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厲一震,鬼穀一門,在諸子百家之中,最是神秘,素有“一怒諸侯懼、安居天下熄”之名,且曆代隻有兩名親傳弟子,一為“縱”,一為“橫”。


    他不由好奇道:“那計無成,卻不知是縱是橫?”


    陸沉琢磨道:“如今我大齊勢力最強,那計無成恃國強,而淩弱,想必是精通連橫之術,如果不出所料,理應為‘橫’。”


    仇厲說道:“昔年縱橫家甘橫以合縱,聯合三國,破西楚,合縱之術出神入化,相比於甘橫,這計無成縱然亦非同小可,可終究是相差甚遠。”


    陸沉搖頭笑道:“計無成雖精通連橫之術,卻未必就是鬼穀子的親傳弟子。鬼穀子王蟬,據說早在六年前就已病逝,而縱橫家最有名氣的甘橫,卻並未接其衣缽,想來以那計無成的膽小懦弱、貪生怕死,絕非是鬼穀子親自調教而出,更不可能是當代鬼穀子掌門。所以說,真正的‘橫’,隻怕另有其人,而且多半就是王蟬欽點的鬼穀掌門!”


    仇厲沉吟道:“那人能是誰呢?”


    陸沉說道:“你可還記得,當初楚國攻梁時,曾派使者來大齊,目的便是近攻南梁,遠交我大齊,當時咱們便猜測,楚國怕是得了某位縱橫家高人的指點,所以那個‘縱’,隻怕已經效力於楚國,而且其多半便是王蟬之後的當代鬼穀掌門,不僅精通合縱,而且亦通連橫!”


    對於縱橫家,饒是素來目空一切的仇厲,亦不敢視為等閑,皺眉道:“若果真如此,楚國得鬼穀掌門相助,豈非如虎添翼,想要滅了楚國,恐怕並不容易。”


    陸沉笑道:“如今咱們齊國勢大,天下列國,若想抵抗我朝大軍,便非得連橫不可。然,縱使那鬼穀傳人能連橫諸國,卻也無異於是杯水車薪,難解近渴。楚國唯有聯合梁國,方能有與我朝大軍一戰之力,無奈楚國偏偏又想覆滅梁國,不想給梁國起死回生之機,如此便形成了一個死局。那鬼穀傳人,就算絕非等閑之輩,卻也未必就能發揮多少作用。時代在變化,合縱連橫,也要迎合大勢。而目前的大勢便是,誰的實力強,誰就能成為天下霸主!”


    仇厲道:“院長以為,咱們齊國,定能統一天下?”


    陸沉點頭,說道:“我朝如今人口、地盤,雄視諸國,且國庫充盈,無糧草匱乏之憂;帝王更是當世梟雄,說一不二,不容任何權臣掣肘;軍隊曆經改革,戰力飆升,開始有頗多強將嶄露頭角,在新的軍功製度之下,個個血勇,悍不畏死!而反觀梁楚,仍然躺在棺材板上吃老本,當權者無決心改革,國力於內鬥急劇消耗,三軍疲累,百姓怨聲載道,試問在這樣的天下格局中,我大齊若不能笑到最後,還有天理嗎?”


    仇厲聽罷,隻覺陸沉說的著實有理,不由點頭。


    陸沉說道:“看著吧,隻要我軍不要犯指揮上的重大失誤,擊潰梁楚是早晚的事。”


    仇厲道:“能夠親眼看見本朝一統天下,實乃幸事。”


    陸沉神色淡然道:“亂世紛爭,戰火不斷,受苦的唯有百姓而已,雖說興百姓苦,亡,亦百姓苦,但天下一統,終究能帶來一時安寧。百姓安居樂業,不要再有‘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這等慘劇發生,理應成為我等為官者之畢生追求。皇權霸業一場空,功成名就又如何,這個渾濁的世道,早該得到一場清洗,我輩既有此能力,就該義不容辭。”


    仇厲哼道:“隻怕即使真的天下一統,百姓仍舊是苦不堪言,曆史已經無數次證明,不管盛世亂世,百姓都會受到剝削壓迫,沒有人會在意他們的死活。就算在意,也隻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偶爾有幾個愛民如子的好官,又能改變得了什麽呢。”


    沒想到心狠手辣的仇厲,竟能發出這樣的感慨來,陸沉不由側目,對仇厲有些刮目相看。


    仇厲冷冷說道:“卑職的父母,便是平民百姓,被當地豪紳強奪田產,鬱鬱而死。”


    陸沉恍然,拍了拍仇厲的肩膀,說道:“所以要有一個人,站出來發出一聲呐喊,打破不公。”


    仇厲變了顏色,目視陸沉半晌,忽然搖了搖頭,說道:“如果真的有這麽一個人,朝廷能容得下他麽?”


    陸沉一愣,沒想到仇厲的思想,竟是出人意料的超前。


    “我相信一定會有的,而且他一定能成功!”


    陸沉隨即鄭重說道。


    仇厲意味深重地看了陸沉一眼,說道:“院長難道打算……”


    他話未說完,陸沉便搖頭道:“你高看我了。”


    聽得陸沉肯定的回答,仇厲苦笑一聲,也覺得自己的想法委實荒謬。


    陸沉說道:“這種人,乃是前所未有、開天辟地的偉人,敢將日月換新天,我或許有那個能力,但絕對沒有那個勇氣。”


    仇厲詫異道:“院長也有怕的事?”


    “誰都有怕的事,我也不例外。”陸沉負手看向窗外,說道:“我不怕失敗,但是卻怕失敗帶來的後果,禍及到身邊之人。人活一世,曾燦爛過,便盡夠了,或許隻有那種前所未有的偉人,才能始終保持炙熱,照耀千古,而我缺乏勇氣,注定成不了這種人,或許即使有勇氣,也會因為能力不足而失敗。”


    他說著一笑,看向仇厲道:“說來怕你不信,富貴權勢,從來都不是我所求,或許等大勢已定,我沒有了用武之地,也就倦了乏了,可以放心的去過我想要的理想生活了。”


    仇厲一愕道:“院長您難道竟想……”


    陸沉點頭。


    仇厲唏噓道:“可您還年輕,再者……”


    陸沉笑道:“不過眼下還不是時候,即便到了天下一統,我怎麽也得再折騰個幾年,不將一些事安排好,我放不下心。”


    他說完心裏默想,怎麽也得幫著自己那不能相認的兒子將地位穩固,萬一自己退了,有野心之輩崛起,想要謀朝篡位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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