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便是耐心等待,等待文帝咽下最後一口氣,等待那些野心勃勃之輩,露出馬腳!


    國君纏綿病榻,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一命嗚呼,盡管宮中極力遮掩,可文帝許久不露麵上朝,對外隻說身體抱恙,可又有誰猜不出,這位皇帝陛下,恐怕是要駕崩而去了呢?


    京都城中,雖然一如既往,可卻仿佛風雨欲來,壓抑沉寂之下,暗流湧動。


    朝臣,地方官員,京王,藩王,極力向宮中打探,想要探知文帝龍體究竟如何。


    而有的人,更是已迫不及待,開始有所動作。


    城中不知從何時開始,議論儲君李愗貞,得位不正,其並非李氏嫡係血脈,若將來繼承大統,無異於是罔顧禮法、視祖宗製定的規矩於無物!


    皇位,理應由李氏嫡係血脈繼承!


    就算是從旁係挑選,也實在沒有李愗貞這個實則不過是被文帝賜予皇姓的外姓人繼承的道理。


    京中又開始對儲君議論紛紛,陸沉無須猜想,也知必是有人在造勢,引起朝野對儲君的猜疑,待文帝一死,就可順理成章,指責李愗貞不配繼承皇位。然後明目張膽,公然篡奪皇位!


    對於眼下京中之局麵,陸沉沒有覺得憂慮,反而鬆了口氣。


    他不怕眾人議論,卻怕那對皇位有覬覦之心者,縮頭縮尾,不敢有所動作。


    若那人什麽都不做,事情反倒不好辦,無從防範。


    可眼下,那人既然已經采取動作,陸沉自然而然,也就可以順藤摸瓜,將禍患鏟除!


    陸沉當即命督監院嚴查幕後之人,而顧岫澤也是沒有辜負陸沉的期望,上午接到陸沉的命令,下午便調查出來。


    “據屬下暗查走訪發現,在坊間再度挑起儲君之事的,看似皆為尋常百姓,實則都是代王府的府兵裝扮!”


    顧岫澤向陸沉匯報道。


    究竟是誰最迫不及待,對皇位有覬覦之心,貌似已經很明朗了。


    陸沉淡淡笑道:“這位代王,上次往本侯的身上潑髒水,本侯沒有同他一般計較,他莫非竟真的以為,本侯查不出來他?”


    顧岫澤問道:“侯爺打算如何做?是不是要卑職……”


    陸沉一抬手,說道:“不可打草驚蛇,如果驚擾了代王,好戲可能就看不到了。”


    顧岫澤道:“卑職這就安排人手,對代王嚴密監視。”


    陸沉搖頭道:“不必,我自有辦法獲悉代王的一舉一動,督監院對代王,一如往常即可,也莫要太過寬鬆,顯得過於刻意,現在最緊要的,是讓代王繼續下去,莫要因為聞得什麽風吹草動,而偃息旗鼓,縮起腦袋。”


    “遵命!”顧岫澤拱手。


    是日。


    夜晚。


    陸沉在書房之中,閱讀前線軍報。


    一道身影,無聲無息,立於他的身後。


    陸沉頭也不回,一邊看報,一邊說道:“你去了這麽久,頭一次回來,可是代王有什麽大動作了?”


    來人正是花月間。


    花月間漠然道:“代王雖然貪欲好色,不過卻頗為警覺,但有要事,必然是屏退左右,哪怕我如今已是他最寵愛的小妾,也不例外,但凡與人商量事,從不讓我知道。”


    陸沉道:“不過你還是發現了什麽,對不對?”


    果然什麽都瞞不過陸沉的耳目,這個男人,仿佛無所不知一般,花月間習以為常,冷著臉說道:“雖然代王小心謹慎,可到底不可能真的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他派一個叫‘劉成’的人,與其軍中舊屬暗地裏往來聯絡,不過具體密謀什麽,代王隱藏嚴密,我暫時還未探知清楚。”


    陸沉頷首道:“你做得很好,我到底是沒有冤枉了這位代王爺,他果然有意帝君之位,你這就回去,繼續探查,一定要將與代王眉來眼去的人都查清楚。”


    “知道了。”花月間也不廢話,丟下一句,扭頭就走。


    陸沉笑了一笑,這小妞,沒看出來,還挺有個性。


    ……


    又是一年臨近歲尾,大雪如約而至。


    天地一色,白雪皚皚,可卻壓不住乾雍城中的暗流湧動。


    陸沉等待多日,石破天驚的消息,終於傳來!


    “煥章,煥章!”


    劉雍不待通報,便徑直闖入陸沉的書房。


    陸沉放下軍報,起身詫異道:“首輔大人,您這是……”


    劉雍喘氣不止,神色凝重,沒有立時說些什麽。


    可陸沉卻是頓時凜然。


    “陛下……”


    他驚愕道。


    劉雍點頭,歎道:“宮裏傳來消息,陛下昨日病情愈發嚴重,接連吐血,經太醫診斷,陛下駕崩,隻怕就在這兩三日之間!”


    陸沉深吸口氣,這一天,終於要來了。


    劉雍說道:“劉某合計著,值此緊要關頭,應立刻封鎖京城,以及皇城內外,以防被有心之人,趁虛而入。”


    陸沉說道:“首輔大人考慮的周全,京都三軍,經過大換血,基本不必擔心,現在唯一需要提防的,就是距離京都不足三十裏的平丘軍。”


    劉雍皺眉道:“平丘軍……”


    陸沉拿出一份名單,交給劉雍,說道:“這是我派人探知來的一份名單,今早方才拿到,本來想親自送去給首輔大人,沒想到首輔大人先來了。”


    劉雍打開看了一番,眉頭越皺越深。


    陸沉道:“這上麵的名字,皆是與代王昔日軍中舊屬,近來與代王暗中往來密切。”


    劉雍恍然大悟,知道陸沉為何說要提防平丘軍了。


    因為平丘軍的主將郭琿,正是代王舊屬,亦赫然位列於這名單之上!


    劉雍倒吸一口冷氣,“代王竟真敢謀逆!”


    陸沉說道:“如果代王沒有野心,為何要命人往我的身上潑髒水,為何要派人掀起議論儲君的聲潮,如果他不對帝位有覬覦之心,又為何在這個時候,與軍中舊屬聯絡?事情已經擺明了,陛下隻要一駕崩,代王立刻就會謀反,而平丘軍,還有郭琿,便是代王的馬前卒。”


    劉雍遲疑道:“可即便郭琿已經決意追隨代王,但若想調動平丘軍,非得四大統領皆出兵符才是,代王想要調動平丘軍謀反,隻怕並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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