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號航母的單人軍官艙裏,那身純白海軍禮服正穿在一個金發碧眼的女人身上。她坐在書桌邊緣,兩腿大張,挾著個贅肉一圈圈,頂著地中海禿瓢的白發老頭,腳尖挑起的高跟鞋隨著老頭的賣力耕耘晃個不停。


    “噢、哦、用力……”女人環抱老頭的脖子,漫不經心地叫喚著,目光一直停在捧著的手機上。


    “你還玩小眼睛的微薄?”找到好玩的東西,女人連叫喚都懶得敷衍了。


    老頭一邊聳動一邊解釋:“甜心,我是企業號的形象大使,得應付這邊的平民……”


    “看看這些評論,罵你的恨不得吃你的肉,讚你的恨不得舔你的腳,小眼睛真有趣!”


    女人完全沉浸在**裏,企業號航母xo,瓦爾德-康斯坦丁上校終於不滿了:“寶貝,能不能丟開那玩意,咱們好好親熱,等會都有得忙了。”


    “遵命,我的長官”,女人丟開手機,搖起了腰肢,不過四五下,康斯坦丁就翻著白眼,不甘地嚷道:“噢……法、法克!”打了幾個哆嗦,頹然軟在女人懷裏。


    趁康斯坦丁喘氣的功夫,女人問:“藍嶺號還沒到,真的明天就走?”


    “軍官和士兵都想回家,不是很多人還沒歸隊,昨天他們就要拿槍逼著我下令起錨。該死,結果今天就有上萬架無人機飛過來!上帝保佑,它們不會理睬什麽都沒幹的企業號。”


    康斯坦丁既懊惱又無奈地說:“安妮,我知道你還想著總領館那攤事,現在已經沒有聯邦政府了,活著回家跟家人團聚,這才是最重要的。”


    叫安妮的女人張了張嘴,沒提自己的事,轉開話題說:“東海還有好幾萬美國公民,十多萬盟國公民……”


    康斯坦丁煩躁地撓著沒了一根頭發的頭頂:“我不是答應了盡量帶上重要的人嗎?剩下的人我也愛莫能助,企業號就這麽大,這是藍嶺號上的將軍該負的責任。安妮,我隻是xo,連艦長都不是。”


    安妮沒說話,皺著眉頭又玩起了手機,然後她咦了一聲:“有個自稱是……東海聯合守備區代理指揮官的人在微薄上找你。”


    康斯坦丁正要接過手機,艙壁上的電話又響了,他聳肩道:“他們的軍隊全跑了,哪來什麽指揮官?”


    接起電話,聽了幾句,康斯坦丁驟然變色,朝電話那頭吼道:“她是怎麽辦到的?你們這些白癡!是不是她朝你們笑笑,你們就能跪在地上舔她的痰!?不!封鎖機庫!誰敢再碰飛機我就槍斃誰!明白了嗎?我說……哈嘍?法克!”


    康斯坦丁砸了電話,對女人說:“我得去cdc(作戰指揮中心),五角大樓的公子哥們跑得快,剩下來的又全它瑪是渣滓、混蛋!”


    “她?h吧,又玩出什麽花樣了?”安妮撇撇嘴角:“看來你對那個女巫的關心遠遠超過我。”


    康斯坦丁敷衍著說:“企業號上每個人都關心她。”


    女人伸手抓住了什麽,用帶著媚音的腔調說:“可是隻有你沒上過她,所以你才這麽在意,就像小眼睛的諺語:吃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康斯坦丁拍開她的手,語氣很無奈:“她是吃人心的女巫,又是企業號最出色的飛行員,我們要安全回家,就少不了她。”


    咚的一聲,他一拳頭砸上艙壁:“可現在她要把我們拖進這場不相幹的戰爭裏,這個bitch!”


    空中炮彈穿梭,碎片紛飛,熾亮光團閃爍不斷,已亂得如一團漩渦。


    陳興在無人機群裏鬧騰了將近半個小時,終於引來了大批無人機的追殺。他不得不放棄了引導追擊炮火殺敵的策略,向無人機群的後方飛去。


    幾架無人機緊追不放,他駕駛著戰機向海麵急速俯衝,低到海浪似乎都掠上了翼尖才重新拉起,低空性能差得多的地精無人機跟著他機動,一架架栽進海裏。


    追擊者被一一擺脫後,陳興稍稍鬆了口氣,開始思考眼下的處境。


    就在他的頭頂,tov無人機群如厚重的烏雲,遮蔽了整個天空。陳興覺得,藏在深海裏的tov母機恐怕是把所有地精都放出來了。


    這批無人機是真的要轟炸城市,消滅人類嗎?這說不通,tov如果隻是單純地想要消滅人類,隻需要引爆幾架母機,搞出幾場大海嘯就行了。


    那麽放出這麽大規模的無人機群是為了什麽?


    既然這些無人機群不是為消滅人類而來,陳興轉換思路,找到一個最簡單的答案:對tov來說,第三代地精無人機已經沒什麽價值了。


    如果這個猜測成真,就意味著很多事情,第一是新一代的無人機出現了,第二是,新的無人機必然會承擔新的任務,tov會對人類執行新的計劃。不是消滅人類,而是更複雜,或許也更可怕的事情。


    想到tov的真相又將揭開一層麵紗,陳興忽然覺得,現在未必是死的好時候。


    三門機炮噴出橘黃焰光,炮彈撕裂了一架無人機的機腹,將它淩空打爆。銀白戰機嫻熟地駕馭著衝擊波,穿透無人機群,朝高空急速爬升。


    炮彈不多了,不想死,現在就該撤退,但這一次退了,還能有飛在天上作戰的機會嗎?


    彈道如連梭,從戰機左右掠過,偶爾戰機也微微抖一下,陳興心神有些恍惚,直到戰機後方又一陣爆炸才清醒。


    不知為何,此時陳興的感知敏銳得超出了正常範圍,他感覺到衝擊波拍打戰機的震顫感不太對勁。


    戰機從爬升陡然轉作盤旋,巨大的橫向過載將陳興的身體狠狠壓向座椅,眼裏的景象也變得模糊不清,依稀還有幾絲細小的血線浮現。


    視野稍稍恢複,就看到下方一架無人機拖著黑煙墜落,那不是他幹的,還有兩條灰白尾跡穿透了無人機群,朝他的戰機直射而來。


    意識到那兩條尾跡是什麽東西,情緒一直很穩定的陳興也忍不住破口大罵:“這幫傻叉!白癡!”


    tov無人機從不用導彈,也沒有雷達,眼前的導彈隻可能來自援軍,跟無人機一樣,上來就幹自己人的援軍。


    自從tov無人機升級到了第三代“地精”後,雷達和紅外信號就已經比人類的第四代戰機還要微弱,即便是複合製導的地空導彈,也難以進行遠程打擊。大多數情況下,必須依靠戰機的格鬥導彈和機炮進行視距內作戰,因此守備區已經沒了地空導彈部隊。


    這些導彈隻可能是民兵發射的,東海武裝部的民兵防空旅裝備有高炮和地空導彈。在守備區始終沉默,軍隊一直沒動靜的時候,民兵終於出手了。


    但不知道是沒跟守備區聯絡,還是臨時召集的導彈手沒常識,竟然犯了最低級的錯誤,在還有自己人的情況下發射導彈。


    眼下大群無人機密集編隊飛行,形成了嘈雜的雷達雲和黯淡的紅外雲。雷達被幹擾得太嚴重,也就紅外製導還勉強能起作用。陳興駕駛的戰機過時了至少七十年,毫無紅外抑製能力,在紅外雲上就跟太陽一般耀眼,成了活活的靶子。


    再怎麽罵也罵不回導彈,計算自己跟無人機群的距離,已經來不及俯衝下去,陳興果斷關掉發動機,戰機急速下墜。


    導彈呼嘯而過,在天幕上拉出兩條大角度弧線,拐回來咬上兩架無人機。


    轟轟接連爆炸,猛烈的氣流自兩麵夾擊而來,像是巨人之手推轉了磨盤,正滑翔著的戰機跟竹蜻蜓似的打起了轉。


    如果陳興駕駛的是猛龍或者黑雕之類的三四代戰機,即便是失速造成的螺旋都不必擔心,戰機的電傳操縱係統會自動調整戰機姿態,提供改出螺旋的方案,他隻需要按幾下鍵就行,可他現在駕駛的是老六,隻能靠自己了。


    天暈地轉中,陳興踩腳蹬,側推操縱杆,靠舵麵的反方向力改出螺旋。但一秒好幾轉的螺旋製造出巨大的慣性g力,將陳興的身體往一側死死壓住,再加上顛簸,他的動作完全無法到位。


    天海混淆,方位感也喪失了,陳興有些慌亂。他集中所有注意力,想在急速旋轉的視野中尋找可以用來區分天海之分,相對穩定的參照物。


    意識剛剛探入感知,熟悉的疼痛又如潮襲來。原本有跡可循的體感、視覺忽然模糊了,整個人像是置身一個不斷變幻的萬花筒裏,一切都變得迷亂不堪。


    又犯病了……竟然在這時候犯病,陳興覺得老天爺對他充滿了惡意。


    “不!我不想這麽可笑地死去!”


    陳興咬著牙,將左手隻剩半截的小指朝艙蓋上使勁一按,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大叫出聲,玻璃上也留下一塊猩紅的血跡。


    借著這絲疼痛,陳興再度掌握住自己的意識。


    但這不是長久之計,他用右手推住操縱杆,左手掏出楊璃給他的派勒寧定注射器,頂在胳膊上,使勁按了下去。這一係列動作說起來簡單,可在急速螺旋的情況下,他幾乎拚上了所有意誌和殘存的控製力才辦到。


    喘了幾口氣後,一股涼風在大腦裏呼呼吹動,讓陳興再難生起焦躁和急切的感覺。感知依舊淩亂,但似乎被一層薄霧隔在了意識之外,可以冷靜地審視,就連小指的疼痛也減緩了許多。


    終於遂了那些“病友”之願,吃藥了啊……


    將雜念拋開,陳興開始排除旋轉的感覺,辨識引力方向。一條條感知進入意識,身體的感覺,頭盔重量的壓迫方向,甚至座艙朝向天空和地麵時氣流衝擊的細微變化,種種感知因意識的關注而清晰、放大。


    真是奇妙的感覺,這一刻,陳興感覺自己就像台電腦,甚至是個機器人,原本由大腦和小腦在無意識狀態下完成的工作,卻由他的意識直接掌控。


    找到了!


    無數條跟墜落有關的感知匯聚起來,而這一切幾乎是在陳興的身體還沒轉過一圈的時間裏完成的。


    融在一起的引力感依舊像一具萬花筒,但旋轉的速度卻放慢了許多,跟意識裏似乎不受任何力量影響,絕對靜止的“自己”比照,陳興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條線,正在逆時針轉動,那就是指出天與地的引力線。


    確定了方位隻是第一步,接下來是精細地操縱戰機,他這架戰機是沒一點智能的“手動檔”,如果舵麵姿態不對,戰機不僅改不出螺旋,還會加快旋轉速度,那就完全沒救了。


    時間似乎被放慢了無數倍,肌肉驅動手臂的過程如慢動作一樣遲緩。這讓陳興調整戰機姿態的動作也變得更準確,踩腳蹬,推操縱杆的力量幅度完全依照他的預想施加,戰機完美地呼應著他的操縱,似乎代替了*。


    在電傳操縱時代,養成這種“人機一體”的感覺不難,而在機械操縱時代,就需要無數個飛行小時的積累。


    戰機漸漸改出螺旋狀態,發動機爭氣地空中開車,在離海麵隻有百來米的高度拉起。當陳興的注意力轉到戰機的狀態時,剛才那種時間放慢的奇妙感覺也驟然消散。


    陳興喘著粗氣,死裏逃生的慶幸,對剛才那奇妙狀態的驚訝,無數情緒在翻騰著,心口卻像是結了一層萬年寒冰,將這些情緒封住。


    “小鷹51!小鷹51!注意導彈!”


    幹擾減弱,通訊恢複了,唐銘德的聲音響起,打斷了陳興對剛才那些奇妙感覺的回味。導彈?我都躲完了你才來放馬後炮!


    正想罵唐銘德還沒有聯絡上東海民兵,視線卻被一架從側上方雲層中鑽出的無人機扯住,陳興下意識地抽了口涼氣。


    依舊是灰黑的金屬原色,但不是“地精”,尺寸要大很多,幾乎跟民航客機差不多大,粗壯的圓柱機體上拚著兩層又短又寬的機翼,吊著四具噴氣引擎。跟在無人機群後方,緩慢地向西飛行。


    耳機裏唐銘德的聲音變得尖利了:“導彈!”


    難道還有?顧不得這架怪異的無人機,陳興轉頭看去。


    又是兩枚導彈直射而來,淡淡尾跡跟剛才的導彈明顯不同,陳興一眼就看出,這是戰機上的格鬥導彈。循著尾跡,他看到了另一架戰機,剛剛穿透無人機群,朝他,或許也是朝那架怪異的大號無人機飛來。


    深灰塗裝,機身粗短,高高聳起的玻璃座艙反射著幽綠光澤,一對尾翼斜立。


    f35!美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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