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的父母就葬在城外的茯苓山上,三人先是到冥鋪預定了一塊上好墓碑,隨即便乘駕馬車到了蘇晴父母墳墓前。


    誠如蘇老頭所說,眼前的這塊石碑已然被風雨侵蝕得千瘡百孔,背麵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紋,看著甚是淒慘。


    雪花稀疏飄零,凜冽的山風猶如鬼哭狼嚎,蘇晴靜靜地佇立在墓碑前良久,終於再一次抑製不住悲愴之意,淚如泉湧。


    “爹,娘,多虧了陸大哥,晴兒將成霸天那個狗賊的人頭給你們帶來了。”


    將裝有成霸天項上人頭的盒子擺在墓碑前,她跪在地上,眼淚流的更凶了。


    蘇老頭見狀眼睛亦是通紅,歎道:“這些年來,真是苦了晴兒了。”


    陸沉心情也不禁有些壓抑,強笑道:“千香閣昌隆鼎盛,老丈你和蘇姑娘過得平安順遂,蘇姑娘的爹娘在九泉之下也就放心了。”


    走到蘇晴身旁,將這丫頭扶了起來。


    當初在作坊時,陸沉言語孟浪了些,亦致使蘇晴慍怒不已。


    不過眼下蘇晴貌似因心情低落之故,兩次被陸沉觸碰,都未作何反應。


    雖然穿越到這個世界已經不短時間,但陸沉的思維仍舊一如前世,畢竟觀念這種東西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順手攙扶,在他看來根本沒什麽大不了的,故而眼下竟是也忘了男女授受不親這檔子事。


    將蘇晴扶起來後,他寬慰道:“死者已矣,蘇姑娘莫要太傷心了。”


    蘇晴抬袖掩麵,擦去淚水,神色變得堅強,輕輕一點螓首。


    默然無聲一齊佇立許久,蘇晴忽而轉頭看向陸沉,好看的眸子裏,仿佛泛著瑩瑩淚光,輕聲道:“陸大哥,蘇晴一定會報答你的。”


    陸沉灑然一笑,這丫頭,怎的總想著報恩。


    ……


    將蘇晴爺孫女倆送回千香閣,陸沉便返回府邸。


    想著明日就要去鴻臚寺報到,到時也不知得有多少公務需要繁忙,用過晚飯,沐浴更衣後,便擁著小妮子纖細柔弱的腰肢睡去。


    翌日到了鴻臚寺,隻見門口竟是站著許多官僚,貌似在迎接何人。


    陸沉稍作疑惑,旋即恍然大悟,自己乃是新任的鴻臚寺少卿,往後這裏的二把手,這些人想必是提前收到了風聲,特意來迎接自己的。


    命車夫將馬車停在鴻臚寺門口,陸沉走了下去。


    其中一個官僚忙是拱手道:“敢問可是陸沉陸大人?”


    陸沉點頭。


    眾官僚神色一緊,連忙拱手下拜,齊聲道:“卑職等恭迎陸大人到任!”


    所有人近乎都彎腰見禮,但唯獨有一人靜直不動。


    此人年齡約莫在五十上下,身著紫色官袍,胸前補子是孔雀圖案,赫然是三品大員。


    放眼整個鴻臚寺,官居三品的唯有一人,正是鴻臚寺最高長官、寺卿陳衡。


    陸沉眼尖,徑直走上前去,拱手道:“陳大人。”


    “陸大人威名赫赫,陳某早就不勝景仰,往後成為同僚,公事上互相幫襯,私底下也得好生聯絡才是。”陳衡撫須一笑,抬手道:“陸大人裏麵請。”


    “請。”陸沉點頭,隨陳衡並肩而入。


    眾官僚則尾隨其後。


    行至“社稷閣”,職務品級低的官僚識趣自行散去,而剩下來的三人則同陸沉、陳衡走進閣中。


    眾人落座,陳衡笑道:“陸大人初來乍到,對鴻臚寺人員想必不甚熟悉,本官為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寺丞王玄安。”


    陸沉隨即看向陳衡率先介紹那人,頷首示意。


    他是上官,頷首即可,但王玄安卻得拱手回敬。


    陳衡指向下一人,接著介紹道:“這位是典客暑即令朱恪,主管蕃客辭見、宴接、送客等諸般事宜。”


    典客暑即令說白了就是負責接待外賓的,非世故圓滑而不能勝任,而那朱恪看麵相貌似老實敦厚,但既能擔此重任,周旋於來使之間,可見絕非表麵這般簡單。


    陸沉衝其微微頷首,朱恪趕忙拱手回敬,滿臉堆笑。


    陳衡指向最後一人,說道:“這位是司儀暑即令元章,掌凶事儀式及喪葬之事。”


    全都介紹完之後,陳衡緊跟著說道:“另還有左卿黃玄仰,禮賓院院長賀愈貞,二人今日恰逢休沐,待來日本官再為陸大人引見。”


    陸沉拱手道:“勞煩陳大人了。”


    陳衡笑道:“鴻臚寺能迎來陸大人,委實是榮幸之至,陸大人官袍印綬皆都在寢房,等待會兒商議事情結束之後,再帶陸大人過去。”


    陸沉點頭。


    陳衡沉吟半晌,說道:“由內閣代為下發的陛下旨意本官已經收到了,此次應對突厥使者前來和談一事,本官以及諸同仁,一定配合好陸大人。”


    到底是二把手,理應不該喧賓奪主,可陳衡的話提醒了陸沉,自己肩上可是還扛著重任呢,如果這件差事辦不好,誰知道文帝會不會苛難責怪,當下也顧不得會不會搶這位鴻臚寺一把手的風頭了,問道:“既然如此,那陸某也就不同陳大人及幾位大人客氣了。”


    對眾人一拱手,問道:“突厥來使抵京還需多久?”


    朱恪道:“今日清晨便已抵京,眼下已下榻使館。”


    陸沉眉頭一皺,原來已經到了。


    朱恪接著道:“突厥使團此來京都共計三十三人,遞交給司暑負責和談的名單上有四人,列在第一位的名叫拔都,乃可汗圖紮格身邊智囊,在突厥部落中素有智者之稱。”


    “拔都……”陸沉沉吟一聲,若有深意地笑了笑,問道:“還有三人呢?”


    朱恪說道:“左王剌都,巴鐸魯,牙格爾。”


    巴鐸魯和牙格爾,陸沉未曾聽說過,但對左王剌都倒是有所耳聞。


    在行軍路上,大軍受突厥人突襲,經拷問得知,帶隊的正是左王剌都。


    隻可惜突厥人近乎被全殲,左王卻是逃之夭夭。


    下此定論的原因,是因為葉寰特意讓那個被俘的軟骨頭指認誰是左王,可到底是不見左王屍首。


    沒想到這突厥頭目在白骨嶺僥幸撿回一條命,如今竟還敢隨著使團堂而皇之的來大齊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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