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內閣召集六部,對整頓吏治的細則,展開商討。


    六部九卿,上百官員參加,踴躍發言者有之,沉默寡言者亦有之。


    接連討論了半個多月,整頓吏治的細則,終於敲定。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整頓吏治由此就可以施行了,許多旁枝末節還需要完善。


    又過了兩個月,在內閣緊鑼密鼓地籌備下,整頓吏治,才終於得以施行。


    嶽光邈坐鎮吏評司,以內閣下發的評測細則為準,對大齊百官,進行風評、品行、政績、能力、盡職五項綜合評考,同時敞開大門,接受朝野舉發不稱職的官員,一經查實,絕不姑息!


    一時間無數吏評司的人奔赴全國各地,進行實地詳查,大齊官場,人人自危,那些自忖為官不正的,更是寢食難安,惶恐度日。


    嶽光邈的行事作風也是雷厲風行,查一個官員,便辦一個官員,發現有優秀的官員,便立時根據章程給予擢升,絕不拖泥帶水。


    為免與人口實,對於官員的任免,判罰,完全是公開公正,沒有尾巴可找。


    短短不到一個月,單單是京都被撤免、查辦的官員,便接近上百之多!


    在這上百人中,兩河集團,便接近半數!


    在大齊官場,兩河集團,人多勢眾,而兩河出身的官員,也素來懂得報團取暖的道理,共同進退,同仇敵愾,無異於結黨,隻是一直沒有一個明確的定論罷了。


    如今整頓吏治,兩河集團,遭受衝擊最大,單單是在京的官員,便已被貶職、罷撤數十人,兩河官員,豈能坐以待斃?


    一日,兩河官員,全都如商量好似的,聚眾大鬧吏評司。


    “你吏評司對於官員的評測,有何依據?憑什麽隨意將人免職!”


    “整頓吏治,我等並不反對,可你吏評司趁機黨同伐異,我等卻是不能坐視不管!”


    “若你吏評司再這般胡作非為下去,我們便聯名到首輔大人那裏去參你們!”


    “倘若首輔大人也和你們一個鼻孔出氣,任由你們繼續胡鬧下去,隨意罷免良臣,將大齊官場攪和的烏煙瘴氣,我等便全都解職,以示抗議,讓朝廷另擇賢能吧!”


    兩河官員們氣勢洶洶,其中便包括從外地緊急返京的封疆大吏,而在京的京官兒,官職最高者,更是達一品!


    不多時,王翥從裏麵緩緩走了出來。


    “這是怎麽了,如此吵鬧,你們都很閑麽。”


    王翥瞥了一眾吏評司的官員一眼,然後便看向那些兩河官員,忽然流露訝色道:“呦!楊大學士,你老怎的來了。”


    那楊大學士身著一品官袍,麵色冷峻,哼道:“你吏評司都快要將大齊官場攪翻天了,老夫豈能不來。”


    王翥詫異道:“這是怎麽說的。”


    一位身著武將官袍的官員怒喝道:“休得裝瘋賣傻,你吏評司趁著整頓吏治,黨同伐異,多少好官被你們罷免,又有多少庸才被你們提拔上去,你們這是在掘大齊的根!”


    王翥奇道:“這位大人是?”


    那官員鼻眼朝天道:“安平提督,曹萬興。”


    “原來是曹大人,失敬失敬。”王翥連忙拱手,可緊跟著,便又問道:“曹大人是回京述職麽?”


    曹萬興沒好氣道:“老子遠在安平,亦被你們這些吏評司的狗東西攪的不得安生,這次就是特意為你們這些狗東西回來的。”


    王翥麵色一沉,說道:“如此說來,曹大人是沒有接到朝廷的入京允準了?朝廷有規,地方三品以上的官員,除非是回京述職,亦或是有事需要上呈天聽,得到陛下或者是內閣允準,否則不許擅離職守,私自返京,曹大人,你難道是將朝廷定下的規矩視作兒戲嗎!”


    曹萬興麵色頓時變得窘迫,“我……”


    王翥冷然道:“曹大人私自入京之事,在下會如實稟報給內閣,如果曹大人還對朝廷規矩有所敬畏的話,還請立刻離開吏評司!”


    曹萬興到底也是一省封疆大吏級別的人物,堂堂從一品官員,豈能忍受王翥一通斥責,火冒三丈道:“你算是個什麽東西,也配管本官的閑事!吏評司胡亂評測百官,我看就是你個狗東西挑的頭,來來來,今日若你不給個說法,本官與你沒完!”


    捋袖子露胳膊,竟似要動武。


    王翥一介文人,哪裏是曹萬興這等武夫的對手,可麵對曹萬興這般架勢,卻是毫無懼色,反而向前一步,冷哼道:“曹提督,難道你還想動武不成嗎?吏評司評測百官,乃是遵循內閣聯合六部九卿商議製定下的細則,且公正公開,你若覺得冤枉了誰,有何不公正,大可以到內閣檢舉,可若是無理取鬧,吏評司卻也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他環顧眾人,寒聲道:“諸位大人,這番話,同樣也是對你們說的,如果有何不滿,去內閣告狀便是,倘若再繼續駐留,幹擾吏評司辦案,那麽在下可就要先去內閣告諸位一狀了。”


    兩河官員們聞言不懼反怒,紛紛道:“你去告便是,還怕你不成!”


    曹萬興更是暴怒道:“他娘的,你個低品小官,也敢如此猖狂,你他娘的仗得是誰的勢?老子今天非得打死你不可!”竟是便要衝向王翥。


    就在這時,隻聽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道:“王大人仗的是本官的勢,仗的朝廷的勢,曹提督,你想要幹什麽,要毆打朝廷命官嗎?”


    曹萬興一楞,看向來人,隻見竟是嶽光邈,頓時不敢再造次。


    他拱手說道:“嶽閣老。”


    眾兩河官員也相繼拱手道:“參見嶽閣老。”


    唯有一人,負手沒有行禮。


    嶽光邈看向那位楊大學士,拱手道:“楊大人,沒想到連您老都驚動了。”


    這位楊大學士,名為楊衡奇,與儒家掌門楊文昭是本家,在朝中素有聲望,乃四朝元老,位居一品,饒是嶽光邈,也不能以等閑待之。


    楊衡奇淡然道:“如今朝中混亂,奸臣玩弄職權,老夫豈能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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