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厲本還對花青虞嗤之以鼻,認為她區區一介女子,再是厲害,又能厲害到哪去,可自從親眼目睹花青虞瘋癲之下,竟將一個寨落的苗人屠戮殆盡,手段血腥殘忍,武功強橫已極,這才終於明白,這妖女豈止是厲害,簡直強大的令人發指!


    若是往常,聽得陸沉這番話,他定然頗不服氣,可眼下,實是心悅誠服,微微頷首,說道:“天下間藏龍臥虎,沒想到我仇厲被關在天牢十數年,竟是如同坐井觀天,渾然不知世間竟出了這麽一號厲害人物。”


    楊濁嫉惡如仇,一腔正氣,冷冷道:“她再是厲害,卻將能耐用於作惡,就憑她欠下的血債,跳入跳崖粉身碎骨算是便宜她了。”


    陸沉淡淡說道:“無論如何,此事終於告一段落,取得解藥,妖孽伏首,我等也可以安心上路了。”


    三人原路返回。


    使團等了一夜,已然是人心惶惶,生怕陸沉這位主使有個三長兩短,誤了出使東晉的大事。


    帳中。


    趙邯煜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來來回回踱個不停。


    黃玄仰亦是憂心忡忡。


    諸鴻臚寺、禮部的官員皆都是唉聲歎氣,愁眉不展,陸沉這位主使一夜未歸,委實令他們寢食難安。


    唯有李驚蟄渾然沒當回事,沒心沒肺的嚼著幹肉,毫無禁軍統領風範的坐在椅子上,見帳內眾人無不是心情壓抑,不由嗤道:“諸位大人無須擔心,我大哥何許人也,就算是危險重重的荒原亦是如履平地,區區苗疆寨族,還不是更如自家後院,隨意進出。”


    這位新晉的年輕禁軍別宮統領可正是當紅得令,雖然不滿他一身痞氣,但卻無人膽敢當麵說出來。


    趙邯煜身為禮部侍郎,循規蹈矩,對李驚蟄最是深惡痛絕,可也不敢捋這位禁軍別宮統領的虎須,但還是忍不住氣急敗壞道:“這都過了一夜了,陸主使身兼出使重任,如若真的有什麽閃失,我等回去如何向陛下交代!”


    李驚蟄對陸沉無比崇拜,隻道陸沉決然沒有可能在苗疆這種小地方陰溝翻船,對趙邯煜的擔心不屑一顧,撇了撇嘴。


    正當眾人焦急萬分之時,卻聽帳外有人大喜道:“陸主使回來了!”


    帳內眾人一愣,旋即狂喜,趕忙迎了出去。


    見陸沉安然無恙的歸來,李驚蟄瞥了趙邯煜一眼,笑嗬嗬道:“趙大人,你瞧,我沒說錯吧,我大哥天下無敵,又怎會有半點閃失。”


    趙邯煜對陸沉頗為懼怕,聽得李驚蟄揶揄,隻是笑了笑,沒敢說話。


    黃玄仰與陸沉算是有些同僚情分,說話也還放得開,歎道:“陸主使,您可算是回來了。”


    陸沉笑道:“讓諸位久等了。”


    李驚蟄忙是問道:“大哥,你取到解藥了麽?”


    陸沉點頭道:“取到了。”


    李驚蟄朝他身後看了看,隻見仇厲楊濁二人,不由詫異道:“那狠毒的妖女呢?”


    楊濁說道:“跳崖死了。”


    花青虞可是朝廷欽犯,還未經審判,竟然便死在了苗疆,趙邯煜顧慮道:“這……”


    陸沉擺手道:“無妨,這件事等回京之後,自有我向陛下稟報,眼下事不宜遲,我們繼續趕路吧。”


    黃玄仰道:“陸主使在外奔波了一夜,想來是疲乏困頓,還是先歇歇,等養足精神,再走也不遲。”


    陸沉搖頭道:“苗人素來排外,且民風彪悍,多留一刻,就有與當地苗人發生衝突的可能,還是盡快離開此地,以免不必要的波折。”


    ……


    惡貫滿盈、凶狠毒辣的大齊第一欽犯以跳崖身死而落下人生帷幕,這次苗疆之行,看似生出變故,充滿凶險,實則比陸沉料想的卻還要順利許多。


    體內那隻可惡的雄蠱,想來已經與雌蠱糾纏不休而一同斃命,不過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陸沉覺得待到東晉以後,委實很有必要找個勾欄瓦舍檢驗一番,順便考驗一下自身的定力有沒有退步。


    使團重新啟程。


    三日後,離開苗疆。


    過六日,進入東晉國土。


    又過十一日,過函陽關,距離東晉國都豫衡,隻有不到三十裏。


    夜色深沉,使團就地駐紮。


    帳中,陸沉正與此次使晉的幾位主要官員商量赴晉後等諸般事宜,卻聽帳外傳來密集的馬蹄聲,不久後,有護衛急慌慌衝如大帳,拱手道:“主使,有軍隊正向使團這邊逼近!”


    軍隊?


    陸沉眉頭一皺,問道:“有多少人馬?”


    護衛說道:“遠望約莫最少也得有上千鐵騎!”


    帳中眾官員麵麵相覷。


    黃玄仰奇道:“臨進晉國京都,何以竟有鐵騎出沒?”


    趙煜邯沉吟道:“莫不是來迎接咱們的?可派軍隊迎接,不合禮製啊,晉國這是要做什麽。”


    陸沉淡然道:“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帶著眾官員走出大帳,卻見那隊鐵騎已然而至,為首的將軍拽住馬韁,在隊伍前踱了幾踱,漠然掃視使團眾人,居高臨下的說道:“你們中間,誰是大齊的主使陸沉陸大人?”


    李驚蟄身擔守護使團之責,見這群來路不明的家夥竟敢衝撞進來,那領頭的更是牛皮哄哄,頓時勃然大怒,“噌”地拔出長刀,寒聲道:“爾等何人?竟敢衝撞大齊使團!”


    那將軍冷冷道:“你是何人?”


    李驚蟄大聲道:“大齊使團護衛統領李驚蟄!”


    “沒聽說過。”那將軍嗤笑一聲,不屑之意溢於言表,說道:“我找你們大齊的主使陸大人,你這等小嘍囉,還不快快退下。”


    李驚蟄血勇方剛,豈能忍受這等羞辱,猛的高舉長刀,森然道:“聽命!”


    使團護衛聞聲全都抽出長刀。


    那將軍不屑笑道:“這位齊國小統領,你怕是搞不清楚此刻踩的是哪國地界,在我東晉的土地上舞刀弄槍,未免有些不識時務啊。”


    李驚蟄年紀不過二十二,即便身經戰火洗禮,此刻身著盔甲,也算威風凜凜,可模樣到底還是稚嫩,那將軍將“小”字咬得格外重,藐視之意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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