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錢謹不吭聲,文帝便知這事兒沒有冤枉了他,頓時哼的更重,麵沉如水道:“錢謹,你可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人在宮中,手卻已經伸到了外麵,連官員任用都敢幹預,更有本事將覃壽那等廢物扶植到督監院署尊的位置上,看來你這後庭監掌印太監,這些年來還真是沒白做啊。”


    錢謹駭然,急忙磕頭求饒道:“主子爺,老奴也是一時糊塗,還請主子爺恕罪啊!”


    對於錢謹的秉性,文帝再是清楚不過,對其所作所為也不是沒有耳聞,但真格處罰錢謹,卻是實在狠不下那個心來,此番也隻是想借這個機會敲打敲打這個心腹近侍,讓他能夠收斂一些,莫要再繼續囂張跋扈,授人以柄。


    見錢謹頭都磕破了,文帝心腸一軟,擺手道:“起來吧,這次就饒你一回,倘若再讓朕聽到什麽有關於你這奴才的風言風語,下次就沒有這麽好說話了。”


    錢謹大喜,重重又磕了幾個頭,“老奴謝陛下寬仁,這次定當引以為戒,回去便與覃壽斷絕父子關係!”


    文帝無奈的瞥其一眼,明明是沒了命根子的閹人,卻非要收什麽幹兒子,簡直是混賬。


    見錢謹磕幾個頭,哭哭啼啼幾句,便就屁事沒有站了起來,陸沉心下不由一歎。


    這死太監還真是聖眷無人能比啊。


    身為宦官,不僅本身就掌有批紅票擬之權,竟還插手官員升遷任用,更有本事將一個廢物扶植成為督監院一署之尊,可見其權利之大。


    但即便如此,文帝也隻是冷嘲熱諷幾句,便即了事。


    連這等事文帝都能原諒他,可見這死太監在文帝心中的位置。


    想要扳倒這死太監,貌似有些艱難啊。


    陸沉越想越是沉重,以這死太監睚眥必報的性格,早晚是要刺刀見紅的,與其被動禦敵,不如先發製人,所以才特意讓顧岫澤擬奏章,拿來文帝麵前參這死太監一本……


    可現在看來,先前著實是有些低估這死太監在文帝心中的分量了。


    這都不死!


    陸沉扭頭一瞥,見錢謹低著頭,但卻也正往這邊看來。


    目光依舊是飽含狠毒憤恨!


    嗬。


    這回這死太監,怕是更想弄死自己了。


    陸沉無所畏懼,做一回官,若是沒個對手,還真沒意思。


    況且這錢謹若非受文帝寵信,聖眷在身,幾乎立於不敗之地,連做自己對手的資格都沒有。


    這邊和錢謹對視,輕蔑之意毫不掩飾,卻聽文帝突然問道:“陸沉,除卻參這二人,你此次進宮,還有別的事嗎?”


    “微臣也是突然覺得有些力不從心,順便來向陛下您吐苦水的。”陸沉歎道。


    文帝不悅道:“剛上任一日,便打起退堂鼓來了?”


    陸沉苦笑道:“陛下明鑒,微臣絕不是不想做這督監院副院長,實在是督監院仿佛人人都有背景,縱使微臣獨斷,將那些廢物革職交還吏部,卻隻怕吏部不肯接受,再給退回。還有,微臣著實是怕動了誰的人,被懷恨在心,微臣這從三品官,看似也算是朝中大員,但實際上誰都惹不起,倘若真的惹到哪位大人物,碾死微臣,還不像碾死一隻螞蟻般簡單。”


    錢謹聞言怒色湧動,小王八羔子,又在含沙射影!


    若是換做平常,錢謹定然斥責陸沉是在危言聳聽,與其針尖對麥芒。


    然而,此刻剛被文帝訓斥完,即使明知道陸沉是在含沙射影,錢謹卻也隻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心裏直呼反了,弄死這小兔崽子,看來不能再拖了!


    “你是在替朕辦差,誰敢找你的晦氣,就是和朕過不去。”文帝也不知聽沒聽出陸沉有所指,說道:“重啟諜報網,是你赴任督監院的頭等大事,也是大齊繼同化諸蠻務必要啟動施行的國策!你無須畏首畏尾,隻管按照你的想法去行事,誰敢再將手伸進督監院多管閑事,朕決計饒不了他!”


    有文帝這番話,陸沉就安心了,微微一笑,耀武揚威似的瞥了錢謹一眼。


    錢謹快要氣死了,牙齒都咬得咯吱作響。


    文帝一皺眉道:“什麽聲音?”


    陸沉笑道:“可能是老鼠吧。”


    “胡說八道,朕的禦書房,哪裏來的老鼠。”文帝不悅的覷了陸沉一眼,責怪其口無遮攔,隨即也不以為意,說道:“朕這就下發旨意到吏部去,凡是被你革職裁撤的督監院官員,吏部必須接收,考量後再重新安排其職位,而那些有劣跡的官員,則嚴查法辦,不管有什麽背景,都不許徇私。”


    陸沉顧慮道:“那錢公公的幹兒子……”欲言又止。


    見他沒完沒了,又提起這茬,明擺著就是要咬住自己不放,錢謹恨得幾乎將牙齒咬碎,忙是對文帝哭訴道:“主子爺,老奴也是有眼無珠,亦因自憐是個沒根的人,到了這把年紀,膝下卻連個噓寒問暖的骨肉都沒有,故而才收那姓覃的做了幹兒子,誰曾想他竟如此混賬,老奴著實追悔莫及,已決心與他一刀兩斷,他犯下罪過,隻管將其定罪論處,老奴不敢有二話。”


    看著這個追隨自己多年的老奴鼻涕一把淚一把,文帝搖頭道:“朕沒有怪你,隻希望你往後莫要再做這等蠢事。”


    扭頭看向陸沉,似乎已看破陸沉的一肚子壞水,默然道:“錢謹就是老糊塗了些,包庇那覃壽,決計是不敢的,你隻管將覃壽送到吏部,交由吏部嚴查。”


    陸沉拱手道:“微臣昨日就已派人將覃壽押到吏部,隻是怕吏部顧忌錢公公這層關係,不敢將覃壽如何,陛下既然要傳旨於吏部,而錢公公也明言不會插手,臣也就放心了。”


    錢謹眼睛一瞪。


    昨日就已押到吏部了?


    那此刻又在陛下麵前委屈抱怨什麽?


    故意惡心咱家?


    恨不得咱家死?


    嘿!


    這兔崽子!


    這是宣戰!


    錢謹頓時怒火洶湧,幾要炸裂胸膛。


    好久沒碰見敢和咱家硬碰硬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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