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陸沉還不知,一場針對他的陰謀正悄然開展。


    衡王案也牽連的差不多了,除卻內閣閣老以外,被錢謹牽扯進來的大小官員多達一百六十三人,其中包括兵部尚書、大理寺卿等儒家頂層官員,而中層官員幾乎一個沒落,至於底層的小魚小蝦,錢謹倒是大發慈悲,隻是隨便抓了幾個平素跳得歡的。


    當然,以錢謹的睚眥必報,興起冤案,斷然要攜私報複,那些平素曾得罪過他的,亦被他趁機一網打盡,抓到詔獄中極盡淩辱折磨,發泄心中怨氣。


    可以說錢謹這張網一撒下去,除卻內閣之外,幾乎沒有一條漏網之魚,儒家骨幹盡都被卷了進來,隻剩下內閣等幾位閣老,按照文帝的意思,沒有被他一並抓起來。


    突然間恁多儒家官員被抓進詔獄,朝野震動,百官人人自危,嗅覺敏銳的,已然察覺到,文帝對儒家,終於是要下手了!


    而那些自襯與儒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官員,則既是驚恐,又是狂怒,聯袂入宮,再次在文帝寢宮外跪地不起,直言錢謹大興冤獄,實乃巨奸!當立即將其誅殺之,釋放蒙冤官員,方能還朝堂澄淨,亦示陛下聖明。


    無奈他們怎知,這冤案就是文帝授意興起的,又怎會應他們所請,誅殺錢謹,釋放已抓官員?


    百官跪了一日,卻是不見文帝回應,氣急敗壞之下,隻能又操起老本行——哭天抹淚,痛心疾首,直道惡奸惑君,國無寧日……


    “陛下,您糊塗啊,錢謹背著您冤殺忠臣,這是在動搖大齊的根基啊!”


    “臣聽說,錢謹不問青紅皂白,對抓到詔獄中的官員上來便施以酷刑,那些同僚忍受不住,不得已才供認,他這是屈打成招,陛下您可要明鑒啊!”


    “嗚嗚嗚……國有奸宦,則國將不寧,必至大亂!”


    “臣等請陛下誅殺錢謹,釋放冤臣!”


    百官在寢宮外痛哭流涕,傷心欲絕。


    正巧錢謹帶著栽贓構陷陸沉的供詞回到宮中,見此一幕,頓時勃然大怒,快步走了上去,指著那些哭天抹淚的官員氣得渾身直哆嗦,咬牙道:“你、你們敢罵咱家!都給咱家滾起來,不然咱家將爾等也一並抓回詔獄!”


    敢來寢宮哭訴的,那都是已經視死如歸、將性命置之度外的,如若被錢謹迫害死,還能博得萬古流芳之美名,他們求之不得,當即個個抹去眼淚,蹦著高的對錢謹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臭罵:


    “錢謹,你簡直是膽大包天,竟敢蠱惑陛下,冤枉忠臣,你你你,你不得好死!”


    “狗太監!大齊曆代掌印太監,皆是何等通達賢明,唯有你,心狠手辣,坑害朝臣!大齊若一落千丈,必是因你而至!”


    “老夫就算豁出去這身老骨頭,今日也要讓你血濺寢宮之前,讓陛下明白,到底誰才是忠臣!而誰,是禍亂大齊的奸佞!”


    有個禦史台的老儒生,憤慨之下,擼起袖子,竟是就要和錢謹拚命!


    錢謹麵色一變,嚇得連連後退,尖聲道:“快將這瘋子攔下!”


    鎮撫司的人急忙一擁而上,將那老儒生狠狠按住。


    老儒生麵色憋得通紅,被按在地上,仍舊不依不饒,張牙舞爪,怒道:“錢謹,你冤殺忠臣,不得好死!”


    錢謹獰笑道:“忠臣?我看你們這群家夥,和被抓進詔獄中的那夥人都是一丘之貉!咱家嫌你們官階太低,故而沒有將你們也抓起來,尋思再讓你們舒服幾天,等秋後算賬,沒想到你們竟如此不識抬舉,既然如此,那就別怪咱家不留情麵了……”


    說著笑得愈發森冷,頓了一頓,才道:“給咱家狠狠地打,有誰招了,就將他給帶回詔獄中繼續審訊,可若是全都骨頭硬,那就打死在這兒!”


    “遵命!”


    鎮撫司的人惡狠狠的笑著,衝那些謾罵憤怒的官員而去。


    “跟咱家鬥,咱家弄不死你!”


    錢謹冷哼一聲,轉身走進寢宮,對隨後響起的哀嚎聲置若罔聞。


    見到文帝,錢謹拱手說道:“主子爺。”


    文帝點點頭,手裏拿著一張帕子,一絲不苟的擦著一件精美的玉如意,問道:“外麵何故如此喧嘩?”


    錢謹忙道:“外麵那群人鬥膽對陛下不敬,老奴氣不過,便替陛下教訓教訓他們。”


    文帝眉頭一皺,但眼神卻依舊沒有離開手中的玉如意,頓了片刻,便又接著擦拭起來,淡然道:“都是朕的臣子,豈能說打就打,就讓他們在外麵鬧吧,等塵埃落定,他們想鬧,以後怕也沒機會了。”


    錢謹一愣,隨即說道:“陛下宅心仁厚。”說著衝一旁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


    那小太監急匆匆跑了出去,不久後,哀嚎聲漸漸停歇。


    將玉如意擦拭好抱在懷中,文帝問道:“衡王的案子,辦得如何了?”


    “正要向陛下稟報。”錢謹連忙將刑部尚書等官員的供狀呈了上去。


    這些供狀摞得有手掌厚,文帝看得仔細,看了五六頁,也就是刑部尚書、大理寺卿等儒家高層官員的供詞,便即作罷,哼了一聲道:“果然沒有冤枉了這群狗東西,吃著朝廷的俸祿,居然懷有二心,與衡王密謀勾結,意圖謀反!該殺!”


    錢謹道:“按照陛下您的意思,內閣幾位閣老,老奴一個沒動,不過儒家等一眾官員,皆唯那幾位馬首是瞻,與衡王密謀勾結,也是那幾位一直在暗中籌劃。內閣幾位閣老的罪行,被抓官員皆已供認不諱,鐵證如山……敢問陛下,是否立刻將楊文昭等人緝拿歸案?”


    文帝冷笑道:“不著急,等明日早朝再說。”


    “是。”錢謹拱手,沉默良久,又從袖子裏取出一張供狀,雙手奉上道:“老奴這裏還有一張供狀,是衡王的,請陛下閱覽。”


    文帝說道:“若是指認內閣幾位閣老的,朕就不必再看了,待明日早朝,讓楊閣老他們自己瞧。”


    錢謹道:“此供狀,非指認內閣幾位閣老,而是衡王就與督監院院長陸沉密謀勾結的供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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