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愗慶斥道:“飯桶!”


    陸沉笑著擺手道:“何大人莫惱,還是讓我來吧。”


    何愗慶苦笑道:“這是怎麽話說的,到了還得讓陸督使勞神。”


    “無妨。”陸沉走到陳梟身前,轉頭看向那獄差道:“能不能將他給弄醒?”


    獄差急忙點頭,隨後又是一桶冷水,潑在陳梟的身上。


    陳梟打了個激靈,醒轉過來。


    “不要再打了……”


    他氣若遊絲,哀聲求饒。


    何愗慶登時一喜,厲聲道:“那你還不快如實招來!”


    陳梟低著頭,沒了動靜。


    何愗慶勃然大怒,又要說些什麽,卻見陸沉一擺手,無奈隻能噤聲。


    陸沉微笑著對陳梟道:“本官知道,你為何如此能抗,無異於是將那本賬冊當做了護身符,以為隻要不說出來,本官就不會殺你。不過本官可以明確告訴你,你委實大錯特錯,其實能不能得到那本賬冊,對於本官來說,根本無關緊要,本官此行下來的任務是為巡鹽,順便將你們這些不法鹽商全都打掉,至於收拾那些貪官汙吏,這件事根本不用急。你可能不太了解,大齊百官,皆在我督監院的監察之下,隻要本官想要澄清河西官場,隨時都可以,因為誰是貪官,誰是好官,在我督監院鷹衛的眼中,根本就無所遁形。”


    陳梟也不知是又昏了過去,還是故意裝死,仍舊垂著腦袋,一言不發。


    陸沉也是頗有耐心,隨即又道:“不過隻要得到你手中那本賬冊,畢竟能省卻本官許多功夫,所以本官才如此苦口婆心,陳梟,你得識抬舉才是,總之都是一死,你是想死的痛快一點,還是痛不欲生?”


    陳梟依然不吭聲。


    陸沉笑道:“你骨頭未必就有多硬,對付你這號人,我督監院可是再輕車熟路不過,在我督監院的大牢中,有許多‘手藝人’,為何要稱他們‘手藝人’呢?因為他們將折磨人這件事,已經鑽研到了極致,就算是骨頭再硬的漢子,落在他們的手裏,也必定是哭爹喊娘,大聲求饒。陳梟,本官可以得不到你手中的那本賬冊,但卻是想瞧瞧你的骨頭有多硬。”


    說著,他吩咐楊濁道:“你這就啟程回京,將大牢裏那些手藝最精湛的行刑獄差帶過來。”


    楊濁拱手道:“屬下遵命!”


    他話音還未落下,那邊陳梟突然如同崩潰般,猛地抬起頭,臉色煞白,恐懼之極道:“我說!我什麽都說!陸大人,求你給我個痛快吧!”


    陸沉嗤笑道:“不再堅持堅持?”


    陳梟急是搖頭。


    陸沉麵色變得淡然,負手說道:“那就少說廢話,說,名冊被你藏在哪了!”


    陳梟道:“在我侄子陳玉手裏,賄賂河西、京都的官員,也都是我那侄子一手抄辦。”


    陸沉看向何愗慶。


    何愗慶心領神會,隨即大喝道:“來人,去將陳玉抓來,一定要找到那本賬冊!”


    陳梟老淚縱橫,終於徹底囂張不起來,抽泣道:“陸大人,我都說了,求你了,讓我死吧。”


    陸沉麵露鄙夷之色,冷哼道:“螻蟻尚且偷生,瞧你這點出息,河西竟然被你這等貨色橫行多年,實在是讓人不敢相信。”


    何愗慶老臉有些掛不住,不由一紅。


    陸沉這話無異於是在指桑罵槐。


    連陳梟這等貨色,他都收拾不了,豈非更是酒囊飯袋。


    他隨即尷尬笑道:“還得是陸督使親自出手,不然就這家夥,靠山無數,還真治不了他。”


    陸沉哼道:“本官倒是要看看,到底都是哪些人物在背後收受他的錢財,做他的靠山。”


    等了許久,陳玉被抓了來。


    陳梟被捕,陳玉得知,便要攜家逃亡,可也是倒黴,剛出家門,便撞上前去緝拿他的官差,連點像樣的抵抗都沒有,便被五花大綁,抓了回來。


    “大人,這就是賬冊!”


    抓捕陳玉的官差將一本冊子奉向給何愗慶。


    何愗慶接過後,沒敢看,轉而便雙手恭敬遞給陸沉。


    陸沉拿過翻看了兩頁,不由冷笑道:“怪不得,就連朝廷六部都有這麽多的官員拿了你的銀子,怪不得你這般有恃無恐,看看,還有個大家夥,慶國公……難怪你連本官都不放在眼裏,原來是有國公爺做靠山。”


    何愗慶聞言一震,慶國公!


    這件案子,竟是將國公都給卷了進來!


    陸沉又翻看了兩頁,然後便將賬冊遞給何愗慶,說道:“何大人,你也看看吧,你治下的官員,收受這陳梟賄賂者,可也不在少數。”


    何愗慶一凜,趕忙接過翻看起來。


    他越看越是盛怒,氣憤道:“這群狗東西,枉為大齊官員!當全都捉拿起來,嚴懲不貸!”


    “來人!”


    “屬下在!”


    “立刻按照名冊上的姓名,將本州收受陳梟賄賂的這些貪官,全都緝拿歸案!”


    “遵命!”


    州府、臬司衙門還沒歇口氣,又開始抓捕起本州的官員來。


    “本州官員,下官還有緝拿審訊之權,可這京都的六部官員,還有慶國公……”何愗慶看向陸沉,遲疑道。


    陸沉淡然道:“明日開堂問審,拿到所有口供,將有關於京都官員的供詞交給本官就是,本官自會派人快馬加鞭,回京稟報陛下,與河西不法鹽商勾結的貪官汙吏,一個都休想跑脫。”


    “全聽陸督使吩咐。”何愗慶點頭。


    就在這時,第一聲雞鳴響起。


    牢房外,天空泛起魚肚白。


    何愗慶當即道:“各自下去,準備升堂!”


    說著看向陸沉,問道:“陸督使您是否前往督審?”


    陸沉搖頭道:“不了,那點爛賬,本官也聽不明白,就讓朱恪、張進作為旁審吧。”


    何愗慶拱手道:“勞得陸督使一夜未眠,陸督使盡管放心回去休息,本官定與朱大人、張大人,將那些鹽商逃避不繳的鹽款,全都審出來!”


    陸沉道:“還有鹽商做的諸多不法事,和收受鹽商賄賂的官員,何大人也都要審個水落石出。”


    何愗慶肅然道:“下官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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