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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年夏天大家都在忙著尋找足夠的飲用水,秋天來臨的時候又忙著積攢食物,所以尋在木柴的活就有些落下了,這一陣子滿山滿山的人,都是出來砍柴的,我坐在院子裏,看著山上的樹木一棵棵地倒下去。***[****$百*度*搜**小*說*網*看*最*新*章*節****]**原本山上的一些植被就因為今年夏天的幹旱死掉了,現在他們又大量砍伐樹木,這樣下去,幹旱和洪水交替,山上的水土就愈發地留不住了。


    古誌鵬建議鎮上的人在冬天裏不要單獨居住了,大家選一些大一點的房子,幾十個人住在一起,一方麵暖和,一方麵節省木柴。可是出於各種考慮,鎮上的人並不太能接受這個建議,除了一些沒能在冬天來臨之前攢夠木柴的人家,大部分人,都還是願意住在自己家裏。


    村裏的人們也把許久不用的一棟石頭房子給打掃了出來,這棟房子已經好多年不用了,記得小的時候,這裏是很熱鬧的,大堂裏擺了很多方桌,有打麻將的,也有打牌的,還有一種跟象棋一樣花色,做成的細長形狀的紙牌,已經好多年不見了。


    那時候這棟房子裏還有一個小店,在靠近門口的一個小房間裏,大人們打牌,小孩子們就在小店裏逛,饞得不行了,就去家長那裏磨,有時候也能磨到個一毛兩毛的,換幾個果凍,或者是幾顆大大的外麵裹著砂糖的水果糖,還有各種各樣的小零嘴。男孩子們喜歡拿錢去買香片,就是在硬紙板上印著各種各樣的卡通圖案,紙張還有香味,買過來的時候是好大的一張,要自己用剪刀一張張剪開。我們這邊的小孩管它叫香片,玩法很多。


    我小時候不怎麽會玩,陶方倒是挺厲害的,家裏有一個吃奶粉剩下來的罐子,是我父親從外頭帶回來的,那幾年他挺順利,花錢也挺舍得,有一次他年前回家的時候帶了一罐奶粉回來,把我們一家給高興壞了。每次母親給我和陶方泡奶粉的時候,都是一人半勺,陶方有時候跟她鬧,怎麽鬧她也不肯多給。


    那一罐奶粉,我們吃了很久,吃完了,那個罐子,一直到我讀高中那會兒還有看到。小時候陶方就用它裝香片,他每次出去玩都贏,贏得多了,就轉賣給村裏其他小孩,比小店裏的多給幾張。我懂事比較晚,小時候看著陶方用自己賺回來的小錢買吃的,就特別饞,總是蹲在一邊看著,陶方有時候會罵我,不耐煩了還會動手,但是大部分時候都會從牙縫裏省點出來分給我。


    整個村的人都知道,我們家有一個能幹的弟弟和一個窩囊的哥哥,村裏的小孩有時候會欺負我,他們人多,我總是打不過,因為母親特別嚴苛,我一般也不回去說。陶方常常會替我出頭,他打小長得高,打架是不錯的,可惜對方人多勢眾,一般也得吃虧。後來他學精了,不再跟人家硬碰硬,就攛掇著人跟他玩香片,大把大把地往家裏贏,賣了就去買零嘴,也分我一點吃吃,然後我們就坐在家裏樓梯上,我一邊吃著一邊聽他跟我說那家夥是個大傻,怎麽怎麽傻,那時候我就會一個勁兒的點頭附和,覺得陶方真是很聰明很幹。


    看著這一棟房子,想著小時候的事,想著想著,又想起這兩年的陶方,他的肩膀漸漸越來越馱了,跟死去的父親也越來越像,想想鏡子中自己一天比一天更加挺拔的身姿,心中百般滋味,不知道如何用語言來形容。


    多年前這一棟房子很熱鬧,不僅打牌的人多,村裏的大小事都在這裏辦,下麵擺著牌桌,上麵就吊著棺材,大家倒是沒什麽忌諱。有時候木偶戲班子來了,我們村無論大人小孩,都是要去看的,從開始到結束,一點都不肯落下,這種日子就是那個小店生意最好的時候,瓜子什麽的,一天能賣出去好多。


    後來村裏的人原來越少了,這棟房子也就越來越冷清了,我們也搬到了鎮上,難得回一趟村裏,也是不怎麽來這裏的。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這棟房子竟然荒了,也就是這兩年冬天太冷,大家擔心自己會熬不下去,這才想起了這一棟老房子。主要是這棟房子不像村裏其他房子一樣,是薄薄的木屋,或者是新建的磚瓦房,而是由青石砌成的厚厚的石牆,就連屋頂,也鋪滿了青石板。


    村裏人說好先住在自己家裏,如果情況不好了,就趕緊搬到大房子裏麵,全村人的火堆湊到一起,應該是可以熬過去的。


    我幹完活之後回到家裏,木柴也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最近沒什麽事情做,就翻箱倒櫃找那個記憶裏的奶粉罐子。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終於在陶方以前的房間裏,把那個罐子找了出來,它被丟在床底下,因為是木床,不好移動,床底下灰塵很厚,還有各種各樣多年沒見的東西。


    小黑好奇地按了按一個小鴨子形狀的塑料玩具,那鴨子的屁股上安著一個哨子,按一下叫一聲,小黑大概覺得蠻好玩,叼著就找小龍去了。沒一會兒,小龍就抱著那隻鴨子樂顛顛地來找我了,問還有沒有,我就把那一罐子香片給了他。


    我打掃好陶方的房間,順便把自己也打掃了一下之後,回到房間裏,小龍小黑和葛明三個正在玩香片。葛明這個富家少爺,貌似沒有玩過這個東西,小黑以前沒能化形,所以隻能看著別人玩隻有羨慕的份,小龍從山穀出來沒多久,我們就不再有網絡和電視了,所以並沒怎麽見識到這個世界的豐富多彩。


    “亮亮,這個怎麽玩?”葛明向我求助,小龍也眼巴巴地看著我,隻有小黑,他大概是知道怎麽玩的,不過他沒吱聲,估計正傷感呢。


    “亮亮,是上麵畫的是什麽?”


    “咦,這個啊?是神龍鬥士吧。”香片上的圖片有些模糊了,以前就被玩得狠了,又擱置了這麽多年,紙張都發黃了,更加看不清楚。


    “這個呢?”


    “笨蛋,是葫蘆娃啦。”葛明得意道。


    “嗚……”小黑附和。


    “葫蘆娃是什麽?”小龍開始對那幾個穿著葉子裝的葫蘆娃感興趣了。


    “葫蘆娃啊……”葛明歪著腦袋想了想。“亮亮,你跟他說說葫蘆娃的故事。”這家夥肯定是沒想起來,就開始指使我幹活了。


    “葫蘆娃啊……”老實說我也有些想不起來了,就記得一個老頭種了一棵葫蘆,然後就變成七個葫蘆娃啥的。我記得這部動畫片以前老火了,家家戶戶都在放,我們家那會兒也是少數擁有電視機的家庭之一,每天晚上吃完飯,就有好多小孩跑我家來看電視,我母親心疼電,都不怎麽開電視機,每天就在那個時間稍稍給我們看一下,其他時候誰都別想去動電視機。


    對著小龍,我胡編亂造了個葫蘆娃的故事,無非就是講七個葫蘆兄弟怎麽英勇怎麽團結,怎麽富有正義感。小黑沒聽一會兒就窩到一邊去玩那隻玩具鴨子去了,葛明聽著聽著大概也覺得不對味,躺到床上去翻了個身開始睡覺,隻有小龍,一直聽得津津有味,聽完了還意猶未盡,當天就追著我要在後院種葫蘆。


    我被他纏得沒辦法,隻好又種了一棵葫蘆,春天的時候種了一棵的,最近老死了,現在再種一棵到也沒什麽,隻是小龍說要自己照顧,我真有點擔心他給我整出七個葫蘆娃來。就算這孩子看著有點楞,可怎麽說也是**啊。


    下午我們在家裏玩了一會兒香片,葛明沒玩過這東西,也捋了袖子玩得興高采烈,不過他還是玩不過小黑,這家夥爪子一揮,那香片就得翻個麵,看得我們目瞪口呆。


    “小黑,你咋這麽厲害。”


    “嗚嗚……”


    “小龍,小黑他說啥啦?”我尋找翻譯。


    “老子以前可是苦練了好久的。”小龍認真地回答。


    “苦練有毛用,還不是沒人跟你玩。”輸慘了的葛明很不屑。


    “嗚嗚……”


    “他又說啥了?”我繼續求助小龍。


    “比某些連香片都沒見過的鄉巴佬好多了。”小龍乖乖翻譯。


    “唔……亮亮他欺負我。”葛明丟了香片到我這裏來尋求安慰,我配合地摸了摸他的腦袋,這廝又把側臉湊過來了,我隻好又在上麵吧唧了一口。


    然後葛明得意了,輕飄飄地看了小黑一眼。小黑這一次終於學聰明了,他不來找我了,這孩子去找小龍,他把腦袋湊到小龍那裏,嗚嗚兩聲,小龍就乖乖伸手摸了摸它腦袋,他又嗚嗚兩聲,小龍就低頭在小黑嘴巴邊上吧唧了一口,毫無心理壓力。也是,人家本來就是倆非人類。


    之後我也加入了戰局,我跟葛明一方,小黑和小龍一方,葛明比小龍強點,我比小黑差多了。


    我每每對上小黑的時候都是心驚肉跳的,這家夥一點都不肯手下留情,八成還記仇呢,那天它把側臉湊到我跟前,我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沒能吧唧下去。


    葛明和小龍對上的時候,通常會比較熱鬧。


    “砰”葛明四隻並攏,把手掌凹起來,形成一個手心空空的姿勢,然後輕輕拍了一下桌麵上的香片,那張紙片立被怕拍得高高飄起,落下來的時候,已經是翻了個麵的。


    “你犯規。”小龍漲紅了臉,氣壞了。


    “怎麽犯規了,我又沒用嘴吹。”葛明的臉皮相當厚。


    “你……”小龍說不上來了。


    “嗚嗚……”小黑在一邊提醒。


    “對,不準用道法。”某龍這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


    “你們開始的時候也沒說。”被拆穿的某人毫不介意。


    “沒說……沒說……那就現在說,不許用道法。”


    “那好吧,以後都不許用道法。”


    “那你還把它收起來,剛剛那個不算。”


    “憑什麽,你說得太晚了,這一張是我的。”


    “唔……亮亮,明明他耍賴。”小龍扯著我的袖子使勁搖,他就跟村裏的小孩學了個樣子,卻沒問清楚人家使多少力,我的袖子都快被他扯破了。


    “亮亮,你來評評理。”葛明也抱著我的另一隻胳膊磨蹭,不過力道也掌握得不好,可惜我不能說。


    “嗚嗚……”小黑就蹲在對麵看著我,頭微微揚起,眼睛眯著,這次不用翻譯,我知道他肯定在說:你敢偏心試試?


    “那啥……我還是去做晚飯吧。”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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