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


    到了第二天,太陽升起,城中仍舊是一片混亂。


    陸沉剛剛和衣躺下,準備小酣一會兒,便見顧岫澤急匆匆進來說道:“院長,陛下讓您立刻去參加朝會。”


    “備馬。”陸沉打了個哈欠,無精打采。


    他知道文帝為何要讓他參加早朝,無須多想,也知是為了那群梁人。


    到了皇宮,在武將集團之間站定。


    沒過一會兒,文帝便走了出來。


    “聽說昨晚,京都城中當真是熱鬧的緊。”文帝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忽然震怒道:“前有倭人,今有梁人,天子腳下,京畿重地,竟便任由這些外賊撒野,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難道我大齊上下,便盡都是酒囊飯袋之徒麽!”


    朝堂巨震,頃刻間跪倒一大片。


    “陛下息怒。”


    百官齊聲道。


    文帝一拂袖,不耐煩道:“說說,眼下情勢如何了?”


    劉雍作為內閣首輔,發生這等事,他這位百官之首,難辭其咎,自然要站出來第一個答話,道:“昨夜接到那夥梁人作案的第一時,微臣便下令封閉四方城門,闔城對梁人進行搜捕緝拿,到目前為止,根據城防軍與京兆府統計出來的名單,已有三名梁人被當場擊殺,另有四人被抓獲,解救將府家眷七人,眼下官兵仍在對梁人進行全力搜捕。”


    文帝冷哼道:“解救七人……有沒有算一算,那些可惡的梁人,擄走了多少人?”


    劉雍默然稍許,說道:“截至醜時末,被擄將府家眷,共有二十三人。”


    文帝怒道:“二十三人!督監院早就呈上梁人將要潛入京城的密報,城中戒嚴這麽久,卻到底還是讓梁人給溜了進來!到底是誰在玩忽職守?又是誰在裏應外合?朕就不信,梁人身上都插了翅膀,可以越過城門,從天上飛進來!”


    百官一驚,噤若寒蟬。


    劉雍麵無顏色,拱手拜倒,說道:“臣有罪,微臣作為首輔,應負主要之責,還請陛下治微臣一人之罪。”


    文帝漠然道:“看來朕的話,劉閣老是沒有聽明白。”


    劉雍一愣,他確實沒聽明白。


    陸沉這時拱手說道:“陛下,微臣已經派人詳查守城官兵,到底是誰將梁人放進來的,相信不久後就能水落石出了。”


    聽得陸沉之言,文帝麵露滿意之色,說道:“你做得很好,無論是誰將梁人放進來的,不管其目的為何,瀆職也好,裏應外合也罷,一經查出,立刻送到刑部治罪,格殺勿論!”


    陸沉道:“微臣遵旨。”


    文帝也不坐著,負手慢踱,冷冷說道:“我大齊將士,在前線舍生忘死,流血拚命,可我們卻連他們的家人都無法保護,若是他們的家人有何三長兩短,待諸將軍歸來,爾等有何麵目去見?非但是爾等,就連朕也沒臉了!”


    劉雍急道:“臣等定竭盡所能,解救出被擄走的將府家眷!”


    文帝道:“一定要將那些將軍們的家人的生命放在第一位。”


    劉雍正要表態。


    豈料文帝目光一瞥,說道:“京兆尹!”


    楊微亭一顫,趕忙回道:“微臣在。”


    文帝說道:“你是京都之地的父母官,身擔京都安全之重責,如今梁人混進來,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你難辭其咎。”


    楊微亭駭然道:“微臣有罪!”


    文帝道:“別急著請罪,朕限你三日之內,將城中所有梁賊肅清,將那些被擄走的將府家眷解救出來,如果不能完成,你就洗幹淨脖子,等著朕治你的罪吧。”


    楊微亭愣了一愣後,顫聲道:“是……”


    文帝目光又是一瞥,大聲道:“城防軍的統領來了沒有?”


    劉雍說道:“許統領正在外主持緝拿梁賊之事。”


    文帝道:“給許橫也傳一份旨,他作為城防軍統領,總管京都城防,梁人混進來,他亦難辭其咎!朕也給他三日期限,協助京兆府,務必要將所有梁人緝拿歸案,將被擄將府家眷解救出來,如果不能,一樣治罪!”


    文帝幫著將兩個替罪羊找好了,劉雍這個內閣首輔,卻是撇了個幹淨,可老劉是何許人?即便明知文帝這是有心,卻並不想領這個情,當即拱手說道:“陛下,防範梁人,是微臣負責統籌安排,如今梁人混進城中,禍亂四方,微臣才是真的難辭其咎,所以若三日內不能肅清梁賊,救回被擄的將府家眷,還請陛下先治微臣之罪!”


    文帝眸光一凝,默然半晌後,說道:“下麵辦事不力,怎能怪罪到你的身上,不過朕知你心意,也罷,劉雍,你要督促好京兆府和城防軍,一定要在三日內讓京都恢複安定,絕不能因為這件事,動搖前線將士軍心!”


    劉雍拱手道:“微臣遵旨。”


    下朝後。


    陸沉追上劉雍,見劉雍愁眉緊鎖,不由道:“我的劉大人啊,陛下明明都將你給摘出去了,你怎的又非要自己給攬回來,這不是沒事兒找事兒麽。”


    劉雍搖頭歎道:“本就是劉某失職,又豈能讓旁人來替劉某頂罪。”


    這位儒家六先生,委實正直的一塌糊塗。


    於公於私,陸沉都覺得劉雍配做這一國之首輔。


    如果是換做以前的楊文昭、方丞之流,陸沉自然懶得多管閑事,可劉雍眼下有了難題,陸沉卻自忖不能坐視不管。


    “抓住梁賊、救回那些將府家眷這件事,我督監院也會盡心竭力,劉大人,你盡管放寬心。”


    滴水之恩,得湧泉相報。


    當初他被削職奪爵、一文不名,世人唯恐避之不及,如張之修之流,更是落井下石,極力嘲諷,唯有劉雍真心待他,帶他入王府詩會,參加舌辱學宴,這莫大恩情,陸沉可是從不敢忘。


    劉雍一楞,見陸沉麵容真摯,不由心下感動,突然握住陸沉的手,掂了一掂,說道:“客套的話,你我之間,劉某就不說了,煥章若真能助我,這件事必定能成功解決。”


    陸沉微笑道:“梁人在城中多半有落腳點,他們不可能滿大街亂竄,身邊又有那些將府家眷作為拖累,得手後,一定會回到落腳點,等待風聲過去,再伺機出城。我們隻要找到他們的落腳點,劉大人的腦袋,就算是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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