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文會召開。


    齊、晉兩國飽讀詩書之士,匯聚一堂。


    這些飽讀詩書之士,並非隻是單純的文人,亦各有家門流派,或是法家,或是名家,或是儒家……


    單純的文人根本難登此大雅之堂,因為文會的主旨,並非隻是切磋詩詞歌賦,還在發揚本國國風,名義上是促進兩國文化水


    u交融,實際上便是爭論哪一國要更勝一籌!


    這等交流文化的盛會,素來便是爭強鬥狠,務求在各方麵將對方擊垮,以來證明自己的優越性,如果真的相敬如賓、其樂融融,反而倒是咄咄怪事。


    這次文會自然也不例外。


    晉國素來自詡文風昌盛,蓋絕列國,可近幾十年來,齊國漸漸後來者居上,鴻儒才子,層出不窮,尤其是現下正如日中天的詩仙陸沉,更被譽為文壇第一人,徹底奠定了齊國的文化霸主地位。


    而反觀晉國,雖說文風濃鬱,但近年來卻是青黃不接,也就第一才子沈燁算是耳熟能詳,大有被齊國越拉越遠的趨勢。


    晉國乃商朝的旁支血脈演變而來,在這個遍地都是“反賊”的時代,確實可謂正統。


    而晉國亦素以正統自居,驕傲已經烙印在了骨子裏,視列國為“賊”為“夷”。


    可不知道什麽時候,晉國最引以為傲的文化霸主地位被齊國所取代,天下文化中心亦從豫衡城轉移到了齊國的都城乾雍,晉人驚慌失措,隻覺無法接受,直欲與齊國一爭高下,捍衛晉國文脈,將齊國打壓下去,順理成章奪回於文壇的霸主地位,揚晉國國風,捍衛正統!


    而這一天,終於來了。


    晉人都鉚足了勁兒,準備在這場文會中,將齊人殺得片甲不留!


    宇文琛身為晉帝,對本國文脈衰弱,顯然也是耿耿於懷的,命大行令署、謁者台合作擬出來的出席名單,俱是晉國當今排名前列的飽學之士。


    當然,齊國這邊的陣容亦不不可謂不豪華。


    既是打著交流文化的幌子而來,自然要做戲做全套,內閣幾乎將翰林院的鴻儒大才全都派來了,隻看紙麵實力,完全能與晉國那邊旗鼓相當,乃至更勝一籌!


    文會由晉國大行令主持,內容不僅於吟詩作對,重點在於傳播本國思想,宣揚本國理念。


    這也是尋常文人根本難以登此大雅之堂的原因。


    列國思想,無外乎百家理念,像這等傳播宣揚本國思想文化理念的重要場合,唯有百家門人玩的轉,亦能達到最佳的效果。


    兩方大才摩拳擦掌,不過照拂到互相的顏麵,起初俱都收斂著,並沒有唾沫橫飛,咄咄逼人,隻是吟詩作對,對比文章,氣氛還算融洽。


    但當一晉人突然直指齊國文脈根基不足,終究不如晉國百年沉澱的時候,融洽的場麵頓時被點燃,開始變得激烈起來。


    吟詩作對,終歸是小道耳。


    唯有思想理念,才是治世良藥!


    兩方開始不遺餘力的證明本國製度、風俗、文化的優越性,有的辯論不過,氣得滿臉通紅,竟是忍不住捋胳膊擼袖子,意欲大打出手。


    就在這時,隻聽門外有人大聲道:“皇帝陛下駕到!”


    殿中頓時一寂。


    所有人都看向門外。


    片刻後,身著便服的宇文琛緩緩走入殿中。


    陸沉跟隨其後。


    滿殿人同時施禮。


    宇文琛顯然興致不錯,擺手說道:“好久沒見過如此熱鬧的場麵了,都坐。”


    “謝陛下!”


    滿殿人相繼落座。


    宇文琛自去上首主位坐下。


    陸沉則在左手邊齊國陣營的第一位次坐下。


    宇文琛環視眾人,嗬嗬笑道:“齊國遠道而來,與我晉國交流文化,互相友好,而這場文會,便是朕特意安排促進互相交流文化的盛宴,諸位都是這天底下有數的大才,能夠匯聚一堂,理應珍惜這場機會才是,文會將連續舉辦十日,望諸位莫要藏私,應不遺餘力,互相交流,共同進步!”


    說著看向陸沉,笑道:“陸主使乃當今文壇第一人,詩詞文章瑰麗多變,風格迥然,隨手一篇,便是登峰造極之作,此番蒞臨我晉國,還望能不吝賜教。”


    繼而看向左列晉人,肅然道:“爾等也應向陸主使以及諸齊國來使虛心請教,不可目中無人,亦不可墮了本國的威嚴!”


    眾晉人齊齊拱手道:“是,陛下!”


    陸沉笑著說道:“在下微末才學,實不足道,貴國乃前商正統,文風盛行,我大齊能與貴國交流文化,完全是抱著學習的心態而來,還望貴國大才能不吝賜教才是。”


    宇文琛被捧得嘴角含笑,說道:“希望齊晉兩國,能趁此機會,結定萬世之好。”


    陸沉恭聲道:“此亦為我朝陛下之意。”


    宇文琛來也就是走個過場,這大殿中的書生氣直能讓人酸掉牙齒,怎比得上寢宮載歌載舞、美人如雲來得有趣,當即緩緩起身,說道:“朕就不繼續賴在這裏了,有朕在,恐諸位難以放開手腳。”


    一旁的太監尖聲道:“起駕!”


    “恭送陛下!”


    眾人躬身行禮。


    宇文皇帝走了,陸沉自然也沒了待在這裏的興致,有道是殺雞焉用牛刀,對付這群晉國的飽學之士,翰林院的學士們應該是夠用了,倘若不敵,到時再主將出馬,亦為時不晚。


    陸沉隨即起身,走出幾步,忽然想起一個人來,回頭環視晉國陣營,並未發現那個熟麵孔,當下走到一個晉人身邊,問道:“貴國第一才子沈燁怎的沒來?”


    他與沈燁也算是有點交情,在乾雍城結下友誼,約定若來晉,必去看望。


    可原以為沈燁身為晉國第一才子,定會出現在席中,熟料此間竟無他的身影,實在是讓人不解。


    那晉人說道:“沈公子聽說是被家世所累,故未被我朝陛下列入名單中參加這場文會。”


    陸沉一楞,為家世所累?還是為家事所累?


    “可否詳細道來?”


    他皺眉問道。


    那晉人看看左右,湊到陸沉身旁,低聲道:“沈公子乃沈閥的嫡係子弟,現下陛下正與世家門閥鬧得正凶,據說正是因為沈公子的門閥子弟身份,陛下這才沒有將他列入名單,否則以沈公子的才學,這等盛會,按理說是一定不會缺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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