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夢?修者也做惡夢麽?


    三個退入黑暗中,半信半疑,放出神識掃視乾寧宮的百裏之地。


    水正泰仰身坐起,翻手將兩粒仙丹吞入了嘴裏,心有餘悸的左右環視大殿。


    這裏是乾寧宮,處於三層禁製之下,誰能無聲無息的進來?那麽,是自己出去了?


    靈根,紅衣無頭人,自己明明是在修煉之中,怎麽會去了渡口?


    做夢?不可能。修者的神識凝煉,做夢怎麽會不在自己的知覺之中。那便是心魔,走火入魔了。


    水正泰呆呆的看著宮殿的一角,回想的剛剛經曆的一幕,渾身發涼,神情恍忽,那一刻自己仿佛蒼老了幾十年。


    父親就是在這裏走的,這是個不祥之地。


    修者的夢不是亂做的,其意必有所指,然而那夢中的紅衣人是誰?仿佛間有些印象,因為本就無頭,無法辨認。


    水正泰恢複三刻之後,換了寢宮,一夜無眠。三日後,即使動用了七位丹師,和仙門的回生丹,仍是憑白的損耗了三十年的壽元。


    丟得莫名其妙,嚇得膽戰心驚。若說冤魂索命,那些凶主他是真無處可找了,為登上這個寶座,連自己的兄弟在內,他可謂殺人無數。


    帝位本就是座在血泊之中。古來如此。


    修者隻信心魔,不會相信什麽鬼魅之類。


    數日後,封鎖乾寧宮,暗自派人調查各國的紅衣家族。


    古家的後山,小池的禁製前,朗宇異樣的目光掃視著熟悉的一切。


    “我怎麽到了這裏?天好黑呀。”


    既然來了,就進去看一眼吧。這是娘常來的地方,還有那個瞽目老人,那個老者不簡單,他既然知道自己的秘密,也必然知道這道辰界的一切。


    是誰安排了自己的命運?朗宇很想弄明白,不知不覺重回舊地。


    右手一劃,一步邁了進去。


    誰知,這一步邁的太大,天光一亮,竟然出現在了斷魂嶺,朗宇雙眼一縮,眼前的影像似是而非,仿佛就是當年救下古恒、古燕的那個地方,但是崖前卻不見黑目森林,隻有黑漆漆無邊的幽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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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崖頂上站著一個人,一個紅衣女子。


    “你是誰?”


    “一個結草銜環之人,恨已了,恩未報。”


    紅衣女子回頭,麵目清秀,似曾相識,可是朗宇卻不知在何處見過,何來恩情?


    “恩人很像一位故人,替我照顧好他,這顆靈珠回報恩人,回去吧,這裏不是你來的地方。”女子笑而惆悵,揮手彈出一顆水色珠子,數丈距離,朗宇竟躲閃不及,沒入了眉心之中。


    “啊!”


    朗宇不由驚呼。


    眼前的女子留戀的看了一眼朗宇的身後,消失在黑暗之中。


    斷魂領跟著她飛走了,古族的後山也迅速的沒入了幽深的天際。


    朗宇竟是在不由自主的倒飛。


    這個紅衣女子什麽修為?金鵬翅呢?天狼刀呢?


    古鎮的奉院和長老府,嚴密封鎖,寂然無聲,九位天尊,五位丹師在奪命。


    七天了,最後的期限,古家拿出了壓箱底的天材地寶,隻為保住三個人——兩個老祖和朗宇。


    甘十三、月月、古雷、雷蛇、武素素、古莫、古雲峰、麟兒日夜不離的站在第一長老府前,焦急、無奈、期盼、又害怕。


    沒有消息不一定是好消息,傳出話來更讓人心驚膽戰。


    南海之變,古雷和甘十三隻是匆匆的數言,古莫等已知其凶險。三個頂梁柱一朝全部倒下,古家的天都塌了。


    即使是仙丹神醫也不是萬能的,七日之後,回天無力。兩個老祖是重傷,一眼便可以看出。可是好好的宇長老為什麽突然生命垂危。燃燒了壽元,但並沒有完全燒盡哪,兩位丹師所言,比上一次還強了很多。


    那麽,到底是什麽原因?這就象是一個凡人給神仙看病。你根本摸不著脈呀,怎麽治。


    唯有吃丹輸玄氣,煉化補元。剩下的就是等。


    麟兒要帶朗宇走,她說爺爺有辦法,可是朗宇還能動嗎?眾人連哄帶騙才穩住了這個美麗又可怕的化形大妖。其實還根本沒有人知道麟兒的身份,更不知道他的爺爺是誰。


    雷蛇閉著眼睛在那念經:“沒事的,沒事的,主人不會有事兒的。沒事的,沒事的,主人不會有事兒的。”


    古雷要削他,古莫攔住了,受他的啟發,老頭立刻傳令,全族祭拜。


    一時間,朗宇的塑像,慈恩堂,古家祠堂,藍瓦瓦跪倒好幾片,不僅古家,古鎮外麵遷來的朗家、白家、葛家、蔡家。


    有病亂投醫,古莫都開始迷信了。


    白日西斜,奉院傳來了一個不好不壞的消息,古虛醒了,基本算是恢複了,但是古謙成了植物人,命是保住了,但修為降了一階,而且,識海混亂,胡言亂語。


    廢了。那種地方出了毛病,誰都束手無策。


    第一長老府仍然聲息皆無。月月呆傻的盯著門釘,甘十三、武素素不錯眼的看著她。


    入夜,長老府前一排模糊的黑影還在站著。


    二進院的大廳裏,人造的玄氣海紅光輝映。朗家四老,葛家兩位天尊,蔡家三人,都是火玄氣,那種氣場能把人燒化了,就是這樣,以九人之力輔以丹藥、仙草,才吊住了朗宇一口氣。


    這修為要是強大了,治都不好治。


    藍火,六紋丹,這是個什麽妖物?這一次九個人是看清了,除了識海不敢進,一覽無餘。同時也驚歎了,無語了。


    沒見過這種病,也沒見過這種人哪。


    七天的期限也許不是朗宇的死期,但是再往後,九個人也堅持不住了,相當於放棄治療,生死聽天命了。


    九個老家夥真是拚命了,可是他們就是再堅持四十九天也沒用,朗宇的壽元還在,但是命橋已經四分五裂。


    這個病,凡界之修不懂,也治不了。燃燒壽元的方法,一個人的終生也超不過三次,而且一次比一次要輕才行,朗宇反其道而行,在祭獻了一百五十年後,還堅持了六七天的時間,不蒂於玩命,最後把自己玩兒死了。連續啟用此法,他原本還想著隻要能剩下十幾年,應該沒什麽大礙呢。


    可是進入神罰不久他就不行了,硬是裝畢跑回來的。不敢示弱呀。


    按照正常來說,他就是不死也得在未知的世界漫遊個十幾年到幾十年,才能重續命橋。


    入夜近子時,九個人汗都下來了,無論是對古家還是他們各自的家族,麵前的人幹係太大,救不過來,無法交代呀。


    最後一招,葛天師拚了,受過朗宇的大恩,為了葛家的後輩,隻有舍生全大義了。


    “助我,魂祭!”


    魂祭,類似於祭壽元,但是卻不是抽出,而是煉化,以凡人祭此術,九死一生,至少是廢了一身修為,終老而死。


    朗家四人不明白,另外四人卻立時麵色大變。


    這是自殺呀,天尊的丹師,每一個都是家族的根本哪。另一位葛家丹師直直的眼淚都下來了,卻不得不與蔡家兩人一起變幻手法迎向了葛天祿。


    這有點像祭煉活人哪,此法,葛天祿一個人都辦不到。


    火光罩住了葛天祿,老頭兒緩緩的閉上眼,走神識抽命魂。


    水藍色的珠子,象一滴甘露,進入了朗宇的識海,麻麻的,有一種萬物複蘇的吸吮聲,清清涼涼的沿著脊背流了下去。越流越細,最後隻有一絲蛛絲般、甚至已經不可見的藍線流入了丹田。


    “嗡!”一蓬綠光在丹田升起,六色金丹的綠紋亮了,一路反上,直衝腦海,繼而五色光絲匯成一體,拇指粗細,從後頸又接通丹田。


    “嘭!”


    “唰!”


    渾身鮮豔幾乎透明的葛天祿一掌擊向丹田,全力摧出本命魂血,要獻祭給朗宇。手掌剛一拍上,那個垂頭盤坐之人突然張開了一幅紫金巨翅,一伸手抓住了身前的天狼刀。


    兩件至寶,終於找到了。


    “啊!噗!”


    五個人一仰脖,一片血雨給朗宇洗澡了。


    “宇兒!”


    朗建章驚喜的大呼,老淚縱橫啊,這是他親孫子。


    葛家和蔡家五人,匆匆收手,一陣反噬,立刻癱軟。


    那也值了,大家同傷,總算保住了一個天師。


    一縷紫血從朗宇的嘴角流了出來,甚至都不知覺。識海中出現了一個固定的大殿,大殿中九個人鮮血淋淋。


    這是,到家了。


    此情此景他還不明白嗎?見到了朗家四位爺爺,還有麵前的葛天祿。


    這是真回來了,可是剛才去哪兒了?


    太累,朗宇現在什麽也不想去想。隻是輕輕的吐出兩個字:“多——謝。”


    子時二刻,長老府傳出消息,宇長老活了。


    雷蛇第一個躥了進去,古雷第二,古漠渾身顫抖,哭了。


    “重賞葛、蔡、朗家。”


    “來人!”古雲峰高喝。


    甘十三悄然流淚,月月身子一歪,倒在了武素素的懷裏。麟兒有點兒不知所以。


    數息之後,五個人被抬了出來,渾身是血。


    慘。


    三天以後,朗宇出府了。


    他要去一個地方,去感謝一個人,一個死人。


    在得到甘十三的確認後,他想起了那個賜給他水藍珠的紅衣女子,竟然是白鳳仙。不會有錯了,但是一個死了若幹年的人,怎麽會出現在自己的幻境裏,這是個迷。


    有很多事情,你找不到原因,隻能信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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