子。


    王雅悠悠醒來,看到自己腿綁著石膏,而屋子沒有外人,就喊陸慶:“爸爸,我好怕。”


    這一聲柔柔的爸爸,把陸慶喊的是心肝兒顫,要知道他家裏隻有一個兒子陸羽,從小很優秀,主意大,也不會跟他撒嬌。


    “小雅別怕,爸爸在,不會有人傷害的了你,你當時不是跟曼兒再一塊的嗎?發生了什麽事了?”陸慶也很生氣,什麽人居然敢對他的女兒下手。


    而楊麗芳本來就沒有真暈,此刻聽到陸慶問女兒,怕有什麽差錯,就悠悠轉醒,惹得陸慶一陣擔憂,好不容易安穩了下來,又對女兒說道:“小雅,還好你沒事,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媽媽就不活了,你知道你曼兒姐姐她,她不在了……”


    王雅本來想告狀的說那李曼推她,可是現在聽到母親說李曼居然就死了,嚇一跳,告狀自然不敢,告死人的狀,還以為是自己害的,到時候根本說不清楚,想到李曼說的她的那個妹妹,不由得計上心來,作出十分害怕的模樣。


    “爸爸,當時曼兒姐姐遇到了她的同父異母的妹妹,兩人還爭執了起來,然後就忽然什麽東西爆炸了,我看到她妹妹推了曼兒姐姐一把,我覺得危險,就拉著曼兒姐姐,然後就暈了過去,想不到曼兒姐姐她居然……早知道我應該撲過去的,都是我不好,我反應太慢了!”


    王雅說的很慢,一邊說像是一邊回憶當時的場景,說到後麵已經淚流滿麵,十分懊悔的模樣,更讓陸慶心疼,覺得不愧是自己的女兒,心地善良,臨危不亂,十分勇敢,將門虎女!


    聽到小雅說曼兒的妹妹,陸慶眉頭一皺,又舒展開了,老爺子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震怒,真凶一定要查,但是先要有一個頂缸的讓老爺子發泄,老爺子的性格陸慶摸的最清楚,對別人沒事,但是涉及老爺子他自己,報仇不隔夜,非得當時就弄出結果來。


    他這邊安撫了楊麗芳母女,又去打聽了其他人的事情,聽到說李想傷的很輕,自己女兒腿都斷了一條,她卻沒有什麽大礙,隻是擦傷了一點皮,更加不爽。


    至於其他的學生,陸慶也查了一下,都是普通人,應該沒有什麽關係。


    李想傷的沒有太嚴重,把阿厘擔心,就出院了,隻是走在醫院門口,總覺得有人在看自己非常不舒服,李想回頭,看到一個窗子站著一個人,穿著一身軍服,已經是傍晚了,背光,看不清臉,隻是一片陰暗。


    果然老爺子當天晚上就知道了李曼的事情,雖然老睡在醫院,可是畢竟是領導,耳目眾多,這麽大的事情怎麽瞞的下來,新聞都出來了。


    陸家振當即吐口血,暈死過去,隻是臨暈之前,堅決交代,立刻馬上把凶手抓來,繩之以法!


    陸慶手忙腳亂,發生這樣的大事,三弟居然消失了,不由得給他打電話,讓他滾出來。


    “你說什麽?曼兒死了?”


    陸閑打了一個重重的酒嗝,重複了一遍大哥的話,忽然就全身僵硬,手上玩的打火機還開著火掉到了地上,地上一堆空酒瓶,都是頂級的外國洋酒,陸閑是半喝半浪費,倒的身上都是酒,還有一些酒隻喝了一小半,剩下的一大瓶都如同不要錢一般流淌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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