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文章?


    這等事陸沉簡直就是信手拈來。


    當今天下,已然幾乎達成共識,若陸沉做文章自稱第二,則無人敢言第一!


    可此文章,卻非彼文章。


    至少陸沉暫時還想不出能從一個倭賊身上做出什麽文章來。


    朝會結束之後,陸沉便帶著旨意前往鎮撫司提人。


    鎮撫司是錢謹的地盤,掌管詔獄,而除此之外,也兼職替皇帝幹一些見不得光的事。


    尤其是自督監院淪落後,原本屬於督監院的活計,便全都落在了鎮撫司的身上,鎮撫司迎來了自建署以來的權利巔峰,而身為鎮撫司真正的掌權者,錢謹也越來越被文帝信任倚重,聖眷經久不衰,放眼整個朝堂,都無人能出其左右。


    可眼下督監院重獲信任,更再度被文帝賦予監察百官之權,無疑是對鎮撫司權利的削弱,所以哪怕曾經和陸沉沒有任何過節,以錢謹的心性,也斷然不會輕易放過陸沉,挖空心思也要將其打落深淵!


    然而經過事實證明,暗殺顯然是行不通的,雖然對陸沉憤恨不已,但錢謹不得不承認,陸沉果然有些斤兩,不愧為擊敗蠻族第一猛士巴屠牙的角色,那夜埋伏刺殺陸沉的黑衣人,都是錢謹精挑細選出來的鎮撫司高手,可沒想到這都弄不死陸沉,實在是讓錢謹大為光火。


    想要弄死陸沉,以報曾經被指著鼻子怒罵自己閹狗的奇恥大辱,以及穩固自己的權利地位,錢謹隻能琢磨另尋他它法。


    雖然沒有多少城府可言,但那是錢謹自恃蒙文帝寵信,根本就不屑於隱藏內心情緒,能坐上內庭監掌印太監這個位置,他又豈能真的是酒囊飯袋?


    事實上錢謹非但不是酒囊飯袋,反而煞是陰險狠毒,性情睚眥必報,誰敢惹上他,必會被他百倍千倍的報複回去。


    早朝過後,錢謹先陸沉一步來到鎮撫司,召來指揮使江沖,陰陽怪氣道:“陛下要將那個倭人女子移交給督監院,過會兒陸沉就得過來提人,哼,倘若讓這個小兔崽子又搞出什麽花樣立下大功,到時還有咱家、還有鎮撫司的容身之地麽。”


    江沖是錢謹的鐵杆狗腿子,聞言忙是拱手道:“那依祖宗您的意思?”


    錢謹反問道:“那倭人女子在詔獄中如何了?”


    江沖道:“剛帶進來時簡單抽了幾鞭子,算應付規矩,但祖宗沒有指示是否對其進行審訊,屬下便沒敢對她嚴刑拷打,還算是全須全尾,安然無恙。”


    錢謹冷笑道:“那就宰了吧,他陸沉不是奉陛下旨意要在那倭人女子身上做文章麽,那咱家就交給他一個死人,看他對著一具屍體,能做出什麽文章來。”


    江沖拱手道:“屬下這就去辦!”


    “慢著。”錢謹森然道:“陸沉那個小兔崽子機靈狡詐,切不可一刀將那倭人女子給結果了,以免被他抓住把柄,就用鞭子給咱家抽,直到抽死為止!倭賊熬不過拷問,斷氣而亡,就算是陛下問起,咱家也有話可說,可不是故意為難陸沉,嗬嗬。”


    江沖拜服道:“祖宗考慮周到,屬下不及!”


    錢謹揮手道:“去吧,算算時辰,那個小兔崽子,也快到了,在他到之前,務必要將那個倭人女子給咱家狠狠打死!”


    “屬下遵命!”


    江衝風風火火去了。


    屋子裏隻剩下錢謹一人,許久後,他眸子裏幾欲要噴火一般,咬牙切齒道:“小王八羔子,早晚咱家要將你挫骨揚灰!”


    正趕往鎮撫司而來的陸沉忽然打了個哈欠,不由嘟囔道:“哪個沒根沒種的狗東西在背後罵老子。”


    加快腳步,半盞茶後,總算是到了鎮撫司。


    出來迎接的是個小旗官,陸沉開門見山道:“錢公公先行一步,想必已經對爾等知會了,本官要將那倭賊提走。”


    那倭人女子此刻正在詔獄中遭受鞭笞,也不知死還是沒死,小旗官就是江沖特意派來拖延時間了,隨即一臉討好笑容道:“陸院長好不容易大駕光臨,而且這寒冬臘月的,想來是凍得夠嗆,江指揮使特意在客廳給您備了薄酒火盆,待陸院長暖和過來後,再帶您到詔獄去提人,陸院長請隨我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可陸沉敏銳的發現,這小旗官的笑容似乎有些虛偽,神色中有些緊張,恐怕沒安什麽好心。


    鎮撫司是誰的地盤陸沉心知肚明,所以陸沉可不相信這裏會這般熱情的接待自己,聯想到錢謹已先到鎮撫司來,陸沉當即淡然說道:“烤火就免了,這就帶我去詔獄吧。”


    沒請動陸沉,那小旗官神色之緊張愈發明顯,幹笑道:“陸院長遠來是客,就先到客廳,容我等為您接風洗塵,再到詔獄提人也不遲……”


    越看這小旗官,陸沉便越覺得他頗為鬼祟,不待他話說完,便一瞪眼道:“本官又不是舟車勞頓,用不著接風洗塵!”


    那小旗官被陸沉虎目一瞪,不由駭然。


    見他驚恐之極,陸沉冷笑一聲,嘿然道:“看來你是奉了誰的命,特意來阻攔本官的,不過可別怪本官沒有提醒你,本官是奉陛下之命,前來提人,倘若耽擱了,你恐怕要吃不了兜著走,再者,你怕是還不知道本官的脾氣,如果讓本官知道你阻攔本官背後真的有何貓膩,一旦誤了本官的大事,本官要玩死你這麽個小人物,無異於碾死一隻螞蟻!”


    那小旗官更是驚懼,躊躇不定,進退兩難。


    陸沉沒了耐心,暴喝道:“還不帶路!”


    對於陸沉,小旗官是聽過的,曾經的身份就不說了,如今可是督監院院長,皇帝極為信賴倚重的大臣!


    所以他絲毫不懷疑,如果真的惹惱了陸沉,就憑他區區一介鎮撫司小旗官,螻蟻般的人物,恐怕連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可一想到倘若攔不住陸沉,江指揮使那邊也無法交代,小旗官急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陸沉冷冷道:“你不必帶我過去,告訴我詔獄在哪裏,我自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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