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禪真思量片刻,道:“北鬥七星,水底連天十四點。”


    “南樓孤雁,月中帶影一雙飛。”


    陸沉對罷,又惹得滿堂喝彩。


    “好!”


    “好對!”


    趙禪真冷冷一笑,隻是開胃小菜,重頭戲還在後麵呢。


    他不打算給陸沉絲毫喘息之機,道:“昨日偷桃鑽狗洞,不知是誰”


    對聯對出火氣,互相攻擊謾罵是常有的事,但一上來便羞辱對手,卻委實少見。


    眾人一聽此聯,不禁皆在心中暗道,楚國果然不愧蠻橫粗魯之邦,當著誠王爺的麵,竟如此無禮,楚蠻楚蠻,實在是名不虛傳。


    陸沉不急不惱,從容對道:“他年攀桂步蟾宮,必定有我!”


    “好啊!”


    北齊才子們扯著嗓子鼓掌叫好。


    楚蠻子口出不遜,瞧瞧咱們齊人,不以羞辱還之,而是從容以對,高下立判!


    沒想到陸沉這個對手竟如此強勁,趙禪真不由眉頭皺緊,沒有再輕易出對。


    見他這個楚蠻陷入沉默,北齊才子們漸漸噓聲一片,叫嚷道:“出對啊!”


    “這位兄台,莫非黔驢技窮不成”


    “是啊是啊,磨蹭什麽,若是自認非他敵手,就退下陣來,換我等上去!”


    幸災樂禍之意顯露無疑。


    文人也是分國籍的。


    趙禪真這個楚國人,在齊國的地界上,當著眾齊人的麵,如此的沒規矩,北齊眾才子怎能不怒不可遏


    眼下幾乎全都擰成了一股繩,一致對外!


    趙禪真被吵擾的心煩意亂,卻也知道他這是咎由自取,不該口無遮攔,隨意謾罵。


    畢竟,這裏是齊國,而非楚國。


    底下這些人倒是無所謂,倘若將上首那位大齊的王爺惹不高興了,恐怕吃不了兜著走。


    對滿堂齊人的冷嘲熱諷強行充耳不聞,他終於想出致勝一對,“嗟歎嚎啕哽咽喉淚滴湘江流滿海。”


    這個倒是有些難度,陸沉臥眉思索一陣,淡然道:“荷花莖藕蓬蓮苔芙蓉芍藥蕊芬芳!”


    “好!”


    眾北齊才子要瘋狂了。


    有些尚存理智的,在叫好的同時,不禁心中詫異,這是定遠侯沒聽說過這廝會對對子啊,而且如此厲害!


    不過這都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打這楚蠻的臉,對的他吐血!


    “怎麽又停下了!又沒對了”


    北齊才子們陰陽怪氣的催促道。


    在場除了趙禪真,還有許多楚國才子,見北齊才子仗著人多勢眾,如此咄咄逼人,有性子急的忍不住怒道:“欺人太甚!你們催什麽,難道不用想的嗎!”


    眼瞅著場麵有些混亂,誠王沒說話,劉雍作為代表,咳嗽一聲,沉聲道:“安靜。”


    儒家六先生說話還是管用的,眾人旋即偃息旗鼓,一時滿堂鴉雀無聲。


    陸沉居高臨下的看著趙禪真,問道:“還有嗎”


    “閣下果然厲害,既然如此,我真的要不客氣了。”趙禪真額頭已經開始鼓起青筋了。


    陸沉大笑道:“盡管放馬過來!”


    見他如此從容,絲毫不將自己放在眼中,作為楚北七洲楹聯會會長的趙禪真怒了,無法壓抑的怒了,咬牙切齒道:“庭有餘閑,竹露鬆風蕉雨!”


    “家無長物,茶煙琴韻書聲。”


    “掬水月在手!”


    “弄花香滿衣。”


    “提筆四顧天地窄!”


    “長嘯一聲山月高。”


    “天上何曾有山水!”


    “人間豈不是神仙。”


    ……


    嘶!


    趙禪真倒吸一口冷氣,腿都對抖了,蹭蹭蹭向後退了幾步。


    眾人本來當著劉雍和誠王的麵不敢過分造次,無奈見狀實在是控製不住,頓時哄堂大笑。


    趙禪真老臉憋的趨紫,終於忍耐不住,開始抄起老本行攻擊謾罵了,大怒道:“二猿斷木深山中,小猴子也敢對據(句)”


    陸沉還以顏色道:“一馬陷足汙泥內,老畜生怎能出蹄(題)!”


    “一二三四五六七(忘八)!”


    “孝悌忠信禮義廉(無恥)!”


    趙禪真顫聲道:“你家墳頭來種樹!”


    陸沉哈哈大笑道:“樹做棺材等你住!”


    噗!


    趙禪真猛的一口鮮血狂噴,隨即直挺挺的躺了下去。


    這楚蠻子真被對吐血了……


    眾北齊才子怔住了。


    在場所有人,包括劉雍,還有誠王,全都怔住了。


    對對子被對吐血,還是平生第一次見啊。


    不知過了多久,誠王不急不躁的道:“快將這位楚國才子送醫館,唉,互相切磋而已,怎的如此性情。”


    除了楚國的才子們,滿堂之人盡皆竊笑不止。


    而本國人竟被對吐了血,楚國才子們隻覺羞愧難當,恨不得找個地縫裏鑽出去,哪裏還有臉麵大呼小叫。


    趙禪真被下人們趕忙扶了出去,陸沉長歎一聲,道:“不愧是楚北七洲楹聯會的會長啊,對聯能對到如此忘我境界,甚至吐血,陸某雖勝,卻也敗了……陸某,不如他!”


    見他得了便宜還賣乖,誠王不禁強忍笑意,故作嚴肅道:“陸沉,對待友國才子,你怎能如此不留餘地,以至於他口吐鮮血,務必要好生反省!”


    陸沉誠懇道:“詩會結束之後,在下定當回去麵壁思過!”


    誠王滿意的點點頭,隨即目光掃視眾人,問道:“還有誰想要和陸沉比試的嗎”


    滿堂寂靜無聲。


    連號稱楚北七洲楹聯會會長的趙禪真都被對吐血了,再上去豈不是自取其辱


    見無人吭聲,陸沉剛想道聲承讓。


    結果,還真有頭鐵的。


    在左首第一排的末尾,緩緩站起一人,說道:“在下蕭文然,欲與陸兄切磋一二!”


    眾人盡皆側目。


    北齊京都第一才子蕭文然!


    陸沉也投去目光,仔細打量了一番。


    隻見這位京都第一才子麵如冠玉,唇似朱丹,俊秀之極,而且氣質絕佳,溫文爾雅,沒有絲毫鋒芒,卻能讓人感受到由內而外的壓迫!


    王福說起過這位京都第一才子,當時顧念韓奇的麵子,將他二人相提並論,可現在陸沉見到真人,隻覺韓奇那小子,雖屈居第二,卻恐怕連給這蕭文然提鞋都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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