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吉頓時恍然大悟。


    誰最忠心於新君?


    除了身為新君父親的陸沉,還能有誰?


    陸沉就算再位高權重,野心勃勃,難道還能推翻自己親兒子的統治不成?


    “雖然朕不許陸沉與愗真相認,可這層血緣關係,卻是抹不掉的。”文帝冷聲道:“洛遜那個爛泥扶不上牆的,盡管作用不過是擋箭牌,用來隱瞞愗真身世的工具,可也忒不成器了些,朕到底還是得將輔佐愗真上位的希望,寄托在陸沉的身上。”


    “其實……如果沒有這層關係,朕豈能不對陸沉有所忌憚以及防範?朕也曾徹夜難眠,思慮是不是該對陸沉適時打壓,或是先將他穩住,待江山一統,再剝奪其權位,絕不能坐視此等權臣作大,威脅到朕……”


    “不過,後來朕思來想去,隻覺陸沉不像是有反骨的人,他的脾性,朕清楚的很,謹小慎微,規規矩矩,生怕有半分差錯,可一旦被觸及到底線,便會據理力爭,哪怕明知會觸怒到朕,也毫無懼色……朕如果連他都猜忌懷疑的話,那麽這滿朝文武,還能相信誰呢?”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是愗真的父親,待愗真年紀大些,朕就得昭告全國,立愗真為儲君,屆時滿朝文武必會反對,他身為愗真的父親,隻要朕稍微調撥他兩句,他又豈能不為愗真成為儲君而盡心竭力?”


    “再者,就是愗真成為儲君後,若朕活得夠久,自然不需要他陸沉幫襯,可若朕活不到愗真有能力獨領朝政的時候,便得需要一個有能力的臣子代為理政,穩定國家的局勢。而這個人選,自然非陸沉莫屬,自己的親兒子,他總不能不盡力幫襯,反而還想要造兒子的反吧。”


    文帝緩緩道來,馮吉心中不由震驚已極。


    沒想到,陛下竟早已決定讓陸沉做將來的顧命大臣!


    甚至不惜在少主年幼時,令陸沉代為理政!


    這是何等的信任!


    馮吉隨即暗暗竊喜,為他主動與陸沉交好、並結為聯盟而感到有先見之明。


    別看現下內閣那幾位如日中天,可今日文帝這一番話,已然證實,大齊朝堂的常青樹,隻有陸沉!


    隻要與陸沉不離不棄,就算文帝駕崩,馮吉也無須擔心一代新人換舊人。


    他並不貪戀權勢,可卻也不想落得個淒涼的收場。


    當初主動向陸沉示好,就是為了鞏固地位,可沒想到,這竟是極其高明的一手。


    為了獲取到更多的信息,以來迎得陸沉的絕對信任,馮吉小心翼翼地問道:“陸侯爺自然絕無可能篡自己親生兒子的位,可陛下難道就不怕,他會把持朝政,不肯還於新君?”


    文帝不見怒色,淡然若水道:“陸沉何等能力,朕再清楚不過,他若把持朝政,對於大齊而言,反而是一件幸事;至於不肯還於新君……朕自然不會讓他無所顧忌,肯定要留下製約的手段,何況,他就算真的有能耐把持朝政不放,他難道還能活過愗真不成?這江山,到底還是李氏的江山,隻要他沒有篡奪江山的心思,一切問題,便都不是問題。”


    馮吉算是徹底明白了文帝的心思,當即眉開眼笑道:“陛下深謀遠慮,奴才愚鈍,竟是這才知道。不得不說,陛下這一手棋委實下得妙極,將未來托付給陸侯爺,實是無比英明,奴才敬佩。”


    “陸沉呐……”文帝忽然感慨一聲,眸子中似乎閃爍著銳利的寒光,“如果他不是愗真的父親,朕今時不殺他,早晚也會讓他徹底消失!”


    馮吉一凜,不敢再搭茬了。


    ……


    那邊陸沉出了宮,便徑直回府。


    與二位夫人親昵溫存許久,又陪著小陸策躺了一會兒,陸沉便即又著忙,準備回督監院看看。


    他騎著照夜玉獅子,楊濁、陳玄跟在兩邊,慢悠悠的往督監院而去。


    陳玄忽然說道:“陸院長,我還是覺得從軍打仗更適合我,如果陸院長願意幫忙的話,還請將我派到前線戰場上去。”


    陸沉聞言一愣,隨即笑道:“看來你是開了竅了,總算是找到了適合自己的差事,你既有從軍之意,我自然得竭力幫忙。這樣吧,陛下已經決意重建定遠軍,命我擔任主帥,你若願意,就留在定遠軍,雖然眼下定遠軍還需操練,不能出國征戰,但早晚都是要大顯身手的,你可願意留下來繼續做我的左膀右臂?”


    陳玄欣然道:“求之不得,我這人懶惰,也就陸院長能容忍,若是到別的將軍手底下,免不了要受訓斥。”


    “那這事兒就這麽定了。”陸沉說完沉吟片刻,問道:“不知道小四是否精於製造戰爭器械?”


    他開個頭,陳玄就知道他什麽意思,笑道:“陸院長是想要小四為定遠軍製造戰爭器械麽?刁小四這個家夥,雖然木訥膽小了些,可不是我這個做師兄的替他吹噓,他在機關偃術上的天賦,在我墨家,敢說第一,絕無人敢言第二。就連師傅也誇讚他是墨家幾十年來的機關術第一奇才,隻要是關於機關的東西,就沒有這小子不會的,為定遠軍研製戰爭器械,必然不在話下。”


    陸沉一喜道:“如此甚好,還得你這個做師兄的替我走一遭,問問小四願不願意幫忙,隻要他願意,你告訴他,我準保不會虧待了他。”


    陳玄笑道:“陸院長放心,我這個當師兄的出馬,他刁小四還敢拂了陸院長您的麵子不成。”


    “那就拜托了。”陸沉拱手道。


    “應該的,我這就去天工局。”陳玄也是想他那位師弟了,說罷調轉馬頭,前往天工局去了。


    楊濁說道:“院長恢複侯爵,又被陛下委以重任,獨領一軍,委實可喜可賀。”


    陸沉也有些摸不著頭腦,淡淡笑道:“陛下的心思,深不可測啊,說要讓我領軍的時候,我還以為是聽錯了。不過,我也懶得多想了,我就是個奔波的命,就像是一塊磚,哪裏需要,就往哪裏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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