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羅四海確實深諳折磨之道,即便不在肉體上施刑,亦能令人心理防線崩潰,陷入極致的恐慌當中。


    花青虞武功心計,比天底下大多數男子都要可怕,但也終歸是為一女子,她不怕蛇蟲毒蟻,卻唯獨對老鼠厭惡畏懼,也道是羅四海誤打誤撞,還真就找到了她的軟肋。


    況且她本就有潔癖,豈能忍受老鼠這種肮髒惡心的生物在眼前爬來爬去,平素連看一眼都覺毛骨悚然,而此刻無數隻老鼠就在她的腳底下“吱吱”亂叫,有的甚至直要往她的身體上爬,她驚恐尖叫,雙腿蹬地,奮力驅趕,聽得陸沉進來就說風涼話,不由怒火中燒,尖聲道:“陸沉!你想知道什麽,我都說!我怕你了!”


    讓這女人發自真心的服軟還真是不容易,陸沉笑了一笑,看向羅四海。


    羅四海心領神會,走到牢門前,從懷中掏出一支短笛,一手將麻袋口撐開,一手持笛吹了起來。


    笛音忽疾忽緩,牢中的老鼠猛然間如同受驚一般,瞬時躁動起來,“吱吱吱”叫的愈發瘋狂,竟是一溜煙兒全都從牢中湧了出來,徑直鑽進羅四海的麻袋中。


    陸沉被這一幕驚到了。


    就連素來冷漠輕易不假以顏色的仇厲,亦是不禁動容。


    “羅四海,這就是你當年時常吹噓的‘禦鼠術’麽。”


    仇厲和羅四海是老相識了。


    羅四海嘿嘿笑道:“雕蟲小技,何足掛齒,仇署尊竟還記得。”


    可惡的老鼠終於在眼前消失,花青虞隻覺解脫,渾身冒出冷汗,竟是比當初與那位號稱天下第一高手的家夥過招還要心疲力竭。


    她呼呼喘著粗氣,未曾想這看上去猥瑣的老家夥,竟然精通嗔、苗兩地都不多見的禦獸之道,心中憤恨之下,不由暗道陸沉手底下竟是藏龍臥虎,以往當真是小覷他了,若是收斂怠慢之心,又豈能落到這般田地。


    “花姑娘,你也看到了,督監院是個講規矩的地方,絕不會做出屈打成招的事情,可你嘴硬,我這屬下無奈,也隻能出此下策,好在你能幡然悔悟,願意老實交代,陸某委實甚為欣慰。”陸沉嘴角含笑,居高臨下的看著花青虞。


    花青虞對陸沉怨恨到了極點,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至少在沒有找到脫身的機會之前,她不敢再惹怒陸沉。


    到現在她終於相信,陸沉自稱“變態”絕非空口胡言,而是實至名歸!


    陸沉負手說道:“好了,你接著交代吧。”


    花青虞目空一切,但卻也懂得委曲求全,心知落在陸沉手中,怕是很難找到脫身之機,唯有被交由三司會審時,才有逃出生天之可能,所以饒是對陸沉憤恨已極,她也隻能強忍著怒火,委屈逢迎。


    “儒家確實知道我的身份……”


    她緊咬牙齒。


    陸沉淡然道:“說清楚一點,儒家的誰?是內閣閣老?還是無名小卒,你一網下去,是想讓本官將整個儒家一網打盡麽,如此本官不得不懷疑,你怕是其心可誅。”


    花青虞冷冷道:“自然是內閣閣老,楊文昭,鶴鬆齡……”


    這妖女當真怕了,知道自己想要聽什麽,陸沉非常滿意,點點頭道:“果然不出本官所料,還有呢,他們隻知道你為衡王做事麽?就不曾與衡王謀劃,命你去做過什麽傷天害理之事?”


    花青虞笑容陰冷刺骨,說道:“當然,命我殺你,儒家也知情。”


    此言一出,眾人俱是一驚。


    唯有陸沉不為所動,接著說道:“還有嗎?”


    花青虞搖頭。


    “謀殺朝廷命官,這罪名也夠了。”陸沉對花青虞的表現委實再滿意不過,轉而衝一旁的書吏道:“都記下了嗎?”


    那書吏拱手道:“都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記下了。”


    陸沉道:“拿來我看。”


    書吏隨即起身,將供狀拿給陸沉。


    陸沉仔細看了一遍,不由點頭,全是從花青虞嘴裏說出來的話,但卻通篇斷章取義,看不出一點誘供的痕跡,這小吏有前途。


    “你叫什麽名字?”


    “卑職姚淳。”


    “嗯,忙完這裏,就到二署報道去吧。”


    陸沉淡然道。


    姚淳一時沒明白陸沉的意思,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仇厲冷笑道:“你升官了。”


    姚淳這才恍然大悟,趕忙對陸沉拱手作揖道:“卑職多謝院長!”


    陸沉擺擺手,說道:“將這供狀,拿與這賊女看,若是無誤,便讓她在上麵簽字畫押。”


    “是。”姚淳隨即走進牢中,也是被升官的喜悅衝昏頭腦,竟是忘了牢中所關之妖女,可是極其危險的人物。


    好在花青虞忍辱負重,並沒有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來,接過供狀,放在地麵敷衍的看了一眼,嘴角溢出一絲不屑的冷笑。


    姚淳輕咳一聲,肅然道:“若無異議,便簽字畫押。”


    花青虞哪裏敢有異議,隨即在供狀上寫下姓名、按上手印。


    陸沉在牢外說道:“都有誰知曉你的身份,並參與和衡王密謀一事,將名字也都寫在供狀下麵。”


    花青虞不得不照做,“唰唰唰”在上麵寫了幾個名字。


    姚淳拿起供狀走出牢房,恭敬地呈給陸沉,諂媚道:“院長請過目。”


    陸沉接過供狀一看,這女人,還真是能琢磨人的心思,內閣閣老竟一個沒落。


    沒想到花青虞竟如此配合,陸沉還以為這妖女會死硬到底呢。


    忙完了公事,接下來該是解決私事的時間了。


    “你們全都出去,我有話需單獨問她。”陸沉衝左右道。


    等人都走個幹淨,陸沉走到牢門前,望著裏麵倚靠在牆角的花青虞,嗤笑道:“妖女,沒想到有朝一日,你竟會落到這般田地吧。”


    花青虞也笑了,不過卻是冷笑,“好一個小人得誌,早知如此,在荒原時,我就該幹脆利落的結果了你!”


    “天底下可沒有後悔藥可吃。”陸沉搖頭,蔑然道:“你說衡王自負,我看你比他更甚,你應該早就看出我絕不會對衡王俯首稱臣,可仍舊願意陪我做戲,乃至跟我回到督監院,恐怕是認為我根本就奈何不了你……花青虞,是你的自負害了你,現在你應該明白,你並非是一個合格的執棋者,充其量不過是一枚自以為能在棋盤縱橫來去的棋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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