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謹怒不可遏,一腳將江沖踹開,掐著腰自顧胸口起伏,說道:“如若這件事情當真是那小畜生做的,說明他多半業已發現懸賞刺殺他的,便是咱家!甚至已然知曉咱家與黑衣樓的密謀交易!那群飯桶被陸沉捉住,他定然會借此來攻擊咱家,試圖將咱家扳倒……”


    越說越怒,指著江沖大聲問道:“你說!那陸沉掌握了咱家害他的證據,現下咱家該如何是好!”


    江沖忙道:“祖宗您在陛下那裏倍受信任,那幾個家夥縱然扛不住招供,將祖宗……不不,將咱們與黑衣樓密謀之事抖落出來,可到時隻要祖宗您矢口不認,隻道陸沉是攻訐攀咬,相信陛下絕對會信祖宗你多一些的。”


    錢謹給了一個白眼說道:“這叫什麽辦法,你當真是蠢貨無疑,咱家怎的竟能容忍你在鎮撫司指揮使這個位置上坐這麽久!”


    事關前程大事,江沖趕忙眼珠子急轉,拱手說道:“如果不出所料,那幾個飯桶必然是被囚在了督監院大牢,祖宗放心,屬下定然會想辦法將他們全都滅口,到時即便他們業已招認,相信陸沉憑借幾張白紙,也決計扳不倒祖宗您!”


    錢謹尋思片刻,微微點頭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說著怒視江沖,“咱家就再相信你一次,你這個蠢貨倘若將這件事給辦砸了,咱家就算死,也要先將你給閹了,讓你也嚐嚐做太監的滋味!”


    江沖下體一涼,忙道:“祖宗放心,屬下若不能將他們全都滅口,提頭來見!”


    錢謹怒火未消,一擺手道:“滾吧!”


    江沖連滾帶爬,調兵遣將,琢磨如何滅口事宜去了。


    直到夜晚。


    督監院遭遇突襲,二十數蒙麵黑衣人潛入大牢,經過一番血戰,留下十幾具屍體,隻有寥寥幾人狼狽而逃。


    事後,顧岫澤連夜到陸沉府上稟報。


    陸沉得知後一笑,說道:“錢謹那死太監竟是學聰明了,竟能察覺出不對勁,並且竟知那群黑衣樓的殺手便關在咱們督監院的大牢裏。”


    顧岫澤欽佩道:“多虧院長深謀遠慮,提前部署防範,否則今夜隻怕真得被劫獄成功。”


    “劫獄?”陸沉冷哼道:“那死太監心狠手辣,你以為他派人是來劫獄的?必是為滅口而來!”


    顧岫澤問道:“已然打草驚蛇,院長有何打算?”


    陸沉也不急,淡笑道:“主動權在咱們,隻要嚴防大牢,避免被趁虛而入,他錢謹即便察覺出不對勁又能如何,也隻能是幹瞪眼罷了。”


    顧岫澤沉吟片刻,說道:“錢謹受陛下寵信甚深,院長當真有把握將其扳倒麽。”


    陸沉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笑問道:“你怕了?”


    錢謹權傾朝野,且睚眥必報,與這等大宦官作對,怕也是人之常情。


    不過麵對陸沉的問話,顧岫澤隻是一笑,隱隱有股子不屑回答的傲氣。


    陸沉就知道這狂生天不怕地不怕,隨即說道:“其實,我也沒有把握。”


    顧岫澤還是頭遭見陸沉對一件事竟無把握,不由訝然。


    陸沉手搓玉核桃,長歎一聲道:“就像你說的,那死太監受陛下寵信甚深,作為從潛龍時便服侍在陛下身邊的近奴,陛下別看對他呼來喝去,可隻怕業已隱隱將他當做親人看待……即便鐵證如山,我也實在不敢確定陛下會不會將他依法嚴懲。”


    顧岫澤一驚道:“院長您竟覺得,饒是錢謹做出此等驚天之事,陛下也會念及情分,對錢謹網開一麵?”


    陸沉道:“即便懲處,多半也隻是小懲大誡。”


    顧岫澤皺眉道:“那我等現下豈非是在做無用功。”


    陸沉搖頭,說道:“也未必是無用功,即便是,也得去做。這次人證物證俱在,倘若錯失良機,隻怕便再也碰不到這麽好的機會了,即便不能扳倒那太監,也必能削減陛下對他的寵愛。刺殺朝中大臣,何其大的膽子,陛下即便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過他這次,想必也不會再對他如往日一般信任。隻要再讓我抓住一次機會,或者說……我們自己去製造機會,定能將其打入萬劫不複之地。”


    製造機會……


    顧岫澤忽然想到了衡王,沒來由遍體生寒。


    院長有時行事,當真是不擇手段啊。


    他陡然閃過這個念頭。


    不過隨即便打消掉。


    對待惡人,理應如此!


    他當即拱手道:“卑職這便回去連夜審訊,爭取盡快將那群家夥的供詞拿到手。”


    陸沉頷首道:“其實有這些供詞已經夠了,不過仇厲若能將黑衣樓與錢謹暗中往來的證據帶回來,屆時再向那死太監發難,將更添勝算!”


    顧岫澤點頭,拱手道:“卑職告退!”


    陸沉揮手道:“去吧。”


    有人歡喜有人愁,江沖滅口失敗,在鎮撫司中負手踱來踱去,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他為了務求一役功成,幾乎將鎮撫司最頂尖的好手都派去了,可沒想到督監院竟早有防備,突然無數鷹衛一擁而上,隻逃回來不到五個……


    死幾個人他倒是不心疼,可錢謹那個,該如何交代!


    正是焦頭爛額,錢謹來了。


    他大驚失色,趕忙迎了上去,“祖宗……”


    “蠢貨!飯桶!你……”錢謹指著江沖的手都哆嗦多來,氣極之下,猶如潑婦一般,按住江沖便是一頓暴打。


    江沖何等武藝,愣是不敢還手,即便錢謹這點力道打在他身上,和撓癢癢差不多,還是哎呦直叫,求饒不止。


    錢謹打累了,自顧走進大堂中坐下,呼呼喘著粗氣,怒視跪在地麵的江沖,咬牙切齒道:“飯桶,終究是給咱家辦砸了,我看你這指揮使是真不想幹了!”


    江沖愁眉苦臉道:“祖宗,誰也未曾料到,那陸沉竟早有防範,將督監院大牢守得如銅牆鐵壁般,屬下派去的人才一露麵,便被無數鷹衛衝出來夾擊合圍,死傷慘重,隻逃回來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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